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叹西茶
四人间寝室空间不大,进门左手边是两张连接在一起的架子床,右手边有一个立式的储物柜,还有一张长长的书桌,搭配着四张凳子,浴室、洗手间和洗手池都在外边的阳台上。
林粟把从超市里买回来的东西归置好,就拿了洗浴用品放在脸盆里,往阳台走。进了浴室,她脱了衣服,把水卡放到感应器上,先把开水开关往红色方向拧,等了会儿没有热水,又把开关往蓝色方向拧,还是没有。
在茶岭的时候,她都是烧热水洗的澡,没用过热水器,因此不知道热水器不出热水是怎么回事,也不敢随便乱按,就用冷水洗了澡洗了头。
夏天天热,洗冷水澡倒是没那么刺激。洗好澡,她换上睡衣,端着装了脏衣服的脸盆走出了浴室,放在洗手台上,再回到寝室,打算拿了下午换下的脏衣服一起洗了。
孙圆圆她们正坐在桌前聊明天军训的事,孙圆圆抱怨说要训练十天,周宛说希望能碰上个好心的教官,李乐音在一旁拿着手机不停地按着,随口接上一句,说自己最讨厌军训了,会晒黑。
孙圆圆咬着吸吸果冻,把林粟拉进聊天话题中,她问:“小粟,你也不喜欢军训吧?”
“还好。”林粟说。
李乐音把目光从手机上挪开,抬眼打量了下林粟身上的睡衣,混搭风格,上衣和下裤都不是一套的,一蓝一粉,但同样洗得发白。
“圆圆刚才说,你是南山中学今年唯一一个考上一中的?”李乐音问。
林粟点头。
“我妈说南山中学的师资力量很差,常年招不到老师,生源也不好。”李乐音低下头,重新看着手机,轻飘飘地说:“你能考进来,还挺厉害的。”
李乐音的夸奖是自上而下的,带着一种优生对差生的优越感,林粟能察觉出来,但并无不悦。
事实如此,由不得她不忿。
洗好晾好衣服,林粟就拿干毛巾反复擦拭自己的头发。阳台的墙壁上有挂壁式的吹风机,要刷卡才能用,夏天气温高,头发擦擦就能干,没必要花这个钱。
晚点,宿管阿姨让每个宿舍派人下去拿拖把笤帚,林粟披了件外套就下楼了。她领了东西回来,才进门,孙圆圆就问她:“小粟,你是不是忘开热水器了?”
“我不会开。”林粟回得很平静。
“那你刚刚是洗的冷水?”
“嗯。”
孙圆圆立刻拉着林粟往浴室走,要教她怎么开热水器。
寝室里,李乐音和周宛相视了一眼,李乐音耸了下肩,周宛只是笑一下。
晚上有其它寝室的同学来串门,还会带些吃的来分享。林粟没有东西可以回赠,就一一婉拒了那些好意。
趁着孙圆圆她们出去串门的时候,她拿出书包里的钱点了一遍,又拿了本本子把今天的花销一笔一笔记下,连五毛钱一个的馒头都没落下。
记好账,她把本子反过来,翻开最后一页,写下了一个数字:2000。
高一开学第二天,高二年级的学生也来学校报到了,校园里热闹了许多。上午,高一年级开了个新生开学典礼,之后所有的学生就在班主任的带领下,去测了身高体重,领了军训穿的迷彩服。
解散后,林粟去找了王云芝,把学费交齐后,她心里才有了安全感,知道自己至少这一学期不会被劝退。
学校食堂开业了,中午,林粟去办了饭卡,她留了一百块钱在身上,其余的现金都充进了卡里。学费住宿费交清了,现在除了吃饭,没什么地方需要花大钱了。
一中食堂的饭菜很丰盛,有荤有素还有煲汤。林粟打了饭,又舀了一碗免费汤,回头看见孙圆圆朝自己招手,就端着餐盘走过去。
孙圆圆和李乐音还有周宛坐一桌,林粟坐下后,发现自己和李乐音打的菜一样,一个青菜,一个凉拌土豆丝,都是素菜,不同的是李乐音多了份煲汤,林粟多了二两饭。
周宛扫了眼林粟的餐盘,笑着说:“巧了,你们两个撞菜了。”
“我不爱吃肉,会胖。”
李乐音说完看向林粟,林粟没有接话,默默地吃饭。
吃完饭,她们一起回宿舍,回去路上正好碰上了谢景聿和周与森还有一个女生往食堂走。他们三人中,周与森一直在说话,那个女生时不时地笑着接话,谢景聿一言不发。
走近时,林粟抬起头,和谢景聿的目光一触,他们的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不约而同地一齐转开了视线。
“谢景聿,你们知道吧?”等人走远了,孙圆圆就问。
周宛点点头,“他挺有名的,初中的时候我们数学老师在课上提过他,说他很聪明,比赛经常拿第一。”
谢景聿是他们这一届小有名气的学生,很多人初中的时候即使没见过他本人,也听说过他的事迹。
“没记错的话,你和他一个学校的吧?”李乐音看向孙圆圆。
孙圆圆点点头,她是个小话痨,揪住了话题就不会轻易放过。她兴起,讲了一遍谢景聿中考发挥失常的事,又开始猜导致他考砸了的原因。
李乐音说:“会不会是谈恋爱了?”
孙圆圆没往这方面想过,不由愣了下。
周宛回头看了眼谢景聿的背影,问:“谢景聿身边的那个女生你们认识吗?”
“实验班的许苑。”孙圆圆答道:“我们也是一个初中的。”
“那……谢景聿和她熟吗?”周宛又问。
“挺熟的,我听说他们小时候就认识。”孙圆圆说。
“那就是了,他们肯定在交往。”李乐音对自己的猜测很有把握。
十六七岁,恋爱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私下里好友间都会偷偷讨论谁在追谁,谁和谁在一起了,谁和谁分手了,这是花季少男少女的乐趣之一。
谢景聿和许苑初中的时候就是年级里金童玉女般的存在,孙圆圆被李乐音这么一提点,觉得她说的有几分道理。
“这么说……学神还是个恋爱脑?”孙圆圆啧然道。
李乐音耸肩,“说不准呢。”
林粟在一旁听着,始终不置一词,像是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
第7章
中午稍作休息,午后就开始正式军训了。
夏季的军训服是短袖长裤,离开宿舍前,孙圆圆把身体暴露在外的部分都抹了防晒霜,她问林粟要不要也抹一点,林粟拒绝了。
临云市的太阳再毒,也不会比得过茶岭。
两点,所有新生在操场集合,军训总教官先开了个军训动员大会。高一年级一共十六个班,以班级为单位分为四个连,一个连四个排,每一个班为一排。四个连分别由连长带到操场的四个角,再由排长分别带开训练。
四班的教官是个高高瘦瘦的青年,孙圆圆一见着他就说走运,碰到了个帅气的教官。每个排的教官就是排长,排长又从班上选一个副排长当助手,周与森是四班的体委,顺其自然地成了副排长。
军训第一天的训练内容很简单,主要就是站军姿。九月份虽然理论上是秋天,但南方还是暑气极重,下午太阳逞威,晒得人眼前发黑。不过一个小时,就频频有学生举手说自己身体不舒服。
休息时间,所有学生坐在原地,孙圆圆靠在林粟身上,有气无力地说:“我不行了,两条腿已经站得没有知觉了。”
林粟听了,就帮她捶捶腿,说:“晚上回去泡一泡脚,能舒服一点。”
孙圆圆见林粟一句抱怨的话都没有,忍不住问:“小粟,你不累吗?”
林粟也不过是十六岁的身体,不比别人多条胳膊多条腿,怎么能不累?只不过她已经习惯了忍耐,劳其筋骨的事她干多了,军训的苦和生活的苦比起来,微不足道。
短暂的休息之后又要训练,孙圆圆吃不消,站军姿的时候直接栽倒晕了过去。王云芝看见了,立刻叫周与森把人送去医务室。
周与森走过去要把孙圆圆扶起来,手刚伸出去,就见林粟直接把她背在了身上。
周与森一唬,马上说:“我来背吧。”
“不用。”林粟直起腰,问:“医务室在哪?”
当务之急是把人送去医务室,周与森也不磨蹭,带着林粟往医务室走。
路上,周与森看着林粟说:“累了吧,换我来背。”
林粟觉得换人浪费时间,便摇了下头。
孙圆圆微胖,晕过去的人更是重得往下坠。周与森见林粟双唇紧抿,脚步却一点都不虚,走得相当稳当,不由心中纳罕。
到了医务室,校医很镇定地给孙圆圆做了检查,为她补液。王云芝询问校医情况,在得知问题不严重后,交代周与森和林粟照看好孙圆圆,自己匆匆去了操场。
孙圆圆醒了又睡了过去,林粟坐在床边盯着输液瓶看,半晌,她转过头,语气平静地问:“你一直看着我干什么?”
周与森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观察林粟,见她看过来,也没被逮个正着的窘迫,笑了声问:“你叫林粟?”
“嗯。”
“你的‘粟’是哪个字?”
林粟默了下说:“沧海一粟的‘粟’。”
“谷物的意思?很特别,你的父母给你取这个名字,一定是希望你一辈子吃喝不愁。”
周与森的释义让林粟觉得讽刺。
“你力气很大。”周与森坦率地说:“是我见过的女生中最大的。”
这算是夸奖?林粟迟疑道:“谢谢。”
“你初中练过体育项目吗?铅球或者举重?”
“没有。”
“那你的力气是天生的?”
“不是。”
“那是……”
林粟不知道周与森怎么会有这么多问题要问,答了一个还有一个,简直无穷匮也。
“小时候帮家里干农活,练出来的。”林粟平静地回答道。
周与森的眼神里闪过一抹惊讶,缄默了片刻没再接着问下去,而是龇着大白牙笑着说:“你力气这么大,有机会我们来掰下手腕。”
林粟顿时失语,这还是头一回有男生邀她掰手腕。
周与森还要再说什么,林粟看到孙圆圆的输液瓶快空了,立即喊来校医。
不一会儿,王云芝又从操场来到医务室,她见孙圆圆情况稳定了,就让周与森回去训练,毕竟他是副排长,教官有时候需要他帮忙。
周与森离开医务室前朝林粟做了个掰手腕的手势,林粟看他一脸阳光灿烂,心道他可真是个奇男子。
林粟陪着孙圆圆输完液,等她稍微没那么难受后就一起回了宿舍。下午她们都没再回操场训练,傍晚林粟见孙圆圆状态好多了,就独自一人去了食堂,打算吃了饭后再打包一份吃的回去。
她去的稍晚,等打好饭,食堂里大部分的餐桌都坐了人。她端着餐盘想寻个空位落座,转头就看见周与森朝自己招了招手,喊道:“林粟,这里。”姝次
林粟很想无视他,尤其看到他身边还坐着谢景聿。但周与森很执着,见她不应,就站起身来喊。
林粟觉得自己现在被架在火上烤,她见越来越多人看过来,迫于无奈,只好端着餐盘走过去。
周与森等林粟走近了问:“你一个人吃饭啊?”
“嗯”
“那你就坐许苑边上。”周与森果断安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