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叹西茶
谢景聿轻嗤,周与森把林粟想得过于胆小,她的字典里大概没有“怕”这个字。但他也发现了周与森说的现象,这段时间,在任何场合,林粟只要看见自己,就会躲得飞快。
他当然知道林粟这么做的原因,只能说她还算识趣,没像谢成康说的那样人心不足,不需要他打发,她就自行远离。
这一点正合他意。
国庆假期,住校生很多都回家了。
林粟的宿舍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留校,假期前三天晚上她独自睡在寝室里,孙圆圆还特地打电话问她怕不怕,要不要去她家住。
林粟在山里长大,不怕黑,不怕虫子,也不怕怪力乱神,自己睡觉不害怕,反而自在。
周宛在假期的第四天来了学校,她主动和林粟说自己在家呆着无聊,就提前回来了。林粟没有多问,她和周宛虽然是一个寝的,但说不上熟。
寝室日常出行都是周宛和李乐音搭对,她和孙圆圆一起,这种亲疏关系不是刻意而为的,是自然而然的就这样了。
假期前五天,林粟哪儿也没去,就呆在学校里复习。图书馆自习室从早开到晚,又因为高三要补课,食堂留了两个窗口营业,她每天就三点一线,连校门都没出去过。
假期第六天,李爱苹说要来临云市,林粟这才给自己放了一天的假,出去找她。
下午,林粟和李爱苹去临云市的老商业街逛了逛,因为人生地不熟,她们走岔了路,反而去到了后街。
后街很冷清,街道边违规停着许多摩托车自行车,还有很多衣着打扮流里流气的人在闲晃。
李爱苹扯了扯林粟的衣角,咽了咽口水,说:“小粟,这里好像不太安全,我们赶紧走吧。”
林粟点头,正想原路返回,余光却瞥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一怔,下意识地往边上跨了几步,躲到了一根柱子后头。
“小粟,你干嘛呢?”李爱苹觉得奇怪,走过来问。
林粟这阵子见着谢景聿就躲,已经形成条件反射了,刚才脑子里还没有想法,身体就先行动了。
“我……”
林粟不好和李爱苹解释自己为什么要躲着谢景聿,她知道谢景聿不会想让别人知道他被威胁的事,所以当初并没有把他们之间的交易告诉李爱苹。
“我鞋带松了,绑一下。”林粟说着就蹲下身,把鞋带拆开重新绑起来,她手上动作着,抬头看向街道,见谢景聿拐进了一家门店后才站起身。
“好了,我们走吧。”
林粟拉上李爱苹离开,经过谢景聿刚才进去的那家店时她抬头看了眼,是一家破旧的台球馆,仅仅是经过门口,她都能听到里边的喧哗声。
“这里一定有很多小混混,我们快走吧。”李爱苹怕惹上麻烦,抓住林粟的手就跑。
林粟又回头看了眼,心里突生疑窦。
傍晚吃完饭后,李爱苹的爸爸来接她。李爱苹离开后,林粟还有点失落,她回宿舍洗了澡后,背上书包就要出门。
周宛从外面回来,见林粟往外走,就问:“你是要去图书馆吗?”
林粟点头。
“图书馆下午就闭馆了。”
林粟差点忘了,之前图书馆的通知栏上就说六号、七号闭馆。
周宛问林粟:“听说市图书馆的藏书很多,我晚上想去看看,你想去吗?那里也能自习。”
其实林粟只要有个清静地儿就能学习,校图书馆没开,寝室里也能看书,但周宛既然开口问了,林粟想她应该是希望自己陪着一起去市图书馆的,就应了好。
临云市的图书馆离一中并不远,到地方后,周宛去找书,林找了个空座,把书包放下,拿起水杯去装水,之后在馆内随意地走动参观了下。
不得不说,市图书馆的藏书量和校图书馆的确不是一个量级的,和南山镇的小镇图书馆比更是浩如烟海。
馆内的图书分门别类,每一种图书都被整齐地归置在相应的书架上。林粟浏览着书架上贴着的标签,在经过“植物学”标签时,她的脚步几不可察地一滞,随即加快步伐离开。
自习室里自习的人很多,林粟和周宛面对面坐着,一个看书,一个做卷子,互不打扰。
就这么过了半个小时,林粟碰到了一道棘手的数学题,她反复演算了几遍,回回算出的答案都不一样,心里便有些焦躁。
她抬头正想问下周宛,却见她没在看书,反而一直盯着自己身后。
“周宛?”
周宛回过神,“怎么了?”
“这题你知道怎么解吗?”林粟把卷子推过去问。
“最后一题啊,我也没做出来,有点难。”周宛叹口气说。
林粟闻言,正要把卷子收回来,周宛却抬手压住了,说:“但是我知道谁能解出来。”
周宛拿了林粟的卷子,又拿着笔站起身,离开了座位。
林粟不解,目光随着周宛移动,最后瞳孔一缩。
周宛把卷子递给谢景聿,和他说了几句话后就转身朝林粟招了招手。
谢景聿也随之看到了林粟,她就坐在自己前面几桌的位置上,他刚才都没注意到。
“过来啊,林粟。”周宛轻声招呼道。
林粟抿了下唇,见周宛招呼的勤,又不好不过去。她怕抗拒得太明显,反而让人觉得奇怪。
“谢景聿解出这道题了,他愿意教教我们。”周宛等林粟走过来后说。
谢景聿只看了林粟一眼,面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仍是不咸不淡的。
“有草稿纸吗?”他问。
周宛看向林粟。
“有。”林粟回到座位上,从本子上撕了一张纸下来,再走到谢景聿桌前,递给他。
谢景聿接过后,直接就在草稿纸上写起了解题过程。说是教,但其实他一句话都没说,只有在周宛看不懂解题步骤主动询问时,他才会开口解释一两句。
林粟的注意力不在草稿纸上,她看着谢景聿的侧脸,满脑子想的都是下午在后街看到他的事。她本以为是自己看岔了,但今天晚上再见,他身上的衣服都和下午她见到的一样。
所以谢景聿真的去了后街的台球馆?他这样的好学生,怎么会去那样鱼龙混杂的场所?
“林粟,林粟。”周宛喊道。
林粟倏地回过神,垂眼就对上了谢景聿毫无情绪的双眼。
“谢景聿把解题过程全写出来了,你看懂了吗?”周宛问。
林粟敷衍地点了下头,下一秒就看到谢景聿轻扯嘴角,似笑非笑——他看穿了她的心不在焉,并且知道与他有关。
第14章 (替换章)
国庆假期结束,所有学生返校上课。七号晚上的晚自习非常热闹,几乎所有班级的人都在分享自己的假期生活。
林粟听班上很多人抱怨说自己放假都没怎么玩,被爸妈强压着去补习班上课,除了完成学校作业,还要写补习班的卷子。
一中只有高三年级周末上课,高一高二是不能补课的,很多学生的家长唯恐自家孩子跟不上,都会给小孩报补习班。学习成绩差的学生去辅导班查缺补漏,学习成绩好的学生报培优班,想要更上一层楼。
竞争无处不在。
林粟的基础薄弱,要想尽快跟上班级同学的节奏,报课外辅导班似乎是条捷径。但捷径并不是免费的,她没有多余的钱去补习。
开学初要用到钱的地方很多,校服费、教材费、班费……谢成康上个月资助她的生活费在交完这些费用后就差不多了。她没有额外向周帅要这笔钱,自己省吃俭用,勉勉强强就过了一个月。
林粟体会不到那些被逼着去上补习班的同学的痛苦,一如他们感受不到她捉襟见肘的窘迫,所以说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
课间,周与森提着一个袋子放在林粟桌上,笑呵呵地说:“给你的。”
林粟扫了眼,袋子里装着一个硕大的柚子,她微微皱眉,抬头看向周与森,眼神不解。
“这是在许苑家的果园里摘的,之前邀你你不去,我就摘了一个带来送你。”周与森拍了下袋子里的柚子,龇着大白牙说:“很甜的,你可以带回宿舍吃。”
林粟察觉到班上很多人往自己这里看,连孙圆圆都一脸好奇,有同学开玩笑问:“周与森,为什么你只送林粟柚子,不送我们?”署次
在学校里,同龄人对男女间的关系更加敏感,周与森却很坦荡,大方地说:“你们有谁想吃,报上名来,我一人带一个。”
周围人一笑置之,但看林粟的眼神到底多了几分探究。
林粟倍感无奈,上回她和周与森说过了,自己来学校是来读书的,不是来交朋友的,他似乎并没有听进去,仍是一意孤行。
难道是真想和她掰手腕?她费解。
假后第一天就是月考,学校大概是想让所有学生都有奋力往上攀爬的冲劲,所以考试座位是按照学号来排的,学号越靠前,楼层越高。
一楼的美术室和活动室也被用来当考场,林粟就被安排到了美术室。所有学生按照成绩被划分出了等级,她逆着人流下楼时,心情格外沉重。
这次的考试不考史地政,只考主科和物化生三科,考试时间是两天。兴许是年级老师为了给所有新生一个下马威,月考的卷子难度偏高,场场考试结束都有人在哀嚎这不是人做的题。
月考最后一场考生物,林粟坐在窗边,正皱眉做着题,忽觉窗外有人影闪过,扭头一看,就见谢景聿背着书包离开了教学楼。
考试结束,林粟回到教室,帮忙摆好桌椅。
孙圆圆趴在桌上,哭丧着脸说:“卷子好难啊,我感觉我考砸了。”
林粟考得不是很顺利,但她没有抱怨,也没有唉声叹气,而是沉默地把这次考试的所有卷子整理好,放进抽屉里。
“吃饭去吗?”林粟问。
高一年级考试结束的时间比高二、高三早,因此食堂里的座位十分宽裕,来吃饭的基本上都是高一生。他们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聊的都是这两天的考试,有在对答案的,有在估分的,还有在讨论这次年级第一会花落谁家的。
考试结束,结局已定,再去回想没多大的意义。林粟不想参与进这样的讨论里,但奈何身边的人都在聊,她也就听到了一些议论。
后面桌的人似乎和谢景聿是一个考场的,一直在聊他,说他简直离大谱,几乎每场考试都提前交卷。他们桌有人说这次的年级第一估计就是谢景聿,有人反对,说他中考实验班都没进,这次应该也拔不了头筹。
孙圆圆竖着耳朵在听,这时候不由好奇心起,压低声问林粟:“你觉得这次年级第一会是谁?”
林粟摇摇头。
“我觉得会是谢景聿。”孙圆圆说出自己的看法:“他中考失利,这回考试肯定下足了功夫,想重回第一,向别人证明自己的实力。”
孙圆圆喝了一口汤,接着说:“我之前听高二年级的学姐说,高一实验班是不固定的,按每次考试的排名来定,谁的名次高谁就能进,但是谁要是考差了,也会被踢出来……简直就是斗兽场,想想都可怕。”
“这次月考过后,谢景聿应该就会被调进实验班了。”
林粟听了,没做出什么回应。
吃完饭从食堂出来,林粟和孙圆圆打算回宿舍把考试前搬回去的书再搬去教室,路过露天篮球场时,林粟看到食堂话题中心的人物在场上打球,便下意识加快了脚步。
“林粟,林粟。”
林粟听出了周与森的声音,装作没听见,接着往前走,但周与森非常有毅力,一声喊得比一声高,跟喇叭似的。
“小粟,周与森喊你。”孙圆圆拉住了林粟。
林粟装不下去了,只好站定。
周与森跑过来,扒在围网上问林粟:“柚子好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