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叹西茶
走读生?窸窸窣窣地收着东西,准备回家,住校生?大多还坐在?位置上,接着学习。
林粟低着头,正?一丝不苟地画着受力分析图,忽听周与森喊了声“景聿”,她手一抖,箭头的方向就歪了。
抬起头,就见?谢景聿绕过讲台,走下来。
谢景聿的座位在?第三组最后一桌,他从三四组中间?的过道往教室后走,经过林粟的座位时,目光微垂,往她桌面上轻轻一扫。
林粟下意识避开他的视线,低下头却看到了自己课间?看完放在?桌上,没有?及时收起来的杂志。
她心头一跳,莫名慌乱。
这?种?感觉很微妙,那本杂志就像是他们之间?的暗号,他发出,她接收,并?且给出了回应。
和地下党接头似的,秘而不宣。
只一眼,谢景聿就收回目光往教室后走。
“都放学了,你怎么还来班级啊?”周与森问。
“老孙找。”谢景聿回。输刺
“估计是想问你联赛的情况。”
“嗯。”
谢景聿的脸上虽然没有?明显的表情,但周与森认识他久了,能感觉到他今天和往常不太一样,整个?人看上去意气风发的。
“哟,你今天心情不错啊,春风满面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捡钱了。”周与森啧啧称奇,凑过去挤了挤眼睛,问:“看来,省队是稳了?”
谢景聿放下书包,难得没有?回怼周与森,而是噙着微末的笑意,回了句:“应该。”
第39章
月底, 因为国庆节中秋连假,学校只上四天的课。
周四下午,临放学前孙志东在班上开了个简短的班会, 说了些假期注意事?项,再就是一中的老传统——假后考试。
高中是负重前行的时期,在到达独木桥前的每一步,都不?可能轻松。
林粟在一号上午回?了茶岭, 回家后她基本没有自己的时间?,白天不?是在采茶就是在做家务,和之前一样,她只能起早贪黑地复习。
立秋已过, 临云市里半点不?见秋意, 但山里早晚却有?些寒瑟了。
林粟在最?热的时候干活,在最?冷的时候读书, 同山上的茶树一样,在日升月落中静静生长。
今年中秋正好在七号,那天茶园里的采茶工一整天都在讨论晚上徐家福请吃饭的事?。
徐家福包了镇上最?大的酒楼,请茶厂还有?茶园的工人一起过节, 名义?上说是犒劳底下人,但工人们私底下都说他是为了劝说一批人离开南山镇, 去市里的新?厂干活。
最?近有?关徐家福要和市里机器制造公司的老总一起合办制茶公司的消息在南山镇上传得沸沸扬扬的, 几乎谁家的饭桌上都要嚼一口这件事?, 说徐家福抱了条大腿, 要做大做强,还准备带一些老员工去城里工作。
林粟整天在茶园里采茶, 听到了不?少小道消息,但这事?和她关系不?大, 所以并?没?怎么放在心上。
下午采完茶,孙玉芬回?去就洗澡洗头发,换了身衣服,把自己捯饬得体体面面的。
临出门前,她喊来林粟,难得大方地给了五十块钱,说:“今天晚上我和你?爸要去酒楼吃饭,你?就不?用?做饭了,迟点带你?弟搭个车去镇上吃。”
林粟接过钱,应了声?好。
孙玉芬走后,林粟就给李爱苹打了个电话?,没?多久李爱苹就来了林粟家。
“你?爸妈晚上都去酒楼吃饭?”李爱苹问。
林粟点头。
“你?能下山了?”
“嗯。”林粟说:“但是要带上林有?为。”
“难怪。”李爱苹耸了下肩,叹一口气,“虽然要带个跟屁虫,但也比不?能下山的好。”
她挽上林粟的手,说:“走吧,趁天还没?黑,我们先去镇上吃饭,吃完再去吃冰沙,我和你?说,镇上新?开了一家炒冰店,他家的绵绵冰很好吃,我之前就想带你?去了。”
国庆假期,李爱苹约了林粟好几回?,想和她一起去镇上玩,但她白天要干活,孙玉芬也不?让她出门消遣,这事?就一直没?有?成行。
今晚孙玉芬和林永田都不?在家,难得闲暇,林粟就圆了李爱苹想一起吃冰的心愿。
她去溪边喊了还在玩水的林有?为,之后就带着他,同李爱苹一起搭了辆小三轮下山。到了镇上,他们先去饭馆里吃了饭,吃饱后才慢悠悠地往炒冰店走。
小镇上没?什么娱乐活动,夏天的晚上不?是吃烧烤就是吃冰,林粟和李爱苹带着林有?为到炒冰店时,店内的位置都没?了,他们只好坐在店外。
才坐下,刚点完单,李爱苹忽然盯着一个方向,示意林粟:“小粟,你?看那个帅哥……是不?是你?之前在山上救的那个?”
林粟回?头,果然在对面一家小商店的门口看到了谢景聿。
她今天在茶园里听采茶工们说徐家福晚上也请了谢成康,那时候她就在想,谢景聿会不?会被他爸带着来应酬。
显然,会。
“是他吧?”李爱苹问。
“嗯。”林粟点头。
谢景聿一个人在外面,估计是从酒楼里溜出来的。
林粟没?打算和他打招呼,他们还没?熟到那种程度,但李爱苹不?管不?顾的,直接站起来,张嘴朝对面喊道:“喂,对面的帅哥,林粟在这儿呢。”
“爱苹,你?干嘛?”林粟一下子慌了。
“你?们不?是同班同学吗?既然碰上了,就打声?招呼呗。”李爱苹理所当然道。
“我和他不?熟。”淑此
林粟皱了下眉,再回?头,就看到谢景聿朝炒冰店走过来。
谢景聿看到林粟微感意外,转念又觉情?理之中。南山镇本来就是她的家乡,只不?过他以为大晚上的,她会在山上,不?成想在山下。
“帅哥,你?一会儿有?事?吗?没?事?坐下聊聊天啊。”李爱苹十分自来熟,从边上拉了把椅子,招呼谢景聿坐下。
谢景聿看向林粟,她没?有?看他,而是在着急地冲着她的朋友使眼色,看上去似乎是不?想他坐下。
他皱了下眉,再没?有?犹豫,从善如流地坐了下来。
林粟的表情?一下子收敛起来,恢复了往日里的平静。
“帅哥,你?今天是跟着你?爸爸一起来的吗?”李爱苹问。
谢景聿没?有?回?话?,反问道:“你?认识我?”
“认识啊,去年你?和你?爸来茶园的时候,我和小粟都见过你?。”
谢景聿回?想了下,他第一次来南山镇的时候,的确跟着谢成康去过茶园,但当时他并?没?有?看到林粟。
难怪。
难怪她在看到他掉进陷阱里的时候会想到威胁他要资助的办法,原来她早前就见过他,也知道他的身份。
“后来小粟不?是救了你?吗?为了感谢她,你?还让你?爸爸资助她上学,你?俩现在还是同班同学。”李爱苹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脑托盘而出。
“你?知道的还挺多。”谢景聿对李爱苹说了句。
“那当然,我是小粟最?好的朋友,她什么事?都和我说的。”李爱苹有?些得意。
“是吗?”谢景聿看向林粟。
林粟头皮一紧,有?点心虚。
她也不?是什么都和李爱苹说的,至少威胁谢景聿要资助这事?,她半点没?和她透露过。
炒冰店的员工这时候端上两份冰沙,一份大的,一份小的。
李爱苹拿了桌上的菜单,推到谢景聿面前,问他:“你?看看有?没?有?想吃的,我和小粟请客。”
“不?用?。”谢景聿把手中的矿泉水放桌上,表示自己喝水就行。
“你?和小粟是同学,不?用?这么客气的啊。”李爱苹很热情?,主动推荐道:“不?然你?也点一份冰沙?”
谢景聿觉得自己什么都不?点,她们反而尴尬,就随便点了一杯饮料。
“一杯冰乌龙,谢谢。”他说。
“这你?就点对了,南山镇的乌龙茶是最?出名的,来这不?喝就白来了。”李爱苹说着站起身,“等着,我去点单。”
李爱苹一走,桌上的气氛一下子就冷了,只有?林有?为什么都不?懂,埋头吭哧吭哧地吃着自己的那一份冰沙。
林粟莫名有?种坐立难安的感觉。
以前,她见到谢景聿也会忐忑不?安,她自知理亏,而他又对她心存芥蒂,那时候看到她,他从来都是没?有?好脸色的。
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谢景聿不?再对她冷言冷语,她觉得奇怪,不?习惯之余,心里又隐隐有?种异样的感觉。
这种不?安和以前的不?安不?一样,好像是尴尬,但又没?有?尴尬那么让人难以忍受。
她想,大概是那本杂志作祟。
“我以为你?晚上不?会下山。”谢景聿等了等,最?后还是先开了口。
林粟回?神,应道:“一般不?下山。”
“那今天……”
“家里大人去酒楼吃饭了,我带我弟来镇上吃饭。”
谢景聿看了眼坐在一旁,只知道吃冰的男孩。
“你?……”林粟觑了谢景聿一眼,迟疑了下,还是问出了口:“偷溜出来没?事?吗?”
谢景聿不?意外林粟会猜到自己是溜出来的,他无?所谓地说:“一群人围着他在奉承,他没?空管我。”
林粟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谢成康。
她有?些不?明白,谢景聿还是个学生,谢成康出来应酬,为什么总要带上他?
没?一会儿,李爱苹端着一杯冰乌龙从店里出来,她把茶饮放在谢景聿面前,爽快道:“现泡的乌龙茶,你?喝喝看。”
谢景聿拿吸管往饮料杯口一插,喝了一口茶,随后给了个评价:“还不?错。”
李爱苹咧嘴笑了,说:“我们南山镇虽然穷,但茶还是很有?名的,你?现在喝的,有?可能就是小粟采的茶叶泡的。”
谢景聿闻言,垂眼去看林粟的手。
林粟察觉到他的目光,下意识把手放在了桌下。
“你?这几天,也去茶园采茶了?”谢景聿抬眼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