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犬吠
通话结束后,恢复网络,微信弹出来了提示。
秋信回复她了,发了个破涕为笑的表情包,又说“被你妈妈骂了”。最后问她钱还够不够用。
中国传统父亲式的关心。
楸楸回了一句够的。
话是这么说。两个小时后,她的手机收到几条银行转账信息,秋信给她转了五个两百万。
彼时她在后山初级道上摔了一跤。
在裵文野的劝说下,她把双板换成了单板,用的是140的板子长度,硬度不超过5,换上之后她原地蹦跶两下,身轻如燕,如同发现新世界。
140的板子刻雪深,速度慢,要不停地换刃才能顺溜。
好处是板子轻,做粘跳(butter)等动作不费劲。
“你太轻。随着你重一点,硬度长度可以增加,因为你腿长,这个板子总归用得不那么舒服。”裵文野帮她戴上乌龟屁股垫。
因着有屁股垫,所以摔得不疼,至少尾巴骨没事,而且单板起身容易很多,她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看着裵文野从上面滑下来,速度很快,他没拉链的衣摆随风曳起,脚下板子近乎打侧,膝盖几乎贴地滑行,手摸地,转了个大圈回来,然后就,就站住了。楸楸目瞪口呆看他。
“你刚才这一段叫什么?”楸楸指着地上被板子划出来的痕迹。
裵文野回头看了眼,“circle turn?”
圆形转弯?好贴画面的名字。
“想学?”裵文野看着她,“先把换刃学好了,这个就会了。”
楸楸叹了一口气,嘴巴里呼出一团白气。
“好吧。”
任重而道远。
“板头的方向要跟你运动的方向重合才能换刃,如果两个方向不重合强行换刃,速度快一点就会卡刃飞出去。”
楸楸若有所思。
又在初级道练了两个多小时,终于把换刃技术精湛,楸楸精疲力竭。
俩人上到中级道,人一下子多了起来。
方才在初级道如同包场一样,空无一人,中级道却有许多家长小孩和青年,冰滑梯那边依然在排长队。
不知为何,楸楸总感觉有些视线若有似无地落在自己身上,并不明显,早上去三合院那边,亦能感觉到周围的人或多或少在打量她,但除了訾瑎,并没有一个人上前来找她搭话。
她把这件事悄悄告诉裵文野。
裵文野正站在微波炉前,给饭团加热,闻言“嗯?”了一声,回头看她。
木屋里除了他们没有其他人。
他似乎也感到费解,“没礼貌,我回头说说他们。”
“你没有跟他们说过我们的关系吧?”楸楸试探道。
“我们是什么关系?”
一句话堵得她哑口无言,楸楸无言以对。
吃完一个饭团,楸楸抱着保温杯,坐在出发线上的边边,杯里装着热咖啡,她不时扭开喝一口,和裵文野提要求。
“我想看前空翻。”
“前空翻?”
裵文野思索道:“Tamedog?”
楸楸听不懂这个词汇,大概是专业术语?如果在这个词汇中间加个空格,那她明白是什么意思。
驯服的狗。
“就是,”她将保温杯放到腿上,两只手在空中比划了个漩涡,“又或者侧空翻,看上去差不多。”
“就是Tamedog。”裵文野懂了。
“那在空翻的时候伸手摸雪坡呢?看起来像倒立,有一种岌岌可危、随时就要趴下用脸刹车的感觉。”
“……”
“前半句可以,顺手的事情。后半句,你想要的那种感觉很难做到。”
楸楸拉着面罩闷声憋笑。
裵文野也笑。
不过今天风大,他们都戴着面罩,没人能看见。
“你是不是去搜knuckle huck了?”裵文野问。
knuckle huck是X Games最近几年新开设的一个项目,这个项目主要是看选手的创意和自由发挥,里面有很多大神,都是冬奥苗子。
X Games也是滑雪届的顶级赛事之一。
楸楸点点头,“简直是一群神仙。”
确实是赛神仙,不过出事了就在阴间。
休息够了,楸楸爬起来继续练。
练累了,就免费看表演,什么叫作神仙。
神仙御剑飞行,神仙贴地飞行,神仙落地翩若惊鸿,神仙打雪漂。
那天他们在后山待到日落天黑,雪场的室外照明灯接二连三亮起,给地面白雪渡上一层柔黄的滤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她的体力完全到达极限,最后一次推坡滑到山下,便当即原地躺平。
离雪道有一段距离,边上就是防撞垫围挡,长眼睛的应该都看到这里有人了,可以撞别处去。
下雪了,柳絮般地雪花从天而降,铺天盖地落下,轻轻地,没有重量地落在雪场、樟子松上。
以及,她的防风镜上。
楸楸扯下防风镜和黑色三角巾面罩,看着夜色漆黑如墨,雪花纷纷扰扰,脸颊,下巴,不时出现了几片雪,又被她的呼吸体温融化。
裵文野踩着单板滑下来,便见她呈大字躺在雪地上,张大了嘴巴在吃雪。
“……”
第74章 发烧
◎「谁还不会耍流氓?」◎
激烈运动后, 张着嘴巴吃雪。
不出意外,楸楸当天晚上就发起了高烧。
她侧开头,往旁边躲,试图避开耳温枪。
“痒……”
没躲开, 裵文野的掌心贴着她脸。
嘀——
“三十九点五。”
裵文野顺势揉了揉她的耳朵。
“吃药吧。”又说。
雪场回来后, 楸楸睡了一觉。
晚上十点多,裵文野从三合院那边拿了点吃的回来, 到她房间敲门, 没人回应, 好在她没反锁门,在门边叫了两声, 依然没有动静,才发现她浑身发烫,发高烧了。
裵文野放下耳温枪,就要离开。
被人扯住衣角。
“不要走。”她小声道。又扯了扯衣角。
裵文野顺势在床沿坐下, 摸出手机, 发完信息,垂着眼睑看她。
“要不要起来吃点东西?”
她缓慢摇头, 额际鬓边的胎毛发丝沾了汗, 成了一绺绺地。
“胸口疼。”这句话说得含含糊糊。
“什么?”裵文野没听清。
他凑近一点,右手撑在枕头边支着, 眼睛稍往旁边一瞥,就能看见他手臂激凸的青筋。
“胸口疼。”这回听清楚了。
他眉一皱, 不会是心肌炎吧?
“不知道, 疼。”底下人儿的声音仍然低低地。
“我看看。”话音一顿。
他蓦然抬眼看她。
楸楸也凝睇着他。
两人对视着。
她没憋住, 扑哧一声, “看啊。”
还有力气耍流氓, 看来是没有烧糊涂。
裵文野作势要弹她脑门,在她被吓地用力闭眼时,轻轻弹她一下。
楸楸立刻睁开眼,憋着笑,小声道:“怎么不看啦?”
“躺着有什么好看,都往旁边摊开了。”裵文野坐起来,“站着趴着才好看,水滴的形状。”
一副‘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的架势,谁还不会耍什么流氓?
话音刚落又觉得这对话太幼稚,他说:“起来吃点东西吧。”
他让裵奇致送药过来,小洋楼离三合院五十多米远,很快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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