作者:星球酥
青年肩背宽阔,穿着薄毛衫,温热熨帖。
“真不?喜欢我啊?”青年人好玩地逗她。
归归哼哼叽叽不?肯说?话,又摇头,不?肯说?明是‘不?喜欢’还是‘不?,喜欢’。
然后她抬起皙白的胳膊,用?力抱住盛淅。
两人在夕阳里趴抱着,浓橙的余晖里,盛淅笑眯眯地又搂搂她。
归归小小一只,少爷手骨节分明修长,扣着小同?桌柔韧的腰,颇感有趣地讲:
“我也得回去一趟,在投产仪式上露个面儿?。”
思归“嗳”了声,发觉盛淅用?的词语是「回去」。
你也开始觉得那里是「归处」了吗?
“我爸让我去认认人。”少爷心情不?错地逗弄龟龟:“我不?在这,你一个人别惹事儿?啊。”
投产仪式上必定?有重要的高层,那是盛淅爸爸在有意识地为儿?子拓展人脉。
思归气呼呼地讲:“你才别惹事儿?呢——你还要去认识人,马上把你微信那个卡咪龟的头像换掉!”
“我不?要。”姓盛的混球愉快道,“不?挺可爱的吗?老有人问我为什?么拿杰尼龟当头像,我说?这不?是杰尼龟,是卡咪龟,宝可梦的初代水主,十?六级才能在背包里进化。我女朋友和这个一模一样?——”
余思归恶毒道:“你女朋友迟早剁了你。”
“脾气比较大。”他笑着说?,又以鼻尖蹭蹭她。
“但背壳上的伤痕是强者的证明。”他温柔道。
归归气呼呼,却拿盛少爷没办法,恼巴巴看他;接着被大少爷蹭了蹭鼻尖,在唇上轻轻一吻。
那下极度亲昵。
犹如一轮融化在茶杯里的骄阳。
冬日余晖斜斜沉落,余思归感到那个吻被加深。她和盛淅贴住的皮肤都在发酥,像是流淌过极细弱的电流。
唇齿。斜阳。
活着。
依偎。
爱。
思归仰起头,视线朦朦胧胧,透过万千金光,胃里好像开出一捧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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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离开的第?二个年关?,思归在清华园度过。
元旦清晨,思归冒雪去了一趟近春园。
近春园位于清华校园西北角,盛淅拍去长椅上的雪,两人在湖边坐了许久,又回去上了自习。
元旦之后第?二天就要考试,余思归早已习惯了大学的学习节奏。
大学的节奏比高中稍松,但对自主性要求极高——因为再不?会有任何人督促,全凭自己自觉。
大学从不?是终点,也不?是「应许之地」。思归想。
它只是个供少年眺望思考的平台,是个中转站。
不?是答案本身。
不?是迦南。
而真正?的答案与归途,散落在每个人的人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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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少爷考完期末考,当天下午就踏上了返乡的高铁。
盛岷在当地有不?少事要让他接手,归归去北京南站送他,盛淅走时只带了洗漱用?品和用?来办公的电脑和充电器。
两人在北京南站进站口前抱抱。进站厅高而远,行人来来往往。
思归仰起头,把眉眼埋在他羽绒服间。
盛淅按归归后脑勺儿?,笑道:“等你汇报结束,我就回来了。”
归归踮脚抱他,小声说?:“嗯,淅淅要注意安全。”
盛淅背上包过安检,又在向上的扶梯处回过头来,向思归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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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归班上大多?数人,对成泯的的时间安排,意见都很?大。
尤其是那些随便做了个PPT就交上去的小组——他们十?分不?满,在群里直接怼助教,说?成泯随心所?欲,不?顾学生死活——因为对他们来说?这个作业已经结束了,却硬要为这场汇报多?留三天。
思归没法责怪他们。
这些闹事儿?的人同?样?为了成泯的作业付出了不?少,在过去的一个学期中接受了成泯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只是最后期末大作业阶段,他们权衡利弊之下选择了个更安全、更不?会影响别科成绩的方式去做。
余思归期末考考得没啥感觉。
不?好说?难不?难,只能说?能做的题都做了,有种?尽人事知天命的感觉。思归竭尽全力平衡了成泯天马行空的作业与正?经学业之间的关?系,是她在这个阶段能做到的极限。
——多?一分都没有了。
所?以无论结果?如何,思归都能接受。 可能也有失误?归归拿不?太准。
但姜骞认为自己大英答了坨屎。
保送进来的姜骞毫不?遮掩自己英语不?咋地的事实,面无表情道:
“我又不?是靠英语上的大学。我管他的呢。”
余思归想起室友鬼一样?的直觉,想起本学期大英试卷上,那一长串算不?上难的选择题,总觉得姜骞能靠她的第?六感考出个还不?错的分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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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14日,考完最后一门高数后,成泯的助教又在群里通知各小组,把Paper复印六份,以参与结课答辩。
宿舍里,姜骞看完消息,嘲道:
“怎的,一个破研讨课,成泯还打算搞个答辩委员会来搞我心态吗?”
思归摇头表示不?知道。
两个女孩艰难地摸索论文格式,却又在写论文的过程中产生了崭新而不?成熟的灵感。
“根本做不?出来吧?”姜骞对着室友的idea,好气又好笑地问。
思归看着纸上的猜想,哈哈大笑:“万一呢?”
姜骞不?信,把纸抢过来,按着余思归的想法做,做了会儿?发现并不?是那么狗屁不?通,竟然还具备一定?的可行性——姜骞差点儿?因这点合理性崩溃:“马上就结题,你怎么这么多?idea?!你他妈早干什?么去了?!你这不?是让我死吗!余思归你提出的想法,你自己去验证!我今晚不?会为你一句话熬夜了!”
余思归哈哈大笑着点头,冲了杯速溶咖啡,转头去熬大夜。
盛少爷不?在身边,却每晚都抽时间和思归打电话。
他那头也很?忙,有时半夜都走不?开,像是在参与最后的调试安装。思归有时还会听见背景有个中气十?足的男声问参数,好像是他爸专门把他带下现场,让儿?子体?会现场到底能出现多?少匪夷所?思的问题。
“给我拿个钻子——”盛淅爸爸远远道。
视频里盛少爷戴着口罩,归归听着通话中的鸡飞狗跳,总觉得这不?该是董事长考虑的问题,董事长应该考虑……什?么拉菲庄园葡萄酒,什?么天凉王破,什?么庄园里有没有养大象……不?是吗?
归归总觉得和自己想的不?同?,呆呆地问:“……他亲、亲自钻……钻孔?”
然而盛董事长手下的人见怪不?怪,高声问这位先生要什?么尺寸的钻头。
盛淅侧过头看那边闹剧,漫不?经心道:
“他面对问题的时候,最相信自己。”
归归:“……”
余思归觉得这评价太帅了,闷闷想半天,说?:“我以后也要做会被别人这么评价的人。”
盛淅说?:“一个项目落到实处的时候,会有很?多?出乎意料的问题……不?得不?承认,经验很?重要,甚至比知识还要重要……因为那是解决问题的能力。”
思归突然隐隐觉得,成老师给人留下的就是这个印象。
然后盛淅若有所?思道:
“他就是有。”
「他」指的是他父亲,盛岷。
思归莫名觉得老师与少爷的爹这两人形象,有这么一点重叠。
或许是强者的共性,归归想。
盛少爷匆匆说?了几句就被叫过去,放下手机去帮忙。他没挂电话,屏幕上只剩一片明亮的白。
电话这头思归拧亮了宿舍里的台灯,目光回归到屏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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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屹立于山巅的人。」
思归上了大学后深感世界之浩瀚,俯仰而知天地之大,自己不?过一介蜉蝣,是沧海之一粟。
可余思归却在看见那些立于山巅之人时,克制不?住地,对他们心生向往。
——我想成为那样?的人。
她想。
归归真切地看见自己的弱小,看见自己的极限,却在走向它时,发现属于余思归的极限仿佛不?可靠近。
她每向前跑一步,都看见自己的极限又向后退一步。那属于她的边界明明那么近,却看不?见尽头,像死之帷幕。
她伸手一抓,极限影影绰绰地又远去五公分。
它远去时带着属于余思归的「意义」,犹如荒野上无尽的星。
「极限」。
Limitation。
只可无限趋近,不?可抵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