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球酥
被指出后的盛同学?便?对这两场赛事毫无隐瞒,撑着那把黑伞耐心解释:一场是数赛一场是NOI,他入校时最初选的项目根本不是数学?——其实是第一中学?完全搞不起来、想搞只能靠课外的信息奥赛。
但与一中不同,盛淅原先所在的兰生资源丰富,鼓励学?生自由发展,想报几个项目都?行。
盛淅入学?后被个一路一起上?来的初中同学?一激,俩人互相看不起,盛淅尤其看不起对方,索性就在对方选的数赛里也掺了一脚。
春雨兜头浇下,盛淅的黑伞拢着龟龟的脑袋,归归好奇地?问,那你赢过他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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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似乎是回家路上?出现的,第一个……矛盾。
归归老师短暂脱出回忆,中止复盘。
“……为什?么?他要骂我?是top癌?”
龟龟含泪捏捏自己的胳膊:“top癌怎么?会是癌症呢?喜欢考第一怎么?会是病,要我?说的话,不喜欢考第一才?是病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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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再回到?半小时前?的长街。
总之是被训斥了一顿……归老师如是总结。
但盛淅明明拿了个市二?等,效力等同于省二?,很强的呀!
然而余思归问完那句话,就是被盛少爷含沙射影、极度恶毒、但又克制着装作很有涵养总之就是婊里婊气地?削了好几句姓余的你这top癌胜负欲太强,以后还要被暴打。
再后面……
再往后怎么?了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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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里,归归瞅瞅自己身上?毫无遮掩的淤青紫红,终于复盘到?了最后,道别之前?发生的那件事。
……
当时雨下得仍然很大。
气氛其实也不能算坏,也没有任何要变味儿的征兆,盛淅撑着那把宽伞骨的黑伞,把同桌一路带回她家的胡同,余思归因?为那句“你有没有赢过他”而被同桌阴阳成?了一只鹌鹑,万般不服竟一个字挤不出。
但总体上?,还是很和睦的。
然后他们到?了院外。
到?了院外时盛少爷显然已经挺平和的了,还叮嘱让思归回家关?好门窗,万一哪里不适就打电话……
归老师听了立刻就很感动:同桌今天?辛苦了一天?,虽然好像脾气不太好,但其实也情有可原的嘛!
而且今天?能活着回家真是多谢他啦!
于是,余思归很自然地?、笑盈盈地?说了一句话:
“盛淅,要不要上?来坐坐呀?”
……
这句台词究竟怎么?了,余思归实在是没有头绪……
——但是多亏了这句,在这个惊心动魄,跌宕起伏的一天?终末,归归老师听到?的最后一句话,竟是盛淅站在她家门外,脸一瞬黑成?锅底,愤怒至极地?说:
“余思归,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知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片子什?么?场合的台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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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啥片子啊?啥场合?
余思归左想右想,就是百思不得其解,完全没懂,想起他的样子又觉得挺紧急,于是洗完澡浴巾都?没来得及裹,就在手机屏幕上?点了点。
——屏幕上?一条微信都?没有。
龟龟和盛淅的对话框,最后一条消息还是归归发送的消息。
盛淅那边一声?不吭,人也不知道去了哪儿……
余思归看了半天?屏幕,屏幕没半点消息。她难过地?叹了口气,心想这是生气了还是没生啊,不回消息的家伙可真讨厌……
然后她想着砰一声?,打开了浴室的换气窗。
老房子最怕闷木头,洗完澡哪怕下着雨也得向外散散湿气,归归开窗,她用的沐浴露混着温热白雾,顺着窗户朝外飘。
窗外大雨瓢泼,于挤得出水的黑夜里,柔和长街的正中,一把黑伞已雨中伫立许久。
第三十章
盛淅笑起来的时候, 总是给人一种很温和的感?觉。
他人生?得英俊,眉眼长得尤其好,高挑、谦逊不失少年锐气, 犹如骄阳下澄澈的湖泊, 早些年亲戚朋友还会当面夸他时, 他爷爷总夸盛淅生?得很是人杰。
笑时更是充满情意,令人心生?亲近。
“年龄啊……”
盛淅看着一扇窗, 温和地对着电话说:
“十?六了。”
他似乎在雨里站了许久。
长夜的正中, 一扇明?亮的窗开着, 雨幕重重, 洗过澡后?的水汽伴着沐浴乳香,柔软而鲜明?地钻了过来,犹如一场名为春日的梦。
电话那头嘲讽地说了一两句, 盛淅漫不经心、且耐心地对对方说:
“还小。”
那头听了一愣:“十?六了还小?不就是比你小一岁么?”
盛淅看着那扇黑夜里的窗户, 很温柔和煦地轻声解释,“我说她小不是因为年纪,你和她说三句话你就知道她想做什?么,生?气的时候稍微一哄你就是她朋友, 对人好的时候掏心掏肺,喜怒哀乐历历在目, 没有半点心眼,很赤诚的小孩。”
电话那头霎时一静。
对方大概也被盛淅这句话震了下,半晌由?衷道:
“盛淅。”
盛淅隔过雨幕望着那扇窗户, 极轻地嗯了声。
电话里他那同?学发自内心地问:“这堪称我今年听的最恐怖的一句话,能别在你爹复习的时候打?电话来吓我么?”
盛淅温和地问:“什?么时候复赛?”
“——九月十?三。”
那人下意识回答。
下一秒他意识到自己被套了个圈, 当即暴躁怒吼:“我操|你妈姓盛的!!”
姓盛的听到自己被骂,柔和地笑了起来。
如果此时有熟悉他的人细看, 会发现那笑竟带着极其恶劣的、恶作剧得逞的混账意味。
“饿了就愿意吃饭,渴了就想喝水,”颇为混账地笑着的人嗓音缓慢而柔和,仿佛在叙述件最纯粹不过的事:“穷人爱钱,阴险之人则爱虚名……人呢缺什?么,就爱什?么。”
电话那头的人:“……”
“所?以我说了,”盛淅柔和地望着那扇窗,“这是个真诚可爱的小孩。”
那头的人静了三秒,嘲道:“冠冕堂皇。”
“以为你知道呢,”盛大少爷颇为怅惘,“这么多任帮扶对象里,就你对我了解最深。” 那头冷冷道:“所?以我是唯一一个不对你感?恩戴德的。”
他说得确实?没错。盛淅闻言愉快一笑,雨水淋漓地打?在他漆黑伞面上。
听筒里传来撕演草纸的声音,片刻后?对方按了下笔,相当公平地说:“盛淅,你说的这些确实?超出?了我的认知范围,从?我两年前?被班主任拽去被你帮扶的那天起,我对你的印象就是你外表看上去再富丽堂皇,骨子里也是个贱人。”
“而贱人——是不会去对什?么人怦然心动的。”
盛淅静了两秒,随口道:“谢谢你这么骂我啊。”
他同?学散漫地说,“你听过骂你高傲逼骂多少遍了自己心里没数?下次不必谢得这么细致。”
盛淅笑了笑,没应。
“我就一个问题,”对方说,“真诚可爱的小孩……你用这词儿来描述她,干净得跟他妈刚洗过似的。”
话音刚落,盛淅轻轻眨了下眼睛。
听筒另一端的少年人嘲讽道:“那你对她究竟是怎么个念头?”
盛淅目光沉沉地望着那扇窗,声音变得淡漠:“怎么?这么描述不行?”
“……”
那少年冷冷地说:“太干净。”
“——我是说你把自己撇得太干净,太圣洁。我绝不会用这种词来形容一个我有好感?的姑娘。”
好感?应是炽热的。
是无时无刻不想将对方拥在怀里,是试探着的、滚热的碰触。是要将对方揉在掌心的,无时无刻不想与对方耳鬓厮磨的。
盛淅听了,觉得挺有趣地笑起来,问:“你对谁有过好感??”
那头静了半天,然后?听筒里传来一句很坚决的“我操|你妈”……
“念头这俩字实?在是不用你操心。”盛少爷心情不错地道,“秦渡,谢谢你今晚听我倾诉。”
那叫秦渡的、接了这通用意不明?的电话的盛淅前?同?学……沉默了许久,盛淅觉得他应该想说什?么,但终于没说。
天穹中落雨唰然,过了会儿,电话挂了。
——倾诉了什?么?
盛淅撑着伞,安静地在雨里看向那扇明?亮的窗。
这条街并不宽,老?城区都?狭窄。
像甜扁桃,甜到发香,盛淅没头没脑地想,下一秒脑海中浮现另一个画面。
那近乎是背德的,女孩子胳膊肘上的伤都?像是场景的佐料,抬头看人时会含着点泪水,稍加训斥这个家?伙就能真的掉两滴鳄鱼之泪,像是唯恐自己没被欺负够似的。
操|他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