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倾芜
头皮扯着痛,翁星伸手拽她,呼吸不畅,“那你为什么还不满足呢?何惜玥。”
轻轻一声,点醒了何惜玥吧,是啊,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她是周佑天的妞。
家里不管她,学校不管她,警局的常客,抽烟喝酒打架看不惯谁就弄谁,她为?什么还不满足。
“他妈的因为?你啊,我这辈子再没办法行走在阳光下。”后半句的声音很低很低,低到像叹息。
翁星趁机拉开和她的距离,带着司唯嫣跑道路边去。
“你再动手,我会叫学校保安。”整理凌乱的长发,翁星一直没表现出慌乱,时刻防范她过激举动。
何惜玥却没再表现出掩藏不住的愤怒。
她就像是柏油路上一摊沥青,被淋了汽油,在苍白的阳光下折五颜六色,不过气?息却是有?毒的。
她盯着翁星和司唯嫣看了眼,低嗤道:“小偷。”
反射性地被刺了下,司唯嫣脸色惨白,手里握的饮料罐扑通一下砸落在地。
翁星牵着她手,手指压她掌心安抚她。
“你想说什么?”她平静问何惜玥。
何惜玥笑了下,“当然是让你们尝尝同等痛苦的代价。”
“到时候,你们反应应该很有?趣吧,大小姐。”她捧腹笑起来,笑得腰都弯了,笑声尖利。
后背肩胛骨深深凸出,这人瘦得有?点没人样,很疯狂。
翁星带着司唯嫣往前走,想远离她。
司唯嫣全程木楞呆滞着,脸色惨白,手上结痂的伤口裂开又流了血,血珠沿着苍白指尖滚落。
何惜玥尖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噢,对了,翁星有?件事忘告诉你了。”
“你论坛上放的那些照片,是有?个人卖给我的。”
“你猜是谁呀。”她撕了颗咖啡糖塞嘴里,口腔里全是溃烂的皮肤,疼得她皱了下眉,嗓音止不住扭曲,“你的好朋友哦。”
“沈晚晚。”愉悦带着尾调的一声。
脚步顿住,翁星一颗心直往下坠,像砸到冰,生疼。
他们回学校,司唯嫣一个人提着那两袋吃的待在学校凉亭里捂着肩膀,她不回教室。
神情恍惚,翁星摸了把她手心发现全都是汗。
“嫣嫣,她是个疯子别和她计较,你还好吗?”翁星走近在她身前蹲下想安慰她。
司唯嫣偏头趴在石桌上,蝴蝶骨微凸,声音碎得风能吹开,“我伤口疼。”
“不回去了。”眼泪大滴的掉,她像片纸,被人一点一点撕裂开来,“对不起。”
“你回去吧。”
翁星当她是被何惜玥刚刚那副模样吓到了,沉默地在旁边陪了她半节课。
最后见?她没什么异样,才?独自沿着小路过操场过桂花林回了学校。
进教室第一眼,她神色疲倦,看见沈晚晚穿着姜黄色纱裙,故作可爱地在与陆行之攀谈,她时不时拿了题去问他旁边的陈星烈,眼底懵懂,听懂题后夸张地对他甜甜地笑。
很累很累,翁星安静凝视了陈星烈十秒钟。
碎发压鬓角,漆黑而锋利眼眸,一件袖口纹白鲨的短T,脖颈上一条银链,散漫地倚靠墙壁,修长骨感手里捏了个银色机械锁。
冷漠,桀骜,不屑正眼看她一眼。
压抑着说不出口的难过,鼻尖泛酸,翁星垂着手走回自己的座位里。
拿起笔作为自己的掩饰,指尖却还在颤抖。
周围人的讨论声断断续续。
“你们今天看见?司唯嫣脸上的伤了吗?”
“看见?了,她戴遮光镜也没挡住,还有?手背也是。”
“那是怎么了呀?有点吓人唉,难道是被人打了?”
“千金大小姐也会被打啊?就算这不是法治社会,司家也有?一万种方法让打她的人死吧。”
“你们说会不会是遇上什么恐怖分子了,绑架司家大小姐,以此要挟敲诈啊。”
“你小说看多了吧,反正这事肯定有?鬼,司唯嫣都不敢回教室了,她是心虚吧。”
“她能心虚什么?这种我们比不了的千金,难道受情伤,还总不可能是被她那么有权势的爹妈打的吧。”
“司总那么好面?子的人不至于吧,还有司太太那么温婉贤淑的女人也没有?这种癖好吧。”
“会不会是司唯嫣自己本身有点问题啊,她挺割裂的,清高得有?点刻意。”
“对,其实她挺装的。”
“讨论什么呢?安静!要高考了,你们看看自?己现在成什么样子!”
王定离进来,拿粉笔刷敲了敲桌,教室里的讨论声才平息。
之后那种流言流传了三天,直到司唯嫣来学校才?止息。
她穿了一身名牌,手链也是戴的最新的款式,头发精致的半扎着,脸上看不出伤了,手背皮肤也很白,看不出异样,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司家千金。
流言自?动消弭,那些?原先议论她的人现下都跑前来攀谈。
多肉长出了点小芽,要活了。
翁星小心翼翼一点一点给多肉浇水,手腕上那串星月项链轻磕在盆壁上,掉了一串月亮。
司唯嫣伸手撩着头发,还在笑吟吟听陆行之讲游戏趣事。
她没发现自己今天特意换了她送自己的手链,也没发觉掉了一枚银链勾连的月亮。
刚下过雨,海潮翻涌,空气中有咸湿的气息。
栀子花花苞已经完全开了,一束洁白,清香袅袅,花瓣层层叠叠,映着日光很美。
黑板上高考倒计时日历撕到了第二十七天。
翁星低头,轻轻去捻那掉了的珠串,拇指压下一道阴影,紧贴着桌面?,按压了下粘起了一手指的屑粉。
银里还透着点黑。
怔了下,翁星看了眼手链logo处,发现那一串英文字母已经磨损大半,甚至裂开了一角。
而其余星月之上的银链也大都褪了色,像被火炙烤了一样。
眼睫微颤,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有惊诧,但?也没去责怪,她只是取下了那条手链。
本?以为?,这并不是一件什么大不了的事。
当天下午事情却发生了急转直下的变化。
中午一场雨来得猛烈,司唯嫣待教室里没去吃饭,翁星买给她面?包和寿司,她也没咽几口。
手肘微微撑着脸颊,恹恹的,“星星,你说,陆行之会什么时候和我表白?”她问。
“快了吧。”握钢笔的手停顿。
雨意渗进空气?里,浅灰色的云层翻滚,翁星记得特别清楚,那是第二节 课下课的课间。
玻璃窗外的云像一朵蘑菇伞被人从中间切开。
噔噔噔噔清晰的高跟鞋磕在雨花石上的声音由远及近,似乎有?领导谄媚,一口一个夫人的叫。
下一秒,深绿色铁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女人提爱马仕的包,一身紧身包臀裙,保养得体面?容姣好的脸完全看不出年纪。
不过脸上却难掩愠怒,她问了声,声音有些尖锐:“谁是司唯嫣?”
班里同学惊诧一片,有?人认出她,说是司太太,司唯嫣的妈妈来看她。
女人扯着唇角冷笑,眼底汹涌着恨意,看见?司唯嫣所在地,直接气?势汹汹走过去,站她面?前,居高临下上手就是一巴掌。
“啪!”的响亮一声,司唯嫣被煽懵了,左脸颊迅速红肿,火辣辣地烧起来,很疼,她被扇得偏过头去,一手捂着脸,耳朵嗡嗡的。
发生的一切都太快了,教室里的同学几乎都没反应过来,只见?平常在报纸新闻上温婉可人的司夫人下了死手打“自?己女儿”。
“你个小三?生的贱货,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玩意儿就敢冒充我女儿。”
“还跟司家姓,我今天收拾你这勾引人的狐媚子,送你去见?你那婊/子母亲!”段幼曼抬手又是第二巴掌扇了过来。
瞬间,司唯嫣嘴角被扇出了血。
翁星着急,立刻站起来,“阿姨,你在干什么!”
“哼,我干什么?”段幼曼放下提包,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司唯嫣,“你不如问问这贱人这些年背着我干了什么?”
司唯嫣一手捂着耳朵,深深低下头去,眼底的光像透过碎裂的玻璃瓶一点一点黯下去,痛苦,绝望,她甚至哭不出声音。
段幼曼字字句句诛心般揭示她罪行,“她亲妈宋柳就是个卖/骚的,爬了我丈夫的床,这么些?年敲我们家那么多钱不说,还任由自?己和野男人生的贱种在外冒充我女儿的身份耀武扬威呼风唤雨。”
她紧捏司唯嫣下巴,用?力到几乎把?她骨头摁碎,“是不是啊司唯嫣。”司子的调子她咬得厉害,恨意无限。
司唯嫣哭得整个人都在发抖,一遍一遍回:“不是的阿姨,不是的阿姨,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你个虚伪又肮脏的坏种,怎么,是不是也想好时间爬我老公的床了?”她伸手扯她耳钉,直接扯了一手血,“假千金戴山寨货呢,怪不得。”
“有其母必有其女啊。”
孙曦已经跑出教室去叫老师。
翁星侧开身护住司唯嫣,“阿姨,你很过分,这是教室!”
“教室又怎么了?!绿我三年,吃我家的用?我家的,捞金女生的小婊/子,长了张这么狐狸精的脸,是不是打算轮班来勾引我老公啊!”
“你应该去找你老公!”翁星叫出来,被吓得脸上也掉了泪,她死死抱住司唯嫣,想替她挡住后面?一耳光。
而迟迟没落下。
陆行之捏住了段幼曼的手,嗓音极冷:“你没资格打她。”
“噢,是吗?你是哪家来的穷小子。”
“这贱人勾搭男人的本?领果然不小。”段幼曼咄咄逼人。
场面?僵持,司唯嫣颤抖着站起来,直接弯腰对她鞠躬,“对不起司太太,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牙齿死咬着嘴唇,淬出了血,她像一个脆弱崩到极限的瓷娃娃,几乎碰一下就碎掉。
各科老师进来,一起劝着段幼曼离开。
乌云压下,一场大雨猝不及防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