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大小姐 第15章

作者:惘若 标签: 破镜重圆 现代言情

  钟漱石瞧她也坐不住了,面上一轮又一轮的恭敬客气,但眼睛不停瞄着窗外,就只差把“雨怎么还不停”这句话,刻在脑门上。

  想不到有一天,他钟漱石的一顿茶,也会让人喝得不耐烦,并非人人都上赶着,挤破头要进他的门,吃他的茶。

  眼前这个孟葭就很不同。

  他打了个电话,吩咐司机,把车开到廊桥前,送孟小姐回学校。

  钟漱石把手机放下,“我晚上还有事,就不送你了。”

  孟葭起身,心里念着这样安排最好了,朝他致谢,“钟先生忙嘛。”

  钟漱石看穿她这点小心思,无声哂笑一下,“去吧。”

  司机把车从后院开出来,不过三五分钟,就撑了把伞,在门口候着孟葭。

  孟葭拿起她的包,说句麻烦您了,跟着司机上了车。

  钟漱石握着斗彩杯,不经意地扭头,眼尾的余光全落在微风细雨里,那一捻细腰上。

  小姑娘这么点大,二十岁都未满,生得倒是这世间少见的清丽。

  黑色车门关上,再看不见她了,钟漱石才恍然收回,勾勒着她亭亭身段的眼神,一阵失焦。

  钟漱石不在,不止孟葭觉得自在,司机也轻松。

  孔师傅从后视镜里看了她几回,一次比一次更好奇。这不能怪他,只因为这辆车上,从没坐过别的女生,除了三小姐。

  但孟葭不开口,他不敢问,谁知道是哪家的千金小姐?

  钟先生的事情一贯不许人多打听的。

  孟葭瞧他憋得难受,先笑了下,“您想说什么就说吧。”

  孔师傅有点不好意思,“没有,孟小姐,我只是惊讶。”

  她很到位的表达,“惊讶钟先生让你送我回去?”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因为还没见过,他送其他什么小姑娘。”

  “噢,他可怜我而已。”

  孟葭脸上的表情,和车窗外那片暗沉的天地,是同样的烟雨朦胧。

  否则还能是什么呢?

  又该是什么?只能是可怜。

  大雨初霁,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被冲刷过后的清新。

  钟灵和刘小琳两个人,就趴在窗台边上,看着身姿如蒲柳的孟葭,慢慢从车上走下来。

  “次奥......”

  刘小琳刚要骂出来,就被钟灵制止,“诶!说好了当个淑女,不讲脏话的。”

  “好吧,一种植物。这可是你二哥的车。”

  钟灵托着腮,摆弄花盆里的绿叶,“我没瞎。”

  刘小琳轻巧地转个身,挨着钟灵站,“我早说了,这个孟葭不简单的吧?”

  不简单是肯定的,否则也不能和她二哥,一再扯上关系,钟灵想。

  但她猜不出来,这个看上去恬淡安适的孟葭,究竟复杂到了什么程度。

  钟灵觑她一眼,“你为什么那么高兴?”

  “我乐意。”

  刘小琳走回书桌边,拿着个苹果抛起来,又接回手里。

  她躺到沙发上,嘎吱咬了口,“我笑啊,人既然都已经是你二哥的了,谭裕那小子就别想了。”

  钟灵急着为他辩解,“你胡说,怎么就是我二哥的了?不就送她回来!”

  刘小琳反问,“我拜托你!你那个不问世事的哥,是能轻易送人的主儿?自己数数,你又坐过几次这辆车?挤上去的不算啊。”

  钟灵泄了气,她往床上一坐,“好吧,一次都没有。”

  过了会儿钟灵又说,“那也不见得,人家谭裕就没机会吧?我哥毕竟快三十岁了。”

  刘小琳摇着头骂她傻气,“灵儿,你不会是钟家捡来的吧?”

  “干嘛?”

  刘小琳笃定的口吻,冲钟灵喊,“你哥看上的人,还能有谭裕那小子什么事儿啊!他靠边站吧就。”

  钟灵被怼得哑口无言,只能忿忿的,“你现在就看牢他了,管东管西的,就那么想给嫁他吗?”

  “也不一定,看他们谭家今后怎么样呗,应该没太大变化。总之我妈心里有本册子,跟我年纪差不多,又门当户对的,她都划拉了一遍,地方上的不用说,我面都没见过,肯定不喜欢。最合适就是谭裕了。”

  刘小琳歪在沙发上,眉头紧锁地谈论着终身大事,语气却是无关痛痒的,仿佛她们此刻正议论的,是别人的人生。

  钟灵想了想,“那你也只是觉得他合适而已,并不是爱他。”

  在她看来,刘小琳不过就是,提前把谭裕当成自己的适配对象,愿意和他亲近,也只是为将来做打算。

  至于喜欢,可能也有那么一点,但终归比不上利益。

  后者是能被实实在在,攥在手心里,看得见,摸得着的。

  “爱?”

  刘小琳像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字眼。

  她坐起来,像端详史前生物一样,注视着钟灵。

  片刻后,她说,“你真是被家里惯坏了,三小姐。”

  对他们这种人来说,婚姻无非一场权势交易而已,谈感情的话,不免让人发笑。

  刘小琳怀疑,钟灵在家时都怎么被呵护的?竟然连这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钟灵在空中划了个休止符,“OK,打住,结婚离我们还很遥远,不聊了。”

  刘小琳听见隔壁孟葭开门的动静。她冲钟灵侧头,“去吧,该你上了。”

  钟灵扶着腰起来,“下次谭裕再敢支使我,我把这东西扔他脸上。”

  她气愤地端起桌上的橙盒,往孟葭房间走,腾出一只手敲门,“孟葭,我能进来吗?”

  孟葭转身,被钟灵煞有介事的阵仗弄懵,“当然可以啦。”

  “我是受人所托,谭裕让我把这个交给你,他送你的礼物。”

  钟灵一边说,边把盒子的包装拆开,是一只爱马仕的金扣Mini Kelly,冰川白,亮面鳄鱼皮,纹路极佳。

  她双唇微张,一副不理解的样子,“他为什么送这个给我?”

  一出手还是这么贵重的礼物。

  钟灵推了下盒子,“他要追你啊。谭裕去你们学院打听了一圈,问你平时喜欢什么,可你那些同学一个都不知道。他左想右想,就按以往的经验来了,不合你的意?”

  她除了上课外,基本都在图书馆,又不与人深交,同学们不了解她,太正常。

  孟葭疑惑,“要合我的意干什么?我和他都不认识啊。”

  钟灵笑嘻嘻地摇头,“这不奇怪,他一直就这么追人的。”

  “能麻烦你帮我送回去吗?”

  孟葭瞧着这碍眼的奢侈品难受。

  占地方不说,又多一样牵扯不清的东西,谁稀罕他的包啊?

  钟灵摊手,“我只负责送给你哦,你要退,恐怕得自己去找他。”

  “我绝对不会去的。”

  “那就没办法了。”

  孟葭抿了下唇瓣,思索几秒,“他说送给我了,对不对?”

  “对。”

  “那我就有对它的处置权咯?”

  钟灵不明白她要干什么,但这话没毛病,所以她点头。

  孟葭从抽屉里摸出把剪刀来,掀开金色锁扣,手起刀落的,用力剪出两道大口子。

  在钟灵的瞠目结舌里,她随手翻过纸盒盖垫好,丢垃圾一样,直接扔在了宿舍门口。

  孟葭笑着回过头,拍拍手上的灰尘,“我解决掉它了。”

  她像个小孩子一样雀跃的瞬间,神采奕奕的眼睛里,那种无法诉诸言语的活泼和灵动,钟灵在心中记了很多年。

  久到孟葭这个人已经不在北京,无声无息消失在他们的圈子里。

  但还经常,会被后来的人提起,一知半解的,说她就是那个,让高坐神台上的钟先生,动了红尘俗念,养在身边两年多的姑娘,为了宠她,几乎闹翻了天。

  钟灵听见这种议论,每一次都会分辨,不要擅自又无理的对她下定义,孟葭只是她自己。

  一个由着性情,她不喜欢了,大几十万的手袋说剪就剪,不见分毫犹豫的女孩子。

  佛说财色于人,人之不舍,譬如刀刃有蜜。

  世上能抵挡钱财诱惑的人,不说没有,确实少之又少,但她的眼前就站着这么一个。

  但钟灵看着她,她的物质条件并不优越,那只能是精神上的富足。

  不管孟葭留给大家的第一印象,唇红齿白,有多么的柔婉,但她骨子里,始终住着生生不息的自由热烈。

  谁都不要试图解读她,那些捕风捉影的,带着桃色陷阱的传闻,构不成全部的、完整的孟葭。

  钟灵不由自主的,摇着头,给她鼓了一段掌,“你真牛掰。”

  “王八蛋的钱罢了,”孟葭请她坐下,“钟小姐,要不要喝水?”

  钟灵朝她伸一双手,双边会晤似的姿势,“叫我钟灵。”

  孟葭也两只手回握她,“好,钟灵要不要喝水?”

  “要一杯。”

  洗个杯子的功夫,钟灵环顾了一下她房间,浅米色的刺绣被单,蓝格的窗帘,阳台上种着几盆睡莲,书桌上的课本整齐收着,满屋子荡着淡淡的荷香,干净雅致。

  孟葭递给她水,搬张椅子坐到她身边,“你为什么会帮谭裕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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