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惊鹊儿
她掀帘走了下去。
裴有卿主仆显然没想到她会过来,冷不丁瞧见,不管是刘安还是元丰都愣了一下。
他们从前多有往来,如今却已经许久不曾接触了。
“世子。”
惊云跟裴有卿打了招呼。
裴有卿闻声,终于看了过来。
他的眼眶依旧有些红。
看着惊云,他未说话,只听惊云与他说道:“我们姑娘祝世子前途似锦、鹏程万里,来日道路皆是坦途。”
裴有卿听到这话,眸光震动。
他张口欲言,却又什么都说不出。
他只是艰难地重新把目光移向远处那辆马车。
四目相对。
裴有卿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朝他点了点头。
裴有卿目光微涩,喉结忽然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下,看着那片车帘落下,他的心里却不由变得更加难过了。
他宁可她怪他,不理他。
那至少他还能欺骗自己一下,欺骗她心里还是有他的……可她却什么都没有做,甚至不计前嫌的祝他前途无量。
可也正是因为如此……
裴有卿清楚地知道他们之间再也不可能了,她的心里是真的没有他了。
马车从他的视线中逐渐消失。
裴有卿不知在原地僵停了多久,久到元丰和刘安都不由开始担心起来,犹豫着该说些什么话才好,却见他忽然转过头收回视线。
“……走吧。”
他的声音依旧喑哑难过。
可他的步子却一路向前,未再停留。
秋日的阳光照在人的身上是暖的,两行人,聚于人群之中,一行往前,一行往后,各自走向他们彼此的道路。
第324章 我不舍得也不愿意
这十二天的时间对云葭而言可谓是度日如年了。
每日都想着裴郁在贡院怎么样,考得如何、睡得如何、吃得如何……如此种种,倒是把自己也折腾得瘦了一大圈。
也亏得这阵子徐父军营有事,已经有十余日未曾回来了,若不然被他瞧见,肯定又得担心地直皱眉毛。
不过唯一让云葭安心的是——
日子一天天过去,贡院那边并没有传来什么消息,那也就证明裴郁这一次考试顺顺利利,并没有被人污蔑作弊。
这样一想。
云葭便更加确定前世裴郁那样是陈氏的缘故了。
终于到八月二十九了,一场秋雨一场寒,这一个月连着下了几场秋雨,这天气也终于有些秋天的样子了。
秋高气爽。
上回送裴郁去赴考的时候,她还只是穿着一身薄衫,热的时候还得摇团扇解暑。
可今日却不得不穿上稍微厚实一些的秋装了。
团扇一应物什也早已收起来了,就连悬挂在马车外的竹帘也都已经换成了织锦绣帘,更好的用来挡风。
照旧是阿琅陪着她去接裴郁。
这阵子秋闱考试,书院也没开,让他们在家里休息。
姐弟俩估算着时间,这次特地赶了早,就是怕又出现那日的状况,马车赶不到里面去。
还没到外面,下人便来通报了:“姑娘,小少爷,赵二公子来了,说是在外面候着你们一道去贡院。”
“那快出去吧,省得长幸久等。”云葭撂下一句。
马车便继续往外面赶。
等到了外面,果然瞧见赵长幸的身影,他坐在马上,但身子就跟没有骨头似的,懒洋洋地撑在马上,一手掩着唇,嘴里时不时冒出一个哈欠,看得让人也忍不住想打起哈欠。
听到声音,他看了过来。
瞧见姐弟俩的身影,他倒是立刻就扯唇笑了起来,虚握缰绳,他一边驾马过来,一边则冲着云葭先笑意盈盈地打了个招呼:“徐姐姐。”
“昨儿夜里没睡好?”云葭问他。
“咳,是有些晚。”赵长幸没多说。
徐琅却乐得拆自己兄弟的台:“给阮裳做生日礼物呢。”
“咦?裳儿的生日快到了吗?”云葭倒是不知道此事。
赵长幸被自己兄弟拆台,自然没好气地瞪了徐琅一眼,碍于徐姐姐在场,他也不好做什么,只能偷偷冲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而后才又语气温和地回答起云葭的话:“还有阵子呢,在下个月初八。”
九月初八。
云葭心里记下了,也没说什么。
听赵长幸要她帮忙保密,她自然笑着表示自己不会多说,只不过看他眼下的青黑,难免担忧:“你若是困,就别跟我们一起去了,回家好好补觉去吧,阿郁知道也不会说你什么的。”
“那可不行!”
“我上回跟他说好了的,怎能言而无信?”赵长幸说罢又道,“走吧,徐姐姐,去晚了可没好位置了。”
见他坚持,云葭也不好再说什么。
也怕继续耽误下去,回头马车又进不去,只能作罢。
不过还是跟赵长幸说了一句:“你若是累就进后面的马车歇息下。”
赵长幸嘴里应着好,人却没动,而是牵着马到了徐琅的身边。
他还没困到这个地步。
马车启程,一行人便继续往贡院的方向过去了。
早早的,路上就已经有不少车马了,几乎都是往贡院的方向过去的,也亏得云葭他们住得离贡院近,路上要方便许多。
听说从承天门开始到长安大街的那条路已经堵得不成样子了。
甚至都已经有五城司的人过去指挥通行了。
为得就是怕出现踩踏事件。
每三年一次的春闱、秋闱、还有之后的状元游街,都是最容易出事的时候。
不过即便他们住得近,等到贡院的时候,那也已经是车水马龙、人山人海,也亏得云葭早早就安排岑风他们先过来抢占位置了,这才有了一个距离贡院不远的位置方便停车。
马车方才停下。
赵长幸就不由抬起胳膊擦了下额头上的汗,围观四周小声嘟囔道:“我还以为我们出来得已经够早了,没想到还是有这么多人了。”
云葭坐在马车里倒还好些,没被挤到,这会问了下他们有没有事。
得到一个没事的答案,方才回答起赵长幸的话:“三年一次的科举本就是大事,饱含着千百号家庭的希望。”
“可不是!”
元宝也是一早过来蹲位置的,听到这话也跟着说了一句:“我刚跟岑风哥他们过来的时候,听说不少人家昨儿夜里就来了,一直在这等着呢。”
他没说有些人家穷的坐不起马车,都是卷着铺盖在地上直接睡的,他们来的那会,天才蒙蒙亮,能看到不少人睡在地上。
这会倒是看不见了。
那么多人,不小心踩到就不好了。
赵长幸不免有些愕然。
他以前没来过这样的地方,自然不知道这贡院门前是这样的情景。
不过他将心比心想了下,如果他也参加科举的话,不管成不成,恐怕他家上到爹娘,下到他那双才不过三岁的小侄儿小侄女应该也会全都过来等他出来。
想到这。
赵长幸就不由扯唇笑了下。
徐琅本来在看着贡院那边,忽然听到身旁传来一记笑声,不由转过头去,看着赵长幸脸上还没有彻底消散的笑意,莫名道:“你笑什么?”
赵长幸笑:“没什么。”
徐琅挑眉,还想再问,忽然裤腿被人用力拽了几下,低头一看,是元宝,徐琅不耐道:“做什么呢?”
他边说边想把自己的裤脚扯回来。
却听元宝压着嗓音小声道:“少爷少爷,你快看那!”
徐琅还没说什么,一旁的赵长幸看到他们主仆俩这一番小动作便挑起眉:“鬼鬼祟祟,做什么呢?”说着他还特地弯腰轻轻抓了下元宝那个团子般的发髻,跟从前似的故意逗他道:“小元宝,跟哥哥也说说呗。”
元宝最不喜欢别人碰他头了。
当即一边往前跑一边回头瞪赵长幸:“你讨厌死了!”
外头这一番阵仗自然引起了云葭的注意。
“怎么了?”
她问了一句。
赵长幸故意跟云葭抱屈道:“徐姐姐,他们主仆故意不带我玩呢,还当着我的面说悄悄话。”
说罢还未听到徐姐姐的声音,就先扫见徐琅难看的脸。
赵长幸虽然爱玩闹,也爱逗自己这位发小,但也不是没眼见的人。
看徐琅这副模样就知道应该是发生什么事了,一时也没再说什么,跟着人的视线看过去,就知道让他脸色难看到这种地步的原因是什么了。
街对面也有一拨人,还都是些熟面孔。
——正是裴家那一行人。
赵长幸心里暗骂自己一声没事闹腾什么,刚想遮挡住徐姐姐的视线,可徐琅已经先他一步反应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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