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人间天糖
江燃没躲。
雾气缭绕的眼眸冷冷转向她。
白栀咬到力竭。
坐回地上。
微弱的气音从喉咙溢出,像只濒死的小兽。
带着腥臭味的河风从桥洞涌来,吹得碎石沙沙作响,吹得狗尾巴草刷刷弯腰,风灌满两人衣裳,风干了她脸上的泪和他颈间的带着红血丝的口水。
江燃颈间的痛泌出腥气的甜。
她哭红的小脸在浓黑夜色中格外破碎,就像一朵刚刚开放就被无情揉碎的栀子花。
花瓣朽了。
暗香残留。
无声无色却美得惊心动魄。
江燃扣住女孩脆弱的花杆似的脖子,往胸中摁。
“好咬么?”
白栀答非所问,“我恨你。”
“巧了,我更恨你。”
他粗暴地揪她起来,踉踉跄跄押到桥头,叫车送到家后打开车门还蹬了一脚屁股。
她转身狠狠瞪他。
少年靠着车窗缓缓吐出一个字:
“滚——”
……
季浩然请了一天假。
第二天来到教室,红着眼睛站在白栀座位旁,似乎有很多话想说。
白栀从始至终没看他。
男生刚要张嘴。
她索性躲出去上厕所。
江燃懒洋洋趴着睡觉,待上课铃响,白栀回到座位,少年便去揪她马尾。
“干什么?”
“不是能做到吗?”江燃勾唇笑。
明明可以避开季浩然,一句话都不讲。
白栀斜他一眼,嘴角抿紧,“我是你养在笼子的金丝雀吗?”
“是你招惹我在先,白栀。”江燃一字一顿,“你是偏要飞到我怀里。”
江燃颈间血红的咬痕成了班里最火爆的谈资,有人猜是白栀干的,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自然天雷勾动地火;有人猜是江大少爷背着白栀偷吃,要不然两人坐一起怎么绷着个棺材脸?明显是吵架了在冷战。
孟晓丹申请换位置。
老周同意了。
当初坐白栀旁边是她申请的,现在离开也是她申请的,有人说,她确实对江燃有想法,现在心碎了,待在两人旁边时时刻刻都是受刑。
白栀虽然迟钝,也有所察觉。
孟晓丹嘴毒,但偏爱攻击她,按说两人没有过节,不至于盯着咬,但加入江燃一切就明晰了。
江燃在班里还算收敛,不惹他就相安无事,可就是这样的人偏爱揪着白栀欺负。
彼时白栀只觉得倒霉。
别人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孟晓丹一直注视着江燃,自然清楚他是什么意思,对白栀生出恨来也正常。
少年时的很多事看似莫名其妙,实则有迹可循,但当局者迷,谁又不是在多年后才渐渐明了,后悔也晚了。
……
运动会的前一天。
欧阳月拉上白栀帮忙采买奖品,东西搬到教室后,女生看过四周,状似无意说道:“我最近经常看到孟晓丹和你妹妹在一起说话。”
白栀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班长。”
欧阳月又说:“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白栀,但你明显和江燃不是一路人,不要玩火烧身。”
白栀沉默片刻,拉住她的手,“班长,你知道顾轻轻是谁吗?”
她在网上查过。
贴吧还有关键词,但点进去帖子已经删除了。
其他人又不熟,也不好问。
欧阳月急得一哆嗦,“你问她干嘛?那个女的以前拉皮条,不是好人。”
“是……小太妹么?”
“哎呀,跟你说不清楚,反正要是碰到就绕开,千万不能和她一起出去玩,顾轻轻跟我们不是一路人。”
“所以顾轻轻和江燃是一路人吗?”
既然两人跟她都不是一路。
欧阳月简直要裂开。
“怎么说你才会懂啊,白栀,哎,算了,算了,我就跟你说一句话,能离多远离多远。他们是玩咖,家里还有钱有势出了事能摆平,你我都是普通人,真的不要去沾边。”
玩大了就惨了。
第34章 礼物
话说到这份上,白栀有再多疑惑也不好再问。
两人放了东西锁门。
外面的天阴沉得厉害,风一吹,鼻子都要冻掉,空气中弥散着蜂窝煤燃烧的味道,一点点硫磺的酸和齁扒在喉咙,不上不下。
江燃站在门口。
欧阳月一怔,看了眼白栀随即贴着墙根离开。
他手上拎着个纯色纸袋,质地一看就很高级。
白栀知道是奢侈品,工作后有出席高档宴会的需要,为了撑面子,连带饰品她也买过不少,值不值是其次的,有时候你穿什么就代表着你是什么,在那个位置就必须如此。
可笑的是,从男人手里收到还是第一次。
也不是交往的对象没有钱,可能是觉得她适合结婚,属于经济适用型,且性格也不物质,不必花费奢侈品也能维系关系,于是便从来不花这个冤枉钱。
白栀只能这样想。
钱要花在刀刃上,成年后,大家连恋爱都要精打细算。
看着江燃漫不经心把袋子扔过来,说不感动是假的。哪个女孩子不虚荣?谁会不喜欢被无条件宠爱?不过是得不到且羞于索要便常常安慰自己不需要,其实呢?
当然是在乎得不得了。
谁呜啊呜啊生下来是为了到烟火人间吃糠咽菜?谁艰苦奋斗是因为喜欢艰苦奋斗?有病吗?
白栀捏着袋子,手指不安地摩挲,半晌冒出句,“什么啊里面是……”
“自己不会打开看?”
“……”
她当着江燃的面打开,盒子里是一条米色吊带长裙,很漂亮,摸起来又软又滑,即便现在光线不佳也能看到润泽的光辉。
“合唱有规定的衣服。”白栀猜到他的用意,小声说道。
“每次都是白衬衣牛仔裤,不腻啊?”
他站直身体,摸了下颈间被咬过的地方,不耐烦道:“爱穿不穿。”
白栀收起衣服,拉紧书包带。
她想问江燃这么熟练,是不是以前也送过别人,但话在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也许越在乎越不敢戳破。
女孩子只有碰到喜欢的人胆子才会变小吧?
她不确定。
只是诚惶诚恐、患得患失又装作一切如常,好像露了怯,便将把柄交出去,在与他的纠缠中便落了下风。
但其实她总是把胜负欲用错地方。
“走了。”
江燃伸出手,冻红的指尖弯了弯。
她的心好像也跟着翘了翘。
白栀迟疑片刻,眉间连日缠绕的疑云暂时消退,伸手轻轻握住,心道,好凉。
江燃背对她捏了捏,牵着避开人群从偏门出去。明天运动会,今晚晚自习不上的,知道她要给欧阳月帮忙便在外面抽了半包烟,一直等着。
也没吃饭。
他在路边买了很甜的红豆饼,啃了两口扔给她。
白栀吃不了太甜,磨磨蹭蹭啃两口,江燃又把饼子抢回去,两口塞进嘴里,唇角沾着暗红的馅料。
“看什么?”
他冷眼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