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青梅 第59章

作者:倾芜 标签: 天之骄子 青梅竹马 现代言情

  未几,有救护车和警车铃响。

  周维豪被担架抬手救护车,而陆行之?被戴上手铐。

  司唯嫣推开旁边拉她的人,捂着心口,哭着往前走,“陆行之?。”

  “陆行之,陆行之?。”

  “行之?。”

  隔着树叶枝桠和白色栅栏他远远地回看了?她一眼,弯唇温和地笑了?笑,对着口型说了?句话,奶气稚嫩一张脸,发茬有些乱,明明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跌倒在地,手心按到草坪上的碎石,司唯嫣辨认出他的口型,两个字:别怕。

  她怎么能不怕。

  直到在ICU待的第三天,周维豪才脱离生命危险,肠腔大范围出血,他摘掉了?一颗肾,另一侧肾脏也有损伤,此后半生可能需要卧在病床上度过。

  伤情鉴定为重度,检察院已经提交上诉材料。

  翁星和司唯嫣一起去看过这人渣很多次,他们想求得他的谅解,可看着那张脸,眼镜下冷光毕现,许多记忆浮现出来。

  司唯嫣知道这人注意自己很久了?,从她高一入学时,他为她颁奖,握手环节久久不松开,到高三流言败露时,经常尾随自己回家。

  那天只是一切都碰巧,走到没?有监控的小树林,他忍耐不住了?而已,不用顾忌她家势力,因为她只是假千金。

  可没?想到,有人会为她做到这么疯的地步。

  鬼门关里走了?一遭,他苍白虚弱,说出的话却像魔鬼:“陆行之?吗,我会让他这辈子待在牢里出不来?。”

  司唯嫣跌坐在地,眼泪不住地流。

  陆行之父母在走廊也不停地哭,他们只是普通的个体工商户,听到这消息时,感觉天要塌了?。

  那半个多月,忙于?立案,调查奔波。

  翁星几乎没怎么在学校看见陈星烈。

  高考倒计时十五天的时候,司唯嫣收拾书桌和柜子里的东西办理?手续辍学离开,临走时,她对翁星道:“我不读了?,我?对不起他,我?害了?他。”

  握笔的手用力,翁星轻轻抓住她的衣袖,劝告也显得苍白,“嫣嫣,陆行之?他喜欢你,他想要你过得好。”

  擦了?擦眼泪,司唯嫣带着哭腔,“可是,我?根本没有办法过得好。”

  “我这辈子都不会幸福了。”

  宋柳被司明烨抛弃,他找了?新?欢,也像从前养她一样养新情人,段幼曼争不过,继续当瞎子?,吃斋念佛抄经。

  宋柳酗酒已经到重度慢性酒精中毒的地步,需要钱治病,需要很多很多钱。

  “嫣嫣,你考完高考,上学好吗。”翁星几乎如祈求,她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对不起。”眼泪不停掉落,司唯嫣只要一到教室里就想起这些年发生的事,无穷无尽痛苦包围着她,她学不进?去,她低低道:“因果报应,上次在校门口遇见她时我就该察觉的。”

  何惜玥的报复,她告诉了段家夫人,她的存在。

  “我?走啦。”

  踏出榆中那一刻,司唯嫣抬头看了眼阴沉的天空,才真真切切地感觉到梦醒了?,美梦噩梦交织。

  高考前十几天里,她每天都去看守所探望陆行之?。

  第一次,看见他头发剃了短短的板寸,穿着蓝白相间囚服时,司唯嫣要哭了?。

  她喜欢的人,曾也是骄傲恣意生长的少年。

  前三年,她心底始终留给陈星烈一个位置,因此无论陆行之?对她再怎么好,她也只是不远不近地和他闹着,笑着,当他是朋友,这两个月,她终于决定挖出陈星烈的位置,也开始喜欢他。

  小狗一样黏人,在一切假象还没戳破前,他就对她好到极致。

  放学路上买冰淇淋给她,喝饮料不介意她喝过的,帮她背书?包,逗她笑时傻乎乎的,像条大狗狗,喜欢她踮起脚尖摸他的头。

  而进?看守所短短十几天,他瘦了?很多,也黑了?很多,五官更深刻凌厉,脸上那股奶狗一样的稚气褪去很多。

  司唯嫣握着电话,眼泪一直往下掉,“行之?,行之?,我不值得你这么做。”

  女孩垂着头,卷发稍疏打理?,刘海微翘着,瘦弱美丽,“对不起,我?们还没?找到周维豪猥亵我的证据。”

  没?有监控的地界,没?有目击证人,他现在称病拒绝DNA提取,警察没?有办法?奈何他。

  而陆行之故意伤害罪的上诉已经提交,周维豪请了?最好的律师,想要竭尽全力让他判重刑。

  案情滞缓,所有证据都不利于他们。

  眼泪啪嗒地流,陆行之握着电话皱了皱眉,嗓音很轻:“哭什么?”

  “你是公?主。”

  “我?是骑士。”

  “我?说过,骑士永远守护她的公主。”

  “别哭,我不后悔。”

  隔着玻璃手指相触,司唯嫣静静的,一遍一遍在心底描摹他的眉眼,轻轻道:“你是我?男朋友,我至死要嫁的人,无论多久,我?等你。”

  五月二十三,案情出现转机,学校里有曾经被周维豪侵犯的女生站出来?指认他。

  提取证据和口供,定了?他猥/亵罪,和强/奸罪。

  他方加重判刑,等到了?陆行之?上庭前,他心底已经大概知晓自己的刑期了。

  司唯嫣第二次隔着玻璃见到他时。

  她把?一张新办的银行卡递给他,“我?以后会每个月往里打钱,你交给你父母,这算我?的心意。”和赔偿。

  陆行之?不知道她不读书?了?,也不知道她准备去打工挣钱,这半个月她找了一家餐厅洗盘子?的工作,手糙了?很多。

  他变得冷漠,没?接卡:“不用再见了。”

  “我?没?喜欢过你,你也不用来看我。”

  “司唯嫣,滚吧,离开榆海,离开这里。”

  怔了?怔,后知后觉的钝痛袭来?,他在她心底插刀子?,离开看守所时天黑了。

  判刑后他会移交给榆海市监狱,在郊区,那里荒无人烟,只有高墙和电网,隔绝一切人声。

  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陆行之时,他眉眼皆是不耐烦,冷冰冰的看着她,“烦不烦。”

  “我以后不会答应再见你,滚啊。”

  离开榆海那天,司唯嫣心死了?一样,死水里泛不起丝毫波澜。

  荒唐闹剧落幕后,教室里安静很多,司唯嫣的位置空了?,陈星烈也经常找不到人影。

  回家时,也已经好几天没见到母亲,问?爸爸,他只说她和闺蜜去旅游了?,安慰她好好高考,别想那么多。

  翁星按部就班地写题做题,躲开宋墨白的善意,养好自己的小多肉。

  又长高了一截,嫩绿嫩绿的,要活过来?了?。

  她一个人坐一排,旁边位置没?人,偶尔也在想,她以后要去哪,想去哪,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司唯嫣和陆行之?分?开了?,纵使他们还没有正式在一起。

  他太年轻,太冲动,太看不得自己喜欢的女孩儿受一丁点委屈,所以会选择这样粗暴的方式去惩罚人渣,最终结局两败俱伤。

  黑板上倒计时只剩下七天。

  翁星写题写到手指筋痉挛,手心细密的一层汗,她总想起嫣嫣,想起陆行之?,想起他,心底难受。

  就这么熬过晚自修,最后一节课时王定离让她去办公室取数学卷子?。

  走廊上的风是燥热的,榆海连日高温,柏油路被炙烤得化出焦味,连夜里也闷热得厉害。

  以往有陈星烈的时候,她会和他在薛奶奶旗袍店的后院里乘凉听收音机看电影。翁星爱躲在那株海棠树下,压榨他,颐气指使,让他去买冰棍和雪糕。

  绿舌头舔舔,舌头也变成绿色,玉米雪糕剥开那层皮,里面是黄泥豆奶一样的颜色,甜甜的,还有五毛钱一个的小布丁,她一口气能吃好几个。

  恶劣捉弄陈星烈,给他吃酸涩的梅干,他会皱着眉安静吃完。

  吃完了?翁星还要闹他,让他陪自己去放孔明灯,薛奶奶坐在摇椅上晃晃悠悠扇扇子?,乐呵呵嘱咐他们:“阿烈,别把?星星妹妹弄丢了?。”

  一顿沿着河边疯跑,在孔明灯上画小花猫,在他脸上画大花猫,翁星牵着他手,颇生气地命令他:“不许长高了?。”

  “嗯?”男生低头,轻抿唇角,颈后黑发发茬很短。

  翁星吊他手臂,郑重其事:“不许长高了?,陈星烈。”

  “再长高,我?打不过你了?。”她喃喃道,清凌凌一双杏眸映着星星点点的河灯,面庞白皙而稚嫩。

  陈星烈低头轻轻捏她耳朵,勾了?下唇角笑,也乖巧温和回:“好。”

  惯她,哄她,心里只有她。

  下了?三楼,榕树枝干高大,支进?了?走廊边,投下一片荫蔽,其余班级教室里复习的学生安安静静,没?发出一点声音,翁星走过楼梯,临靠近十班那边,侧边走廊里,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第一反应是他很高,槐花成串掉在他曲肘撑靠在栏杆的斜上方,风一吹簌簌摇曳,月光下一张极冷淡英俊的脸,侧脸轮廓深,鼻梁高挺,狭长偏凤眸的眼尾上扬,恣肆不驯。

  眉眼淡淡垂着,情绪很冷,肩宽腰窄,整个人显得修长,稍单薄。

  到底还是少年,这些天发生的事都太突然太猝不及防了?,他最好的兄弟差点杀人,并且为之?入狱。

  翁星几乎没看见过他笑了?,不笑时薄情冷淡,让人很有距离感。

  光线明明灭灭,映照着指间的烟,火星微动,捏破爆珠的冷冽佛手柑气息,吞吐时喉结滚动,撩人心弦。

  他们也曾亲密无间,亲昵得只有彼此。

  可现在翁星觉得自己与?他之?间隔着很深的界限,泾渭分?明的河,他不在意她了?。

  心底最深处还是贪慕,捏紧手腕皮筋,翁星走上前去,鼓起勇气轻轻开口:“陈星烈,我?们报同一所学校吧。”

  “我?报附属于?你那所学校的军医分校。”再严苛的训练,她想为了?他,她也能忍过去。

  烟雾缭散,支了?支手肘,陈星烈转身看清她,衬衣短裙,黑发绑成马尾,温柔明净,一双如水的眸子?。

  他斜靠着围墙,长腿微曲,指骨银戒微折射点冷光,他盯着她看,嗓音极淡,隐有嘲讽,“当无事发生?”

  往事历历在目,翁星眼眶很快红了?,声音低,“我想重新来过。”

  烦躁地皱了?皱眉,他没有耐心:“别烦。”

  “我?知道,我?在三十七班的时候我的数学笔记是你给我?的。”槐花洁白,在昏黄灯光下摇曳。

  “你对我?很好,我们的事出来那些天,是我?害怕,我?退缩了?,让你一个人去承担,我?一直很后悔。”

  “那些天你没?来?学校,流言都在传你和白枳去英国了,你们会一起留学,然后按照预想中设想的结婚,你们得到所有人祝福,你们很相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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