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排骨辣酱
“那就遗憾了。”有人说。
顾桉走过来,“纪荷,随便坐,想吃什么和边上的侍应说声就行。”
“好。”纪荷找了个角落点的位置,要了杯冰鲜杨梅汁,边喝边看监控里的猫。
其实程麦麦压根就不需要壮胆,简直就是社牛一个,纪荷觉得自己要修炼一下,把这颗被说两句就软了的心炼成钢铁般坚硬,这样才能省去麻烦事。
在这儿坐了快一个半小时,纪荷越坐越困,正想过去和程麦麦说先走时,忽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牛了,猜我刚才在隔壁看到谁了?”
顾桉见好友一脸惊讶,问:“谁?”
“陆家二公子,陆浔之!”
纪荷险些被饮料呛到,陆浔之不是还在美国么?
她屏息凝神,仔细去听。
“陆浔之?谁啊?”程麦麦好奇得不行。
那人一脸神秘:“上面的背景。”
顾桉和陆浔之算不上熟络,他前几年求过骆权帮忙搭线吃饭,要不是陆浔之出面帮忙,他那避暑山庄还盘不到手。
他拉着程麦麦站起身准备一起过去敬杯酒,朝酒保打了个响指,“去,把那支酒拿过来。”
几个熟悉的人都知道顾桉口中的酒是哪支,不由得打趣他:“哟,61年的拉菲,顾老板真舍得啊。”
顾桉低笑,他是个商人,明白有舍才有得,也许过去敬的那一杯酒,能让他获利更多呢?
“欸,纪荷,一起去。”程麦麦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忽然良心发现,自己好像把人叫来,但又冷落了一整晚。
万一他们过去后,就在旁边玩上了,那纪荷一人在这里岂不是更无聊。
纪荷抿唇笑着摇头,拒绝过去。
如果隔壁的人真的是陆浔之,她并不想在这种场合和他碰面。
趁着顾桉松手取酒的功夫,程麦麦三两步走过去拽住纪荷胳膊,“一起去吧,听说那人背景贼牛,要不是今天赶巧,像咱们这种小啰啰一辈子也见不到那种人。”
纪荷依然拒绝:“他又不是大明星,我见他做什么,你去吧。”
程麦麦还是固执:“我不能让你这趟白来啊,去认识下,说不定以后你老公遇上什么困难他可以帮你呢?”
他就是我老公......纪荷瞥了眼还抓着她胳膊的手,妥协地叹了口气,任由程麦麦风风火火拉着她过去旁边包厢。
不过幸好,进去后,程麦麦就黏到了顾桉身上。
这个包厢似乎比刚才那间大了不止一倍,里头气氛清幽,灯光半明半昧,推杯换盏,觥筹交错间像一场高级酒会现场。
纪荷面前站了几人,都是同顾桉一起过来的,完全挡住了她的视线,但好在这里音乐低缓,交谈声清晰入耳。
顾桉揽着程麦麦走过去,看着独自坐在正中间手夹香烟的男人,笑说:“陆哥,没想到能在这里遇上你。”
程麦麦努力控制好自己的表情,忙跟着微笑了下。
笑得时候再迅速打量了眼陆浔之,妈耶!这不就是小说里描写的‘五官如刀削般’的男人吗?
陆浔之略一挑眉,“你是?”
不是故意为难,是真的对这个人没印象。
醇厚沉冷的嗓音缓缓流入纪荷的耳膜,她心一颤动,双腿往前走了几步,努力想穿过人缝中去看一周未见的男人。
没被陆浔之认出,顾桉也不尴尬,他介绍了一遍自己,再把手中的酒放在台面上,抬手让酒保过来开。
陆浔之看了眼那瓶酒,唇边浮起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顾桉见陆浔之笑了,心也就安了,拉着程麦麦往旁边坐了下来。
他环顾了圈,来这里的男人几乎都有女伴,有的甚至是左拥右抱,而陆浔之身边位置却是空荡荡。
莫非是没瞧上?
顾桉亲自把酒倒入杯里,起身去敬陆浔之,边低声说:“陆哥,这儿有几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您要是无聊——”
陆浔之浅抿了口酒,抬眸看着顾桉,冷声打断他,目光淡漠极了,“需要你自作聪明么?”
这酒,他喝,完全是给顾家老爷子的面子,顾家老爷子曾是他家老爷子的部下,偶尔还会去陆宅陪老爷子钓钓鱼。
顾桉讪讪一笑,仰头干了手里这杯酒。
确实是他自作聪明了,早前就听说陆家的男人在感情方面很专一,他还不信,男人一旦有钱有权,什么混蛋事干不出来?但后来去仔细了解一番,倒是信了,陆老爷子就是个很好的例子,陆家的男女老少都受到了他的影响,即使是没感情的联姻,也不会背着家庭去外面胡来。
程麦麦自打进来就发觉陆浔之气势逼人,没敢吭一声,规规矩矩靠着顾桉。
她忽地想起了什么,微侧着脸。
“在看什么?”顾桉问。
程麦麦:“纪荷呢?她不是一起来了的吗?”
声音不大,刚好在陆浔之的听力范围内,意外地挑了下眉,眼神扫向人群,在几个男男女女站着喝酒的角落里找到了他的妻子,一脸淡然地坐在那儿。
顾桉笑说:“别担心,可能是回隔壁了。”
话音刚落,程麦麦找到了纪荷,她招手喊了声,“纪荷。”
她扭头,看向陆浔之,小心翼翼询问:“可以让我朋友也坐这里吗?”
陆浔之没什么情绪地说:“随意。”
纪荷被程麦麦给拉了过来,她早就做好了和陆浔之碰面的准备,但走过来时,那一瞬不瞬望过来的视线令她心口发紧,有种想逃的冲动。
不!稳住!
是他不吭一声回国,回来还不告诉她,不告诉她就算了,还不回家去外面喝酒,是他心虚才对!
可他能心虚个屁啊......心虚的人会这样一脸坦荡地盯着你看么?
她坐在程麦麦边上的位置,假模假样地和陆浔之笑了下,然后低头专心喝着东西。
说心里话,纪荷不是很希望自己和陆浔之的关系被程麦麦知道,但陆浔之那明显不会主动和她相认的样子刺痛了她的心。
边上有人过来找陆浔之谈事喝酒,他漫不经心地听着,偶尔朝对面投去一眼,纪荷手指纤细,捧着杯红色果汁,衬得肤色雪白,白中似乎缺少了点什么。
他低眸凝视了会儿自己左手的无名指,指腹覆在戒指圈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转动着。
男人们在谈着事,程麦麦识趣不去听,往纪荷那边挪了下屁股,“纪荷,别喝饮料了,我倒杯酒给你?”
纪荷摇头拒绝,说话间飞速往陆浔之脸上看去,他眉宇间有着掩盖不住的疲惫,但精神不错,看来是病愈了。
暗自打量完,视线正要收回,陆浔之突然掀了下眼皮,冷不防地看过来。
视线撞在了一块,她的心微怦。
他的眼神,幽深、淡漠,无法探究。
“麦麦,”纪荷忽地抓了下程麦麦的手腕,扭头歉意道,“我想起上周的工作总结还没写,提交时间截止今天,所以我得先回去了。”
程麦麦啊了声:“这样啊,那我送你?”
顾桉说:“我家司机在楼下,让他送你回去也行。”
“不用,我打车回去就好。”纪荷朝程麦麦和顾桉客气地笑了下,接着毫不迟疑地转身离开这里。
她回到隔壁包厢取回背包,径直朝楼下走去。
会所大门外站了不少人,有举起手机的,还有伸手出去的。
她以为是门口发生了什么事,加快脚步往外走。
没想居然是下雪了。
北京初雪,今夜悄然降临在这座繁华的都市。
比起往年的初雪,稍微迟了些。
纪荷走到一旁,拢了拢身上的大衣,和他们一起欣赏寒夜中漫天飘零的雪花。
陆浔之在纪荷出去后,也捞起大衣出了包厢,在走廊把人追上,但没过去,不疾不徐跟在那道清瘦的背影后面,直到她停在走廊上,抬眸凝望着大雪。
他一手插在大衣兜里,一手把玩着打火机,兴味十足地端详起纪荷的神色。
陆浔之的出现引来了各种各样的目光,几个看雪的姑娘兴奋地想上前和这个高大英俊的年轻男人搭讪,却被男人身上比这大雪更冷冽的气势给劝退。
纪荷听见了身旁几个女生嘀嘀咕咕的声音,她转动了下脑袋,就这样看见了陆浔之。
他立在人群中,视线仿佛自始至终都是落在她身上。
眼中似乎只有她一个。
不,纪荷立即否认,警告自己别多想,自作多情只会让她忍不住想要从他身上索取更多。
她收回视线,垂下眼,眼角泛起水光,半张脸藏进围巾里,露出被冻得通红的鼻尖,没再看陆浔之,转身离开。
要打车的话得到另一个方向去才行。
她和陆浔之不走同一条路的。
陆浔之滑动打火机,点燃衔在嘴角的烟,盯着纪荷的背影轻吐出口淡白烟雾,吐出第二口时,纪荷即将要在走廊尽头右转,他迈步追了过去。
脚步却一直没停,即使走在了纪荷前面,也只是稍微放缓了步伐。
纪荷打心底觉得自己不是一个绝对温和的人,她没有海纳百川的包容,她会有自己的小脾气。
例如陆浔之没和她讲一句话,例如此刻,如果顺路的话,身为丈夫,他应该停下来等等他的妻子。
她又生气又难过,生气的点当然是陆浔之,难过是因为自己贪心想要陆浔之的柔情。
陆浔之拦了台出租车,弯腰在窗前说了什么,司机点头,手往后座一伸,拿了把雨伞递出去。
前面没了人影,纪荷一度以为陆浔之自己先走了,她慢吞吞地走着,打开了叫车软件,可能是下雪的缘故,一直都没有司机接单。
温度急剧下降,没戴手套的手放在外面简直是在受酷刑,她赶紧揿灭屏幕,连同手一起揣回兜里。
路上倒是有出租车,再往右边转走个十几米就能到出租车拦车点了。
雪越落越大,地上满是水渍,过了今晚,这个城市即将是白茫茫的一片。
纪荷不再磨蹭,迅速右转。
忽地,急促的脚步停了下来,她略微失神地看着前方。
路灯亮着柔光,从上方飘过的雪粒都不可避免地沾上柔色,身形高大的男人撑着把暗蓝色的伞,迈步走过来,一切仿佛都放慢了0.5倍。
纪荷很确定,这次,陆浔之是在走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