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蔷薇 第62章

作者:知兔者 标签: 豪门世家 甜文 现代言情

  她略过了她的歇斯底里,让季阮跟着她的节奏一问一答,像关系还未到位的表面朋友。

  “会有办法的,”季阮艰难地抿出一个笑容,“我没有太强的能力,但当个钢琴老师还是可以的。”

  难以想象她会说出这些话。

  卿蔷没再说什么,她屈指叩了下文件夹:“我会去查,如果——”她卡顿了一下,还是出口,“是真的。我会给你卡上转够你普通生活的钱,安排私人飞机送你去想去的城市,并保证,不会有人找到你。”

  季阮愣了愣:“怪不得.....”

  卿蔷没懂。

  季阮揩了下眼尾泪水:“他们都说你阴险,也要和你合作。”

  “......”卿蔷刚想说什么,季阮又开口了——

  “你真的很厉害,”她低声里满是自弃,“我要是像你一样,就不会有今天了吧。”

  就不会被大家抛弃。

  卿蔷默了默:“不。”

  她看着她:“我也羡慕过你。”

  在曾经,与江今赴最痛苦的时候,她羡慕她的一切,哪怕那一切是虚假。

  但是——

  “你被不被爱,好或不好,与你是什么样的人没有关系,只与你遇到的人有关系。而‘你’是不被定义的,所有事情的发生不过是因为你恰好遇到了一群差劲的人,仅此而已,没必要怀疑自己。”

  卿蔷自优毕发言完,没讲过类似鸡汤的事实了。

  她有点儿自嘲,自己到现在罕见的恻隐,只动给了两个人,都是季家的,如果事情是真的,那她跟季家,还真是不解之缘。

  或者说,不解之仇。

  季阮很久没有说话,卿蔷不准备再待下去,她在手机上敲下一串,发给她:“司机的电话,没地方去可以在离停机坪近的庄园等着,我查清楚了,你就能走。”

  季阮:“......谢谢。”

  从茶餐厅出来后,卿蔷走得很慢,直到上车,她浑身的力气像被抽离,第一句话是问:“江今赴在哪儿?”

  她想见他。

  她得见他。

  她有点儿没办法去明辨是否被背叛,她需要他。

  副驾驶的人转过来:“江少在三院,姜总让我来带小姐去。”

  卿蔷微怔,抬眸看了下,人是她妈身边的王助,他口中的三院是卿余所待的地方。

  他怎么去那儿了?

  卿蔷心力交瘁中多出几分疑惑,应了声,车子便发动了。

  作者有话说:

  63应该是解开了,下一更在凌晨,凌晨争取双更030

第65章 chapter 65 她闭了闭眼,觉得可笑至极。

  铁栅栏一开, 车子向右面儿的病房楼驶去,王助降下车窗,出示身份证明, 三院的神经区住院楼是以灰白色为主的,最高一层由大型金属板全围,可以想象到顶楼没有自然采光的黑暗场景。

  卿父出事以后没有办法追责, 毕竟归其所有都是攻心一计, 法律上并没有刺激人死亡要定罪这一说,更何况从卿余出现, 到卿父去世, 时间线足有一年多。

  但赶巧的是,卿余疯了。

  整天叫唤着怎么还没有人来接他、怎么还没有人对他毕恭毕敬。

  于是姜辛北捐给三院一栋楼, 让他们接纳了这位病人, 要求只有一个, 那就是卿余所有的主治及看护全由她指派。

  她也从来不让人见卿余, 放话是人已经疯了, 谁要见就是想带人走,别怪她误会。

  所以卿蔷特别好奇,江今赴是怎么说动她妈让他来的。

  两位老爷子交好这事儿他们是一起知道的, 当时她爷爷提了一嘴, 说是他让权那会儿江家还没有下一代的掌权人,就准备等等再说,结果等出事儿来了, 就一直没说, 直到林汀发现不对那天, 他才一起告诉了两代人。

  但一个面谈, 一个通话, 总归不同。

  再加上姜辛北略执拗的性格,现在事情还没有水落石出,江今赴于姜辛北而言应该仍然没有清清白白,怎么也得真凶找到后他才能洗脱冤屈,就拿见卿余这件事儿来说,江今赴目前是最容易被她妈认为要放人走的人。

  卿蔷心下疑惑,在进电梯前,大脑转动就没停下过。一楼有人推着照射灯走,应该是刚来实习不久的,在等旁边的电梯时手忙脚乱摁了开关,强光照来,卿蔷下意识抬手垂眸。

  颈件坠着的玉石亮了一瞬,她眯了下眸。

  电梯门开,没顾得上身边人道歉的声音,她摸出手机,打了行字发送出去。

  确认发送成功,她迈步走进电梯里,握在屏幕两侧的手自然地落在身边,还未到自动息屏时间,上面的内容在电梯壁反射了一瞬——

  “云落,看住小姝。”

  上顶层需要瞳膜核验,这也是王助来的原因。她跟了姜辛北小半辈子,替姜辛北挡过抢卖过命,很得信任。

  卿蔷喊了她声:“您知道我妈怎么同意的吗?”

  王助犹豫了会儿,笑笑:“小姐,让江少自己跟你说比较好。”

  电梯很快到达最高层,卿蔷不再问了,她回了笑,点下头走出去。

  走廊灯光明亮,沿路电疗室、激光疗室都闭着灯,血常规化验厅还有人在收拾残局,看得出来是进行到一半中止的,尽头屋门打开,王助停了停,转头:“小姐,姜总的意思是希望我也在场,如果你不愿意,我在这里等也可以。”

  卿蔷:“不用,您进就行,要有什么事也方便给我妈汇报。”

  王助应下一声,跟在她后面。

  门后是条昏暗的过道,三五步一小灯,很能给人心里压力,走到头又一扇门,推开后,一个类似于观察室的房间出现。

  卿蔷站定,直直望去。

  里面由铁栏与玻璃一分为二,卿余在铁栏那边儿,而另一边儿——

  是江今赴。

  以前总觉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是夸张的说辞,如今她算是信了,她跟江今赴顶多半天没见,这会儿望着他,却不可避免地恍惚了下。

  他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处的黑色面料褶出些光,修长的手指搭在淡青色瓷盖上,袅袅雾气升起,另一手的肘部支在扶手。

  卿蔷走到单向玻璃前,看清他眼睑倦怠垂着,额前黑发细碎,眉鼻到唇与下颚间的起伏半明半暗,神色闲散又淡。

  她凝了会儿,才侧眸看向另一边。

  卿余的样子很滑稽,他两手被束在椅子上,时不时就跟鲤鱼打挺似的骤然起身,却又挣不脱,眼睛瞪到像要掉出眼眶,嘴大张开叫吼着什么。

  王助在一旁解释:“有消音设备,江少刚来那会儿只说了句‘我姓江’之后就开了,看这样子,应该是没再关过。”

  卿蔷了然。

  她冷淡地睨着卿余:“好久没见这位二叔了。”

  自父亲出事后,她第一次来这里。一是以为尘埃落定,二是犯恶心,三是姜辛北不让。开始姜辛北是不想将复仇强加在她身上,后来是怀疑她跟江今赴的关系,她也就没自讨无趣过。

  十五年了。

  卿蔷红唇微张,声音轻柔:“他怎么还没疯死呢。”

  “......江少见姜总时,问过一句卿余到底是半疯半傻还是装疯卖傻,姜总看得清吗,”王助沉默几秒,“但当年他做了所有检查,每一项指标都认定他是躁郁及深度妄想症,姜总不想要他的命,只想让他生不如死。”

  “几年下来,哪怕是正常人也应该疯了,而疯的——”王助说,“大概很难撑过去。”

  卿蔷转头,也想到什么:“所以?”

  “所以,江少来了,”王助透过窗,看向沙发上面无表情的男人,“他说,检查是季家做的,林先生妻子下葬,也是季家安排的。”

  言下之意太容易懂了,卿蔷本能地捏紧住手,很快松开,视线再次掠过脖颈上的项链,有一瞬间的错觉,那链子要将她勒到喘不过气。

  “他查的吗?”她吐出口气,问。

  王助点头:“很多证据。以前季家有不少人从医,那时的季家还不姓季,在季老太太当家后,季家改了主姓,医术世家也换了路走,而先生在不久后去世,想必当时不少被季家除名的人还没有改行。”

  “这种事查与不查都很难知道,毕竟尘封已久,”王助叹了口气,“在江少走后,姜总沉默了很久,开口的第一句话是他费心了,又问我,她真的看错了吗。”

  卿蔷亦是无言。

  屋内却终于传来动静。

  江今赴掀起眼皮,竖起一指在唇畔挨了下,瓷杯盖被他碰在茶几上,有清脆的响声,他还是倚靠沙发背的姿势:“你应该知道,我出现在这儿,不是你装得失败,就是他们失败了,而你毫无破绽。”

  他周身气场阴沉骇人,卿蔷注意到卿余不顾磨出血地挣扎有一瞬静止。

  她闭了闭眼。

  觉得可笑至极。

  “那么,只剩下一个答案。”江今赴眼眸漆黑如曜石,一瞬不瞬地盯着玻璃后的人,意态却十分平淡,声音也低得模糊。

  但卿余破绽百出。

  他为了听清江今赴的话,在有意放缓动作。

  “你还要接着等吗?”江今赴低笑声,腔调微嘲。

  话落,他关了消音设备,卿余嘶哑的声音简直要破窗而出。

  “我什么都没等我什么都没等,”他痴笑着,语句不成章法,“哪来的毛头小子,快给我关起来!让他死!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人呢?!今天的财报在哪?!快给我——”

  颠三倒四的疯言疯语伴随桌子被猛烈拍击的声音戛然而止,江今赴又开了消音。

  他像觉得乏味,眉目垂敛,自顾自地望了白墙:“窗户都没有啊。”倏忽转头,狭长眼底的阴郁寒意让人脊背一凉,“你还演什么?”

  他逐字逐顿:“十五年了,季春芝许诺你的那些你等到过一样吗?”

  季春芝,季家老太太的姓名。

  卿蔷手撑在单向玻璃的窗台上,心脏像被细线紧紧缠绕,她不知道要什么样的答案,才能让那些线断开。

  卿余还在自说自话,一会儿笑一会儿哭,手腕上的血已经渗湿绑着他的皮质带,深棕被染成暗红。

  “啊......”江今赴发出个无意义的音节,薄唇吐出沉冷的声线,“你知道已经过了十五年吗?”

  一句话问得玩味,搭上他无愠的脸太容易击垮人的心理防线了。

  卿余接下来的反应很像趁疯哭吼,江今赴又开了消音设备,卿余嗓子像被撕裂,嘲哳难听,破铜一般嘈杂。

  江今赴却连眉都不皱。

  甚至饶有兴致地挑了下眉,带起一瞬凉薄笑意后,身子微微弓下,眉角一压,成了位寡淡的看客,听失了理智的叫吼,像在品林籁泉韵的管弦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