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惘若
安保人员见她停留太久,上前问道,“这位女士,你是来这里找人的吗,哪一位?”
孟葭回过神,“喔,不好意思,我来面试实习生,这是短信。”
她打开手机,拿出前天下午才收到的,已通过三轮面试的通知,递过去给他们看。
集团的管理非常严格,安保人员又打了个电话,跟行政处确认了名单后,才刷卡让孟葭上电梯。
专门用来面试的小型会议室前,站了三四个人,孟葭记得他们,是和她一起过关斩将的那一批。
有个姑娘很热情,跟孟葭点头致意,“听说这次,只会留下两个人。”
另一个说,“是,我导师说我有毛病,明知道进这里比登天还难,非要来凑这个热闹。”
“怎么是凑热闹!万一面上了呢,在这地方实习过,写在简历上,你小子配享太庙。”
孟葭倒不清楚这么些内情,她一直关注的就业方向就是考司,对这种龙头企业的翻译不太感冒。
她笑笑,“到今天已经不容易了,不管成败,结果不要太放在心上。”
“哈?你这么说,不会已经知道内幕消息了吧?是你吗!”
孟葭没想到,她居然这么能曲解,“呃,我是随口一说,怕大家太紧张。”
“你这么说我只会更紧张。”
“......”
进终面的一共四个人,两男两女,孟葭排在了最后一位。
这一段流程很长,每一个人占去半小时左右,坐在走廊等候区的座位上,孟葭直打哈欠。
等终于轮到她,孟葭稍微检查了一下妆面,笑着走进去。
因是第四次面试,行政处的员工对每个人都很熟悉,也不必再问简历。
坐下后,她被问到的第一个问题,就是用三分钟,介绍自己参与过的课题。
孟葭双肩平正,两膝并拢在一起,双手交叠着,放在裙面上。
她用标准的英式发音,非常流利顺畅的,介绍上学期刚发表的一篇论文,说完立意和目的,最后还自谦的,表示自己学术水平非常有限,钻研的不深。
整个环节走下来,坐在正中间的那个中年男人,头发稀疏一些的,频频点头。
孟葭面试完,从会议室里面出来,她快步走着,进了电梯。
下行到一楼时,她一只脚刚要迈出去,举头就看见,钟漱石正从外边进来。
还是早上出门穿的那件深色西装,精良挺括的面料,领口上夹了一枚红色的出席证。上面有他的照片和职务,压在衣襟下面,看着很是端方的样子。
钟漱石这个人,本就是一副寡淡冷漠的模样,落在世人的眼中。
这么一来,就更显得他难以接近,叫人望而生畏。
他阔步走着,手机贴在耳边,正在打电话。
郑廷提着公文包,先一步为他刷开闸机,方便他过去。
孟葭趁他不注意,侧着身子从电梯里溜出来,躲到了转角处的墙边站着。
摁电梯的时候,钟漱石才放下电话,郑廷纳闷道,“看见谁蹿过去了。”
他扭头看郑廷一眼,把手机放进衣兜里,“廷叔,就说你老眼昏花了。”
“你看清了?”
钟漱石扯松了下领带,“哼,她跟我装神弄鬼,还早了点儿。”
电梯门再度打开时,上去的只有郑廷一个人,钟漱石绕到了墙边。
他缓步走过去,转过身靠墙站着的孟葭,甚至还用手捂了脸。
钟漱石单手负在背后,提了一下她的衣领子,“您躲在这儿,是面壁思过?”
孟葭先是一激灵,继而把手放下来。
她尴尬笑着,“哇,这都被发现了,你视力好好哦。”
钟漱石不吃她这一套,“早上说的面试就这儿?”
孟葭老实的点头,“对呀,我笔试考第一,还过了三轮面试,是不是很厉害?”
哪知道钟漱石板起脸来,“胡闹!你又不准备进企业,在这里实习能学到什么,给你安排的不好吗?”
她低下头,目光全落在那枚证件上,“谁说没有好处的?”
“把头抬起来说话,”钟漱石下了道命令,看着孟葭的眼睛问,“你告诉我,什么好处?”
她伸出根食指,在他胸口画着一道道圈,杂乱无序的。
“我、我想多和你待在一起,可以吗?”
孟葭撅了一点唇,眼中露瘦花浓的湿意,怯生生望他一眼。
她这个样子实在太软媚,像坐在戏叶菱船上,窥见意中人的样貌,隔水抛莲籽的旧时女子。
钟总再铁石心肠,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何况心里擂着一面鼓,突突乱跳。
他把人揽过来,掌心在她手臂上来回滑动,认命的叹口气,“你最明白怎么治我。”
孟葭一下子又担心起来,“钟总,你不会滥用职权,故意把我刷掉吧?”
钟漱石放开她,用力捏了一下她的下巴,“在你眼里我就是这种人?”
“你不要生气嘛,在这实习也很多人挤破头的,我进终面可是花了大力气呢,”孟葭伸出双手,笑盈盈的,搂上他的脖子,“再说,张院长也同意的,就是因为我以后不进企业,先提前体验一下工作环境,也不错啊。”
他举手投降,“好好好。小祖宗,我不如你会讲理,行了吧?”
孟葭心满意足的,替他理好了衣领,“好啦,你快点去上班吧,我走了。”
也许是她的表现太反常,钟漱石心里总惴惴不安。这不太像她。
在孟葭蹦跳着转过身后,他迟疑着,问了句,“葭葭,你没什么事瞒着我吧?”
她回头,乌黑的眼眸如一探到底的浅溪,说,“没有啊,怎么了?”
钟漱石笑了下,“没事。晚上等着我,接你去吃饭。”
“好。”
孟葭回了学校,她答应了学生会的小朋友,给大四即将毕业的学弟学妹,介绍一下申请学校的经验,包括雅思怎么考八分以上。
她讲的时间不长,一个多小时,也就基本上结束了。但自由提问的环节耽误了很久。
甚至后来,他们好奇到,连英国留学圈里的鄙视链,这种敏感话题都问出来了。
孟葭心里暗暗好笑,这怎么放台面上讲?
难道跟他们说,一般情况下,在伦敦的读书的,看不上不在伦敦的,商科瞧不上法学,法学总和工科较劲,工科又对理科耿耿于怀,理科的热衷贬低文科的。
念文科的没法子了,只能把一张嘴,往学艺术的头上伸。
这么算的话,包括她自己,乃至他们全学院的,都在下游了。
所以她从来不敢苟同,觉得这么细分的人,脑子多多少少有点事。
每个专业都值得被尊重,不曾深入涉足过的领域,就没有发言权。
自身再完美,也没有定义他人的权力,各学各的就好了。这个社会又不是只有一种分工。
等她散场,钟漱石已经在教学楼门口,等了将近二十分钟。
孟葭坐上车,自己系好安全带,“来晚了。”
钟漱石把脸伸过来,“等死人了,快点亲我。”
她从善如流的,在他脸上嘬了好几下,“没办法,学妹们太热情了。”
快到胡同口的时候,孟葭问,“我们到这里吃饭?如果又是螃蟹宴,那就免了。”
上一回在会所,空运来了十几篓大螃蟹,吴骏设了宴,请大伙儿都过去尝个鲜。
每个人手边,都是一整套吃蟹的工具,看着那些银质提花的小锤小勺,孟葭不知道如何下手。
也不是不能学,只是她觉得,花上这么多时间,就为装个风雅,吃上那一点蟹黄,实在太不划算了。
当天晚上,蟹肉没吃几碟,还全是钟漱石剥好了,递过来给她的。
驱寒的黄酒,孟葭倒是一杯接一杯的,喝了不少。
钟漱石把车停稳,拥着她迈过门槛的时候,在她耳边低笑,“你怕了摆弄那螃蟹?”
孟葭扬眸,一脸不听劝说的样子,“对,我不喜欢,如果是,立马走人!”
淡月昏黄的庭院里,传来一声怪模怪样的学舌,“立马走人!”
谁啊。孟葭不耐烦的转头。
钟灵拨开严霜厚冰的枯叶,走出来说,“您现在是越来越厉害了。”
钟灵看着她,从一个孤伶伶的小女孩,只身在北京读书,因为谭裕的霸道,和上一辈理也理不清的恩怨,被谭家人欺负,被流言蜚语包围,有艰险,也有差点过不去的难关。
走到现在,孟葭竟也成了个会撒娇撒痴的,不容易,这里头有她二哥很多很多的爱。
孟葭定了定神,看清楚是钟灵以后,紧走了两步,“什么时候回国的!”
“上个月,在家休息了一阵,出来见见朋友。我让我哥跟你说的。”
她回头瞪了一下钟漱石,“你怎么不告诉我?”
他干咳一声,“那什么,我先进去了。”
钟灵目送着她二哥走远了。
她转头,“天,你现在把他吃的死死的,真行。”
孟葭问她,“你那个经济学博士呢?我什么时候能见一见?”
钟灵在美国读研这两年,交往了一个学术型男友,叫叶昀。
起初她跟孟葭说,她只是让叶昀给她修改论文,完成那令人头痛的小组作业。
后来这个人出现在她ins里的频率越来越高。
小到去梅西百货购物,给她拎包,大到去夏威夷度假看日出,孟葭都能从字里行间,找到叶昀的影子。
钟灵朝窗内努努嘴,“在里面,我哥正和他说话呢。”
“啊?你哥怎么认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