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叹西茶
“许苑,你怎么敢把那么贵的镯子?交给林粟保管啊。”一女生说。
许苑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有个初中同学, 现?在和她住一个寝室,说林粟是个奇葩,她是南山镇来的,家里很穷,还?要申请助学补助,我同学说她平时出门都要把柜子?锁上,生怕丢东西……你还?敢把镯子?交给她,心也太大了。”
林粟听到这儿,脑海中霎时涌上了一些?不好?的回忆,脸色微微发白。
她很早就明白,这个世道?,人们总是将贫穷和罪恶绑在一起,似乎穷就是原罪,就要受到更多?的审判。
林粟冷着脸,抬脚刚要走进器材室,就听到许苑语气铿锵地说:“林粟是我的朋友,我相?信她的为人。”
林粟顿住脚。
“她的家境或许没那么好?,但这不代表她的品格就有问题。”许苑一改往日的温和,语气难得严肃,“道?听途说并不足以判断一个人的本质,只有深入交往、了解后才能真?正地认识一个人。”
“我和林粟相?处过,我知道?她并不是传闻中的那样,相?反,她是个非常优秀的女孩,也是我非常珍惜的朋友,所以希望你们以后不要再对她抱有偏见,这对她并不公平。”
林粟没想到许苑会这样坚定地维护自己,心脏像是被人轻轻撞了一下,一时又酸又涩。
她在许苑身?上看到了自己的狭隘和怯懦。
之前?,她觉得自己和许苑不是一个圈层的人,走得太近,双方都会遭到议论。为避免麻烦,她一味地避开与许苑接触,一刀切的做法固然省事,但这么做却完全忽略了许苑个人的意愿。
林粟反思,她因为不想受到他人眼光的干扰而选择远离许苑,这个行为本身?就已经是被影响了的,她以为自己是在主动选择,其实早就被不相?干的人裹挟了。
以友为镜,林粟审视了自己一番,她或许早就画地为牢而不自知。
许苑从?器材室出来,在操场找了一圈,最后在入口附近找到了林粟。
“小?粟。”许苑跑过去,问:“你怎么在这儿啊,是不是刚才回教室了?”
“没有,我去了小?卖铺。”林粟说完犹豫了下,把手上的一瓶酸奶递给许苑,“老板说这是新出的口味。”
“这是……回赠?”许苑的表情有些?失落。
她以为经过了一段时间,林粟即使还?没完全卸下心防,但至少?也不会像一开始那样,和她划清界限。
“不是,是……分享。”林粟说。
许苑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她抬起头,眼神直瞪瞪的,把林粟都看得难为情了。
许苑觉得林粟真?是越看越可爱,她接过酸奶,没忍住一把抱住林粟,说:“我刚才运动完,还?想着中午吃完饭去买一瓶新口味来尝尝,没想到你先给我买了。”
“小?粟,你真?好?。”许苑抱着林粟轻轻晃了晃。
周边同学纷纷看过来,林粟觉得不自在,但也没有把许苑推开。
“嘿,你们两个,抱一起干嘛呢?”操场入口边上就是篮球场,此时周与森跟只壁虎一样,扒拉在球场的网格墙上。
周与森边上,是抱着球的谢景聿。
许苑松开林粟,牵着她的手,回头看向周与森,喜笑颜开道?:“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感情好?抱一下不行啊。”
“你要是羡慕,可以抱一下景聿。”
周与森回过头,谢景聿直接不留情面地说:“想都别想。”
“唉,真?绝情。”周与森做出一副伤心的模样。
“行了,别演了。”许苑问周与森和谢景聿:“你们不打球了啊?”叔雌
“快下课了,不打了。”周与森站直了身?体,说:“趁铃声没响,我们赶紧去食堂吃饭,不然一会儿又得排队。”
“林粟,你跟我们一起吃呗。”周与森看向林粟。
周宛来例假,早早地回宿舍休息去了,林粟想了下,点了头,“好?。”
林粟这回答应得爽快,周与森反倒愣上一愣,反应不过来似的。
谢景聿看许苑拉着林粟往食堂走,瞥了眼周与森,喊他:“愣着干嘛?”
“林粟刚才答应和我们一起吃饭了。”周与森讷讷道?。
“我没聋。”
“但是我之前?邀请她,她都是拒绝的。”周与森挠挠下巴,忽拍了下手,激动道?:“她是不是被我锲而不舍的精神感动了,打算收下我这个朋友了?”
谢景聿乜他,“和你没多?大关?系。”
“我就说吧,你这个大冰块我都能焐化?,林粟早晚有一天也会被我打动的。”
谢景聿无语,抱着篮球往球场出口走,任由?周与森一个人在那儿自我感动。
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老师下课前?还?不集合点名,天时地利人和,食堂里没什?么人吃饭,所有窗口前?都空荡荡的。
周与森想吃水饺,许苑就说和他一起去点水饺,她走之前?问林粟:“小?粟,你吃水饺吗?”
林粟摇头,她觉得吃面吃水饺都不如吃米饭来得饱。
许苑看向谢景聿,才要问,忽又打住了——他站在林粟身?后,摆明了已经做出了选择。
林粟拿了餐盘去窗口打饭,谢景聿跟在她后边,见她仍只打两个素菜,微微皱了下眉,问:“周帅没有给你打钱?”
“有啊。”
“他们又拿你钱了?”
林粟知道?这个“他们”指的是林永田和孙玉芬,便摇了下头,“没有。”
“既然这样,你就没必要在吃上面省钱。”谢景聿说。
林粟想说自己对吃没什?么要求,只要能吃饱就行,但这会儿打菜的阿姨拿着个勺子?,挟着一脸笑意,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和谢景聿,眼神里还?透着宽容,似乎在说:学生谈恋爱这种事,阿姨见得多?了。
现?在不是说话的好?时机,为了让谢景聿不再发表意见,她果断地多?打了一个肉菜。
谢景聿看到后,果然没再出声。
林粟端着餐盘去拿筷子?,随后走向自己刚才放了杂志的那张桌子?。
谢景聿跟过去,垂眼看到她餐盘里只有三双筷子?时,眉头微微一皱,不太高兴似的。
林粟发觉了,开口解释道?:“我以为你自己拿了。”
“他们两个吃饺子?,用不着筷子?。”谢景聿面无表情地坐下。
林粟闻言,拿起一双筷子?搁在谢景聿的餐盘上,又瞧了他一眼,见他面色有所缓和,不由?觉得好?笑。
以前?怎么没发现?,谢景聿还?挺幼稚的?
“你最近有回茶岭吗?”谢景聿问。
林粟摇头,“没有。”
“你养父母……还?有为难你吗?”
“没有。”林粟说:“我在学校,他们拿我没办法。”
“那就好?。”
那就好??
这学期之前?,林粟很难想象谢景聿会对自己的境遇感到庆幸。
可能是因为他们已经放下了隔阂,不再对彼此抱有成见,上一次从?茶岭回校后,她就察觉到谢景聿和自己的相?处状态自然而然地变得不一样了。
现?在他们已经能够平和地坐在一起说话了。
不一会儿,周与森和许苑各自端着一碗饺子?坐下。
许苑捞起一个饺子?,放在林粟的餐盘里,说:“玉米猪肉馅的,小?粟你尝尝。”
周与森正对着一个饺子?呼呼地吹着气,刚要送进嘴里,看到许苑的操作,便有样学样,勺子?一转,对谢景聿说:“香菇猪肉馅的,小?聿你尝尝。”
谢景聿早有预判,抬起手一挡,无情地拒绝道?:“留着你自己吃。”
“啧,这可是人家的一片好?心。”
“把你的好?心烂肚子?里。”
许苑看着他俩一来一回的不对付,笑意盈盈,林粟被感染着,眼底也浮出了浅浅的笑意。
谢景聿抬头看了对面一眼,神情稍展。
“奥赛冬令营要开始了吧?”许苑问谢景聿。
“嗯。”术祠
“还?有两周?”
“对。”
许苑问:“你是不是要提前?去比赛地?”
谢景聿点头。
周与森插话,“要去多?久?”
“一星期。”
周与森“啊”了一声,“这么久啊。”
许苑解释:“竞赛光考试就要两天,加上开幕式闭幕式还?有各种学术报告,要差不多?五天的时间。”
周与森点点头,咽下嘴里的饺子?,兴冲冲地对谢景聿说:“你出发那天我们去送你,给你加加油打打气。”
“只是去考个试,又不是上战场。”谢景聿说。
“和上战场差不多?。”周与森亢奋道?:“你这回要是发挥好?了,直接保送,高三都可以躺平了。”
“是啊。”许苑接道?:“你联赛成绩那么好?,进国家队的机会很大的。”
“我要是你,现?在就开始想读清华还?是北大,报什?么专业了。”周与森乐呵呵地问:“还?是你已经想好?了?”
谢景聿垂眼,缄默片刻,摇头。
“这点你就不如我,我早就想好?了,报警校,毕业后和我爷、我爸一样,当警察。”周与森雄赳赳气昂昂的,又问许苑:“你呢?”
“我啊,法学,以后当个律师。”许苑没怎么犹豫。
“得,咱俩以后政法系统见。”
周与森又看向林粟。
林粟回答不上来。
此前?她的人生一直在挣扎着求生,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离开茶岭,离开现?在这个家,能否读完高中对现?阶段的她来说都是不确定的。
她一心只想着能顺利毕业,考上一所好?大学,但从?来没仔细考虑过考哪所大学,读什?么专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