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美为患 第31章

作者:朵朵舞 标签: 布衣生活 重生 女扮男装 爽文 现代言情

  吕媪上前两步,扶住黄芷音,“女郎,还犹豫什么,听医者话。”

  黄芷音手紧紧抓着吕媪,说到底她一个月前还是黄家女郎,并不需要打理后院诸事,如今却要做这么重大决定,难免有些瞻前顾后,踌躇难决。

  “要不还是和小郎君商量一下。”

  吕媪却道:“女郎糊涂,小郎君才几岁,后院的事怎能让他劳心,日后叫夫人和钊郎君知道了该如何想。”

  黄芷音拽紧吕媪的手,声音几乎是咬牙迸出,“请医者用药。”

  卫姌睡到半夜,骤然被一声凄厉的叫喊惊醒,她猛地睁开眼,四周一片黑暗,寂静无声,并无任何声响。

  她怔怔地醒了许久,才再次入睡。

  这一夜被吵醒的并非只有她一个。

  几处院子里都点起了灯火,靠南一处院落,婢女来到屋内,看见肖蕴子抱膝坐着,连忙上前道:“肖娘子被惊到了吧是北边那位,听说叫了医师,也不知是生了什么急病症,刚才那声叫喊太吓人了。”

  肖蕴子淡淡道:“不是病症,是有喜了。”

  婢女捂住嘴,“啊”的惊讶一声。

  肖蕴子又道:“不过现在又没了,睡吧,和我们无关。”

  住得离令元最近的是子雎,她站在窗前,偶尔将窗推开一条小缝朝外面望,在看到令元屋子彻底不熄灯,又听见那一声喊,她手一抖,窗就合上了,她拍了拍胸口,脸上显出一丝讥笑来。

  第二日卫姌睡得起晚了,用早食的时候听到令元已经堕胎的消息,她猛地抬起头来看向黄芷音。

  黄芷音脸色微黯,似是彻夜未眠,眼下一片淡色青影,“医者说她胎元孕于异处,血瘀滞涩,根本生不出孩儿,还会有性命之忧,我想着总该先救她性命。就让医者用药了,昨夜实在凶险,令元妹妹血流不止,幸而并无血崩之症,如今已经缓过来睡着了,这些原不该告诉小郎君。但我也是初次料理这般家事,唯恐有不到之处,日后让郎君责怪,到时还请小郎君为我解释一二。”

  卫姌没想到只睡了一晚就出现这么大的变故,她猛然起身,又缓缓坐回。

  黄芷音诧异地看着她。

  “令元的药方在哪里”卫姌问。

  黄芷音从袖子里取出纸笺递了过来,脸色格外平静,似乎早料到这一点。

  卫姌微微挑眉,怀疑如果自己不问,她是不是也会主动将药方拿出来。

  药方上写着红花,桃仁,赤芍,川芎,熟地,牛膝等药,君药佐药条理明晰。

  卫姌将药方收起,道:“令元身子还能恢复吗”

  作者有话说:

  令元这个放现代就是宫外孕

  今天有事,短小一下,明天肥章补回字数

  看到大家评论了,并不是故意买股,因为前期两人毕竟还属于兄妹关系。

  没错,卫钊是男主,原名应该是桓启(先剧透了)

  此君非完美男主,强横霸道且风流好色,这些前面也都提示过了。

  男配各有各的好,也各有各的毛病

  作者真的品味土狗,大家理性看文

  40

第40章 谈论

  黄芷音犹豫了一下道:“身子肯定是伤着了, 只有先好好养着,日后能恢复多少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卫姌皱了皱眉,将这件事的疑惑压下, 见黄芷音满脸疲态, 就劝她先去休息。

  等黄芷音走后,惠娘进来和她说了一些事, 都是昨晚令元屋里发生的,她昨晚发出的那一声惨叫,还有一盆盆从里端出来的血水。黄芷音在外守了一夜,看着那不断而出的血水, 也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但凡女子有孕,无论能否顺利生产,都极伤身体。”惠娘感慨道。

  卫姌前世成亲多年并无所出,但所见所闻也知女子怀胎不易,便是士族贵女,照料得当,奴仆成群, 生产时也依然危险万分, 更别提普通婢子。

  她叹了口气,将刚才黄芷音给的药方拿出,原原本本告诉惠娘。

  “小郎君是担心黄氏动了什么手脚”

  卫姌轻轻摇头, “事发突然才请的药师,黄氏又不是神仙,能事先布置, 这么短的时间实在不可能。”

  其实刚才她也有过一瞬间的怀疑, 但思来想去, 还是觉得黄芷音布局的可能性太低。若是在江夏卫府, 黄家能把外面的医师安排好,但这里是豫章,卫家又是新近搬来,黄氏整日忙着整理内宅,不可能有那样手眼通天的手段。

  惠娘将药单收好,道:“黄氏也是怕郎君回来疑她,连药单都准备好了。”

  卫姌能理解黄氏在这件事里犹豫谨慎的缘由,也怜悯令元昨夜的遭遇。可她提过的那个秘密,还未吐露,成了卫姌如鲠在喉如芒在背的一重忧虑。可如今这一切只有等令元身体恢复些才能问她了。

  卫姌长长吐了口气,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暂时压下,转身去了书房,练了一个时辰的书法,心渐渐静了下来。

  第二日卫姌起了个大早,带着束脩去赵霖博士的府上,完成拜师礼,正式成为赵氏门下士子。这日她先被罗焕带着熟悉环境。别看平日在外罗焕总是跟在罗弘身后不怎么起眼,但他是豫章三姓的子弟,在赵府众士子中地位却很崇高。

  罗焕献宝似的带着卫姌逛了一圈,让众士子都认识卫姌,短短半日,卫姌就与赵氏所有士子都照了个面。赵氏宅院里正厅小厅全摆放着书案座椅,有童子开蒙,也有和卫姌一样,被家中叫来游学拜师的年轻士子。赵霖修《庄子》《周易》,精通玄学名声极响,所有送来求学童子都是士族之后。赵霖之子,家学渊源,二十有五,已经是儒师,那些童子开蒙,算在赵氏门下,实际上是赵霖之子教授学问。

  而再大一些岁数的,如卫姌这种特意来学庄周,则各地士子都有,其中有士族也有寒门,寒门大部分都来自豫章本地。最小的如卫姌这般十三四岁,最大的已经三十出头。

  赵霖教授将这些士子分为几拨,学习进度接近的一起,大部分三五一组,平日考校功课各有不同,算是因材施教。

  卫姌观察到,即使同为赵氏门下,寒门与士族也是泾渭分明。

  若论本身人才,外表与刻苦,寒门子弟都要隐隐压过士族一筹。想来也是正常,若是外表不出色,或是天赋不足,根本入不得赵氏门庭。有的士族,从出身起就决定能位居高品,而寒门子弟努力一辈子,可能也只能做个下品浊吏。

  卫姌一路走来,对她态度亲切的全是士族之后。寒门子弟则是冷眼旁观的多。

  倒是那群半大童子,课余全跑到走廊上来看卫姌,还有人大声嚷嚷着问:“哪个是卫郎”

  卫姌闻声转过身来。

  童子们盯着她瞧了半晌,前些天喊出“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的少年失望唏嘘道:“竟不是女郎,唉,实在误我。”众人又是笑。

  罗焕将他们赶走,回头又招呼卫姌,“过几日我们再聚一聚,像我哥他们那般。”

  聚在周围的全是如罗焕般身份,一张张脸都是跃跃欲试,“正该如此。”

  卫姌环顾四周,刚才就发现,赵氏门下有好写个士子脸上都敷了粉,举止亦是故作优雅,让卫姌一阵恶寒。

  罗焕注意到她的目光,笑着解释道:“如今中正官都喜欢如你这般的郎君,那些人本身不足,便学女郎般,以粉敷面,言行举止也是格外练的,为的就是入中正官的眼。”

  卫姌已知有这样的风气,但真正近距离看到,还是觉得别扭。想当初夜里见到桓歆那张涂得煞白的脸,如鬼差一般惊悚,实在让人难以忘怀。

  与众人闲聊过后,卫姌问道:“赵师今日何时来授课”

  罗焕与身旁几人都摇头道:“今日赵师应该不会来了。”

  “为何”卫姌问。

  “琅琊王要来。”有人立刻道。

  罗焕手肘顶了那人一下,对他抢着回答极为不满。他和卫姌认识在前,如卫姌这般貌美的郎君,便是一起走也觉得面上格外有光,罗焕自认为在这里他和卫姌最为亲近,于是赶紧解释道:“最近琅琊王时常来,说是与赵氏探讨玄理,所以这些日赵氏都只授半天课。”

  卫姌心想难怪刚才行了拜师礼后赵霖就让她先行熟悉环境,明早再来授课业。

  罗焕起了个话头,其他人也都纷纷议论起来。

  “我听说琅琊王这次来,有意观察士子,似有意提拔几个到身边重用。”

  “与我打听的差不多,不过听说这些日琅琊王对士族之后不甚满意,更属意寒门子弟。”

  “什么我江右诗书传家的士族如此之多,居然看重寒门,这是何道理。”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言辞之中对寒门子弟极为不屑,这也是士族子弟常态。

  “卫小郎君,你如何看”最后话题却落到卫姌身上。

  卫姌倒是知道一点司马邳的心思,无论现在或是登基之后,他就想要摆脱门阀对朝政的控制,但可惜门阀士族树大根深,他虽有用寒门士子的想法,却始终被士族阻碍,可以说是举步维艰,还没等他真正有举措抗衡士族,就中毒驾崩。

  周围几双眼睛看着她。

  卫姌笑笑道:“士族都是名门之后,家学传承深厚,寒门子弟远不能及。”

  众人一致点头说卫郎君高见。

  卫姌顺着他们的意思夸奖过后,很快话锋一转道:“但寒门亦并非完全没优势。”

  罗焕等人怔了一下,不过因为前面卫姌是先赞士族,所以他们心中也并无十分抵触,问什么优势。

  卫姌道:“寒门子弟自知微末,有志者自然刻苦奋进,纵观史书就知他们之中也有惊才绝艳之辈,所谓仁者先难而后获,可谓仁矣。”她顿了一下又道,“我等若是一昧嬉戏游玩,日后如何承袭门楣,恐有辱先祖之名。”

  罗焕等人一时间都不吭声。说实话,这些道理家中长辈也曾说过,不过说的方式截然不同,让他们极为反感,但在卫小郎君嘴里,却显得顺耳许多。尤其是卫小郎君嘴里说的是“我们”,没将自己择出去,倒显得这些话有几分贴心。

  “卫小郎君说的对,”有人看着卫姌花朵似的一张脸,说道,“我日后定然用心读书些。”

  其他人也纷纷表态。

  卫姌见他们都赞同,倒是有些奇怪这群士族子弟如此听劝,看向众人的脸顿时恍然,这群人都是未及弱冠,尚留着几分天真质朴,或许再年长几岁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罗焕盯着她的脸看了一回,道:“卫小郎君,我叫你玉度可好,日后你几日来一次这里我与你同行。”

  卫姌听了不明白,经他解释才懂了,原来并非需要天天来赵博士家,尤其是士族子弟家中有藏书的,完全可以回家学,遇到难题再来找赵师解惑,以往每日都来的,大部分都是寒门。

  卫姌连连点头,赵师家中三代都为儒师,教书育人确实有些办法,而且她还察觉到,赵师此举实际是对寒门有所偏帮。只看他将最出色的几个寒门子弟帮着料理书堂,此处往多有士族高官,甚至皇亲,无疑是给了这些寒门弟子露面出头的机会。

  罗焕手在卫姌面前一晃道:“玉度在想什么这般出神”

  卫姌道:“我在想,赵师真高人也。”

  罗焕噗嗤笑道:“当然是高人,不然玉度怎会千里之隔来求师。”

  卫姌笑了笑。

  此时,在他们说话的小厅外,路过的赵霖与司马邳都停下脚步,听他们议论。开始士族子弟一番议论司马邳的言论让赵霖眼皮直跳,心道这罗熊邓三姓真是大胆,背后连皇亲都非议。

  直到听见卫姌说的那两句,他面色稍霁,后来见里面又闲聊起来,司马邳也露出不耐的表情,两人从后方游廊离开。

  走得稍远,赵霖道:“卫小郎君不骄不躁,谦虚向学,在士族子弟中也算佼佼者。”

  司马邳微笑看他,“赵师莫非是听他夸赞高人,心中高兴”

  赵霖咳嗽一声,道:“殿下不是听到‘所谓仁者先难而后获,可谓仁矣’亦眉目舒展”刚才他一直观察司马邳的脸色,他当时神情一缓,绝不会作假。

  司马邳道:“说的好听而已,他这样年少的郎君,不过人云亦云,学人口舌而已,又怎会有自己见解。”

  赵霖道:“殿下这话说的不对,便是人云亦云,也要云之有物。历来学习都是去芜存菁才有进益。”

  “就怕是个卖弄口舌之利的,”司马邳不疾不徐道,“这些人我见的多了,士族子弟夸夸其谈者众多,可论真实才干……”

  他说到这里冷哼一声,眼中闪过阴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