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球酥
——真诚赤热的小孩。
伤痕累累的,非常顽强的,被打?了也不哭,被训斥却会掉眼泪,作任何事都?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烂漫。
一枝活该被碾碎在手心、花苞碎烂的白桔梗。
盛淅平静地望着那扇窗,然后?笑了起来。
“圣洁。”
他好像觉得很好笑,在雨里摇了摇头:“哪圣洁了。”
女孩子开了窗就没再出?现,应该是跑去别处玩了,盛淅竭力控制自己不去想甜扁桃被擦在皮肤上的模样。
“不过确实?……”
他微微停顿了下。
“不过确实?是小孩。”
盛淅望着那扇窗,喃喃自语道。
然而下一秒,他瞳孔一缩,猝然别开了眼!
黑夜里,别开眼的盛少爷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幻想,耳朵根通红,相当难以理解地看了看余思归家?的家?门口,门口灯还柔和地亮着,仿佛风雪夜归途,长夜里邀请人来的灯塔或者什?么长明?灯之类。
她忘了关灯。
“……”
盛大少爷冷静地评估三秒,抬头看看那扇换气窗,闻到浓而温暖的甜扁桃味立刻又触电般移开视线,下定决心让没有任何防备心理的归老?师自生?自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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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思归洗完澡又在床上滚了好半天,抱着switch滚来滚去地玩乒乓球神庙,但是连海拉鲁大陆都?无法令龟龟转移注意力——怎么都?想不透到底是什?么片能令盛淅愤怒成这样,什?么片子里人不能让对方来家?里坐坐……
鬼片?德州电锯杀人狂?
姓盛的还挺高冷,左等不回消息右等不回消息,余思归连想问个明?白都?没法子。
他不回微信,归老?师就谜之睡不着,仿佛心里卡了块大石头,提心吊胆。
提心吊胆,惴惴不安,生?怕他死在回家?路上了……
给你能的,余思归气愤地想,还对我发脾气,是不是去陪小姑娘玩去了!
“……”
下一秒,一句“也不知道人家?有没有女朋友”,犹如鬼魅般在龟龟耳畔念起了经。
……也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也不知道有没有女……
余思归咕一声惨叫,丢开游戏,顺着被子钻到枕头边,摸起了自己的手机。
屏幕上一条绿油油的微信未读。
余思归看到那个绿泡泡甚至有点想哭,心里委屈地心想盛淅我好害怕我就是粘人精需要人陪……
然后?点开,看到了未读消息:
微信运动公众号推送了今日步数。
酝酿了鳄鱼泪的粘人精:“……”
微信步数排行榜出?来了,第一是粘人精的亲妈柳敏女士。据说柳敏女士今天下午评审完项目,公费旅游爬了紫金山,在紫金山山麓留下了自豪身影——豪横地走了两万六。
排行榜第二是盛淅,有几个人已经给他点了红心,步数足有两万一。
这两万一,有很大一部?分,都?是跟思归一起走的。
余思归收了要拿来撒娇的泪水,稳重地钻进被子里,点开他的头像,想瞅瞅自己看这间隙里盛淅有无回复。
然而消息框里最下面的一句,仍然是她发的。
思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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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四十?分钟了。
而从?他吼那句话,至今,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
一个多小时是什?么概念,如果是语文考试,此时归归已写完了主观题;如果是数学考试,归老?师则已经开始撸袖子冷漠地干倒数第二问;生?物考试的话,可能已经开始在试卷上画小人玩了。
盛淅,你不会真的死了吧!归归老?师悲痛欲绝,痛失少爷,缩在被窝里,又瞄了瞄自己黑漆漆的屏幕。
——三分钟过去了,屏幕一动不动。
好像连手机,都?随着同?桌一起去阴间了。
余思归:“……”
床头灯暖黄,洒落在床头的游戏机和书上,归归老?师喃喃道:
“盛淅,我一定会在你坟前?哭的,我要哭脏你轮回的路。”
话音掷地有声,说完一看,屏幕还岿然不动地黑着。
窗外仍在下雨,余思归自己逗不乐自己,终于有点想哭。她把手机扒拉过来解开锁屏,盛淅那头仍然一句话都?没说。他头像是瑞士小镇晚霞,连头像气质都?温温和和,与班级群里其他用“给你马两颗雷”表情包的男生?截然不同?。
归老?师想了想,终于鼓起勇气,点开了他的朋友圈。
——盛淅朋友圈是全公开的。
他根本没有要设置“三天可见”的意思,这人不屑于隐瞒自己的人生?轨迹,连半年可见都?没设,不过却显而易见地没啥分享生?活的兴致。
发朋友圈的频率不高,每条都?挺正式,且措辞礼貌。
营业得恰到好处。
先前?在兰生?的学校大型活动,譬如艺术节、跨年晚会、Foreign Night等……他一条不落。
再往前?翻翻还有初中时期的班级活动留念,归归点开照片,看见一个截然不同?的、她从?来没有接触过的同?桌。
——还有确实?不同?的高中生?活。
盛淅的朋友圈看不出?有没有女朋友,归归左看右看也没找到蛛丝马迹,这家?伙非常坦然,倒是有几张和女同?学一起拍的自拍,归归看不出?端倪,只觉得好像挺自然的。
这么自然,应该……不是吧?
余思归不太确定,心里有点酸酸的。
而且原来他们学校大型活动还要穿正装……
年初时盛淅发了几张跨年晚会的合照,其中一张是与他先前?的班主任站在一处,正装笔挺、剪裁合身,笑时玉树临风,犹如世间和煦的阳光。
穿西装不见拘谨,似乎经常穿。
凭什?么人家?的高中生?活这么丰富,余思归翻着他朋友圈,心里有点闷,心想这就是不需要参与内卷、高考压力不大、且教育资源丰富的地方吧。
我们根本没有这样的资源。
不对,可能也有……余思归闭了下眼睛。但我们却没有选择的权利。 我们不相信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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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归老?师难过三秒,立即又亲身体会了一把释然文学,摊平地心想但那又怎样,反正入乡随俗盛淅你就好自为之吧欢迎来到噩梦高考……
思归将盛淅好友圈从?上翻到下,非常闲地将盛淅初中生?活与先前?的高中生?活一角精读完毕,看完后?结合转学生?先前?流露的意思,龟龟发现盛少爷真的拿了个非常令人胆寒的剧本:
标准、完美到无可挑剔。
这剧本……思归不太确定地推测,一般不会在高中阶段配上女朋友。
余思归埋在被窝里,关了灯,窗外雨水仿佛要淅淅沥沥到天明?似的。
她又看了一眼,盛淅仍然没回。
——而距离他走,已经过了近俩小时。
看到时间的那一刹,思归心里忽地难过了起来。
布洛芬药效褪去,痛经的坠胀感?也一丝丝回归,她下午被殴打?的地方软组织挫伤严重,从?骨头里冒着钝钝的疼,额角粘着一块圆圆的、无人问津创可贴。
黑咕隆咚的卧室,空无一人的家?。
只有外面的雨声伴着一只受伤归归入眠。
“……”
受伤龟龟从?被窝里坐起来,冒着料峭春寒对黑暗发呆,接着稳重且熟练地忍着轻微的痛经检查门窗煤气,还非常训练有素地把潲雨露台的门,拿湿毛巾掖住了。
这一系列的事情,余思归做过无数次。自己留守的夜晚一直如此,包括睡前?开一盏小夜灯。
欲盖弥彰,仿佛那豆火样的光能够于无人的夜中保护她似的。
余思归按开小夜灯,卧室里的黑暗被驱散些许。
然后?她稳重地叹了口气:“……归老?师。睡吧。”
睡吧,归归告诉自己,他不会回复了。
余思归卷进被子,耳畔尽是春夜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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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紧接着下一秒,余思归手机嗡地一震。
思归甚至都?没来得及进入听雨的状态,暴躁地心想我有朝一日必杀尽凌晨发短信的澳门银河赌场,然后?将手机拿起来一看。
屏幕上一条微信。
盛淅说:「刚到家?。」
归归一呆,坏脾气地心想你这破少爷是绕了地球半圈回家?的吧看在你周游世界了的份上归归我今晚就不打?扰你的清梦了——然后?把手机掖在脑袋底下,准备继续就寝。
但紧接着,第二条消息就咻地飞了过来。
盛大少爷的语气带着犹豫:
「余思归你门灯关了没?」
第三十一章
门灯确实没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