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大小姐 第53章

作者:惘若 标签: 破镜重圆 现代言情

  “什么事!在山上出车祸了他,谭家人都急死了!”

  谈心兰把谭宗北半夜闯进大院,闹的沸反盈天,谭家乱成一团的事情讲了一遍。

  钟灵赶紧挂了,她手指哆哆嗦嗦的,给她二哥打电话。

  当晚,钟漱石刚从杭州回来,怕打扰二老休息,直接从机场回了西郊。

  他才放下行李,郑廷还在院子里没走,手机就震起来。

  钟灵虽然常烦他,但也挑时候,不会大半夜不懂事。

  而钟漱石也只以为,是他这妹妹又在哪儿玩,碰上了一点小麻烦。

  等接起来,钟灵开口就是哭腔,她说,“二哥,谭裕他出事了,他的车出事了。”

  钟漱石啧一声,“他出事就出事了,难道他没爹妈吗?你急什么。”

  在从机场回来的路上,他就听说了,谭裕半夜上百花山,同一辆货车碰上,从道上滚了下来。

  谭老爷子急得从床上坐起来,亲自去了几通急电,估计这会儿都救援队都上山了。

  “我不急不行,孟葭......孟葭她在车上,她在谭裕车上!”

  钟灵说的太快,她又着急,险些咬着舌头。

  站在园子里的郑廷,正准备发动车子,蓦地,听见一声喊,“为什么不早说!”

  他转过头,看见钟漱石把嘴边的烟拿下来,大步朝这边走来。

  郑廷问,“出什么事了,漱石?”

  钟漱石坐上车,深深吐了一口气,“去百花山。”

  “那不是谭公子出事的地方吗?”

  郑廷一边问,没敢耽误,忙踩下油门,按他的吩咐开走。

  钟漱石夹着烟的手,用力揉了两下太阳穴,额角上的青筋,还是突突直跳。

  他摸出一个,样式普通的打火机,塑料的,最原始的滑轮。

  钟漱石这几天,都用的这个,但这一刻好像又不大会用了,接连刮动几下,擦的大拇指内壁都隐隐生热,还是没能出火。

  他扬手一掷,把烟和打火机,都丢出了窗外。

  钟漱石将手撑到胸口,扶着前排座椅,用力喘了两口气,每一下都吸得发疼。

  他缓一缓,才道,“孟葭在他车上。”

  郑廷愣了几秒,半天才喊出一句,“那完蛋,孟葭怎么和他去山上?”

  “八成,是他使了什么诡计,否则孟葭没那么蠢。”

  钟漱石仰靠在座椅上,没再说话,风尘仆仆的脸上,满是担忧和惊惧。

  不知道她是不是坐在副驾驶,从山上滚下来,又是那个位置的话,几乎不会有命在。

  就算孟葭机灵,能不能从车身砸变形前逃到外面,也是个未知数。

  假设她有这样的运道,深更半夜下着雨,一个受了伤的小姑娘,独自在山上,那副凄凉情形,他也不敢设想。

  钟漱石紧皱着眉头,车开上百花山时,主峰上历经劫难的显光寺,孤灯一般矗立在春末夏初的急雨中,杳无人迹的涧口深处,隐约传来一阵钟声。

  他攻读唯物主义哲学,从始至终,都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

  但在这一刻里,钟漱石是真的希望,佛光普照众生。

  不要这么不眷顾这个,在荆棘丛里生长起来的小女孩,她活得坚韧自省,才刚过十九岁生日,什么都没有做错,人生不该只落得一个潦草收场。

  山道上已经拉了封锁线,还没下车,钟漱石就先听见了哭声。

  是谭宗北的夫人,手里捏着帕子在擦泪,家中佣人扶着她,唯恐她支撑不住跌倒。

  谭裕已经被找到了,车子起了火,他棱角分明的脸上,被烧得血肉模糊,一双腿满是伤痕。

  医护人员抬着他进了急救车。搜救队的队长向谭宗北询问,“车上是否还有其他同行的人?”

  谭宗北咬牙切齿的,说,“没有了,辛苦各位,先收队吧。”

  一旁的谭夫人,也是同样憎恶的表情,“有也是个该死的。”

  “谁说没有的!”

  钟漱石推开车门下来,“所有人,跟我走。”

  谭宗北大感意外,“漱石?你在北京呐。”

  他内里着急归着急,见了他,也不得不客套两句。

  但钟漱石却没什么好脸给他。

  他从郑廷手里接过伞,冷笑道,“是啊谭叔父,我不在北京,岂不由着你草菅人命?”

  谭宗北略显尴尬的,硬撑着,打算装憨到底,“你真是爱开玩笑,我的确不知道,车上还有什么人。”

  钟漱石的呼吸定了一定,“那你听好了,车上坐着的那个,她叫孟葭,是我钟某人的命。”

  说完,不顾一行人错愕的目光,撑着伞,领着搜救队的人,重新进了山。

  谭宗北愣在当场,他夫人擦了擦泪问他,“我没听错吧?”

  “你没听错,他说那姑娘是他的命。我们枉顾的,也是他的命。”

  暴雨一直不停,山上的土都化作泥水,地面也松软下来,踩在上面,每一步都像要被粘住。

  他们往上走了一段,打着手电,不放过任何一处,仔仔细细地找。

  “钟先生,这么找不是办法,我们分成三队,抓紧时间。”

  眼看雨越下越大,这里也不宜久待,张队长提议道。

  一群人聚过来,钟漱石举起灯照了照地形图,“她没在车里,说明是在更高的地方下来的,你们往东边去,从这儿上。另外的人,跟我走。”

  他嫌碍事,直接把伞扔在地上,换上了雨衣。

  郑廷担心他的身体,本来在杭州就连轴转了几天,饭局牌局一样少不了,晚上陪同到深夜,一天睡不到几个小时,奔波劳碌至返程,又一刻没停的,快马加鞭赶到了这里。

  他挡了挡,“漱石,我认得孟葭,我去找吧,你去休息一下。”

  钟漱石挥开他,“你以为,我还能坐得住?”

  他领着十几个人,又往前走了好长一段,一时间,数不清的灯束在深林里,不停地探照。

  “注意看地上,她很可能是滚下来,平躺着的。”

  钟漱石刚交代完,一个没注意,被一块石头绊倒。

  众人忙去扶他,钟漱石站起来摆摆手,“没事,再找。”

  但他根本不是没事,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膝盖,被锋利的岩石割了道口子。

  甚至鲜血缓速蜿蜒流下,濡湿鞋袜的细微动静,也被钟漱石敏感的捕捉到。

  大约凌晨四点,翻过大半座山后,总算有人喊起来,“钟先生,这里有个女孩子!”

  钟漱石急匆匆跑过去,在手电筒照亮孟葭苍白的面容时,他干涩的喉咙,因为心头突如其来的松懈,急剧咽动两下。

  谢天谢地,她在这里。

  那个仿佛清冷了几千个春秋,总带着一身芙蕖香,把一句钟先生,叫得又轻又柔,烟雾一样裹住他的小姑娘,她还在这里。

  钟漱石微仰起脸,闭了闭眼,他脱下雨衣扔给张队长,“拿着。”

  张队长眼看这雨快停了,也没劝,只是命人拿来一把伞。

  钟漱石蹲下时,膝盖上的才刚凝固的伤口,又被猛地撑开,血汨汨往外流着。

  他全然不管,也顾不上这些,拍了拍孟葭的脸,“孟葭,醒醒。”

  她没有给到任何反应,钟漱石后怕的,手指探了探她的鼻息。

  张队长在一边说,“她应该是晕过去了,快送医院吧,救护车在那边等着。”

  钟漱石把她扶起来,才发现她小臂上,用布条扎了绑了一个止血结,但也已被血染透。

  他眼底流露惊痛,难以抑制地皱了皱眉,不晓得她身上还有没有别的伤口,想必不会少。

  钟漱石抱起孟葭,从容一声吩咐,“走。”

  刚停雨的山路不好走,张队长已经不止一次劝阻,“还是我来背着吧,钟先生?”

  “不必。她不喜欢别人碰到她。”

  钟漱石低了低头,侧脸蹭一下她的鬓角,轻缓的,柔和的,像对待一树,总是被春日鸟啼惊落的梨花。

  孟葭被推进了抢救室。

  她手臂上的伤失血过多,血压已经降到正常值以下,随时有休克的危险。

  钟漱石长途跋涉的,淋了一场雨,平时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没有章法的搭落在额前,锃亮的皮鞋上,沾满了山地的黄泥,领带被他塞在了口袋里,衬衫从西装裤里掏了出来。

  他带着满身狼狈,坚持守在抢救室外面,一双清亮的眼睛,也因缺少睡眠而充血,布满了红血丝。

  钟漱石的疲态和心惊,彰明较著的,被照彻在走廊白炽灯下。

  不肯走,实在是因为太害怕,害怕得到又将失去。

  他费尽辛苦,才从山野荒凉地里,捡回她一条命,不亲眼见到她醒来,怎么敢走?

  院长闻讯赶来,请他到办公室里坐,他都摆手,只是问,“血源充足吗?”

  “充足,孟小姐送来的很及时,已经脱离危险了。”

  钟漱石点头,身体已经撑不住的,往墙上后仰过去。

  丁院长忙扶住他,“漱石,你太累了,去休息一下吧。”

  “我没事。”

  他身后眼尖的护士,低低呼了一声,“钟先生的膝盖上,好像有血迹。”

  丁院长扶了下眼镜去看,他昂贵的西裤面料上,已经有血丝渗透出来。

  “快快快,帮钟先生处理一下,快去。”

  钟漱石躬着身子,一双手臂架在大腿上,眼睛一瞬不错的,盯着抢救室的顶灯看。任由护士掀开他的裤腿,给他用酒精消毒,小心贴上医用棉纱,也不见有任何的反应。

  护士贴心提醒,“钟先生,您洗澡时抬一点腿,不要沾到水。”

上一篇:不熟练心动

下一篇:今夜雨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