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大小姐 第54章

作者:惘若 标签: 破镜重圆 现代言情

  说完,自己也微微脸红了。

  实在没想到,钟家这种门户养出来的二公子,是这副清雅貌。她还以为,和报纸上他爷爷的面貌一样,凶得很呢。

  钟漱石点了点头,心不在焉的,“有劳了。”

  “不用客气的。”

  孟葭是下午醒过来的。

  她的手指屈了屈,弹动两下,眼皮跳动了几秒,挣扎着,打开了眼睛。

  嘶,头好痛。

  午后日光慵恹,窗外低垂的几朵白云,被南边来的风吹得没了模样,反沉淀出室内一片寂静。

  她对着乳白的墙壁发呆,眼神木木的,不知道这是在什么地方。

  电视、冰箱一应俱全,还有沙发,茶几和柜子,看着像个高级套房。

  可她的手上缠着留置针,旁边还有心电监护仪,又好似是医院。

  孟葭侧了侧头,飘窗边的长沙发上,躺着一个白衣黑裤的男人。他身体笔直修长,盖着毯子,双手叠放在小腹上,睡得正熟。

  她扯动了下嘴角,钟先生就连睡觉的时候,都比旁人要规矩。

  也不知道那天晚上,她团在他身上,乱伸手脚,蹭了一整夜,钟先生怎么忍过来的。

  但他脸上的表情,未免也太不自洽,眉头微微蹙着,嘴角深抿,像是在梦里,还在思考什么艰深的道理。

  孟葭张了张嘴,被堵住的干涩一下子占满喉咙,她勉强发出一句,“钟先生。”

  几乎是下一秒,钟漱石就遽然睁开双眼,像是在睡梦里,也能听见她这句轻唤一般。

  他转头,看见病床上躺着的孟葭,头发披散在枕头上,正冲他笑。

  她的眼波里,泛着浸染水雾的层层涟漪,一张莹白小脸,月光也输却一段皎洁透亮。

  钟漱石掀开毯子,穿上鞋起身,摁下床边的护理铃。

  他坐到椅子上,握住她的手,拨开脸上缠着的几缕头发,“觉得怎么样?”

  孟葭的声音细而软的,“疼,浑身都疼。”

  怎么听都像在和他撒娇。

  钟漱石想起护士给她换衣服时,孟葭瓷白的小腿上,横陈的那些伤痕,不深,却触目。

  在拍了脑部CT,确认撞击对大脑影响不大后,她浑身最重的伤,就是扎进了玻璃的手臂。

  他捏紧她的手,“不怕,过两天就会好了。”

  孟葭乖巧地点头,“是钟先生救了我。”

  她说的并不是个疑问句,而是肯定的语气,像复述标准的听力答案。

  钟漱石皱了一整夜的眉头,总算在这句话里松散下来。

  “小傻瓜,你才刚醒,怎么会知道。”

  他为难的,牵动了一下唇角,太久没笑过了,像忘了要怎么笑。

  孟葭看着他的眼睛,“我知道,我听见钟先生叫我了,在山上。”

  钟漱石问,“你听见了?”

  “我听见了,我走到了悬崖边,那里很高,风很大,快把我吹下去,”孟葭再一遍,用她散着腻脂香气的声音,肯定的陈述,“后来,是钟先生叫住我,他把我带回来。”

  钟漱石平稳的心跳,一下又被她弄乱,他强忍过一阵热意,对她说,“不管你到哪儿,天边也好,我总会找到你。”

  “我的命是钟先生救的。”

  孟葭吃力地抬手,伸出手,够了半天,像是要摸他的脸。

  钟漱石低下头,离得她更近了一些,孟葭冰凉的手指,抚上他高挺的鼻梁,来来回回,恭谨得像朝拜一尊佛像。

  护士进来时,正好瞧见这一幕,往旁边侧了侧身子,不敢再看。

  钟漱石握了下她的手,“先让她们给你换药,我出去。”

  护士鱼贯而入,为孟葭重新清理上口、输液。

  钟漱石跌撞着走到门口,差点站不住,他扶着墙,清晰地感受着,来自胸口一阵又一阵的剧痛。

  就差那么一点,只差那么一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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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34

  ◎钟先生,你喝多了◎

  34

  孟葭在医院住了一个礼拜。

  钟灵和刘小琳来看她, 说起那晚上的事情,孟葭也毫无头绪。

  “车本来是往学校开的,后来我不知道怎么睡着了, 再醒来, 人就在山上了。”

  她眼神空洞的, 捧了一杯热牛奶在手里, 无物无我的表情, 半点都不愿再回想起来。

  钟灵也不再勾她难受,“好在, 我二哥把你给找到了。”

  “是, 钟先生是大恩人。”

  孟葭这些天, 反反复复总说这句话,不知道她是在劝服谁,也许是自己。

  听的钟漱石都皱眉, 他扶一扶她的鬓发, “好了,不用总是美化我,孟葭,我没你想那么好。”

  刘小琳也感慨, “要不是钟仙儿到的及时,你真凶多吉少。”

  她再一想到, 在重症监护室里观察了五天, 出来时半边脸都是缝痕的谭裕,主刀医生忧心忡忡的, 告诉谭老爷子说, 最麻烦的还不是脸上的疤, 是他的膝盖, 因为受到巨大的外力冲击,以后可能很难直立行走。

  谭夫人听完,当场两只眼睛一翻,晕了过去,还是谭宗北扶住她。

  人情淡薄如纸,谭家出了这样的事情,刘小琳陪着妈妈去探望,表示慰问的时候,脸上尽是感同身受的痛苦。

  可一出了301的特护病房,她妈妈就在车上拍拍她手,装出来的三两分难过,也登时消散得不见踪影。

  她坐在车上筹谋着,“本来还想把你配给谭裕,现在嘛,我还得和你外公再物色。”

  刘小琳以为,她在家庭环境的熏陶下,已经是一个自私冷漠的大人,她在这样吃人的地方长大,早就完全适应了这个阶层。

  但人们设想的,和亲身经历过后的体会,总是天差地别。

  她看着原本挺线条锐利、身姿挺拔的谭裕,一动不动地躺在病床上,也许他后半辈子,都只能顶着半边被烧坏的脸,靠轮椅生活。

  刘小琳还是很伤心,甚至在意识薄弱的时候,萌生出一股可叹的个人英雄主义,想要自告奋勇去照顾他。

  只是想一想而已。她也知道,家里面一定不会同意,甚至把她关起来教训。

  可当听到她温柔敦厚的妈妈,在刚探视完病人,还没从凄凄惨惨里走出来,就面不改色地对她说,我要和你外公重新讨论你的婚事时,刘小琳心里,还是不可避免的,升起一股浓烈的悲怆之情。

  犹如暗风吹雨,从寒窗陋户里飘洒进来,冷冰冰打得她一身湿透,指尖都是凉的。

  原来长大了以后,总是这么只为自己想的吗?凡事没有情面好谈,人人都讲究一个权衡利弊。

  见刘小琳低头不语,她妈妈还很不放心的,问了一句,“你不会连这也拎不清吧?”

  她点下头,声音又轻又薄,“我拎得清。”

  钟灵推了一把她,“想什么?发了这么半天呆。”

  刘小琳摇头说没事。又跟孟葭讲,“学校那边,钟先生已经帮你请假了,反正课也不多。”

  孟葭指了指床头的教材,“古月昨天来了,拿了她的笔记给我,等出院了我再学。”

  钟灵拨开她头发,“你这脑袋不是磕着了吗?没变笨吧小孟。”

  她玩笑说,“笨多了,昨天随便听了一段广播,就这么叽里呱啦放过了,脑瓜子嗡的。”

  刘小琳真担心起来,“啊?那你三笔怎么办呀。”

  钟灵把刚削好的苹果塞她嘴里。

  她说,“吃吧你!没听出来她在胡说啊?你现在推她去考场,她也能把三笔给考过了。”

  “苹果不是给我削的吗?”

  孟葭瘪了下嘴,眼巴巴看着钟灵,她问。

  钟灵瞪她,“像你这种对组织上不老实的人,不许吃。”

  “谁不老实了?”

  门边传来一道沉冷的男声,钟漱石臂上挽着外套,脚步从容地走了进来。

  刘小琳赶紧站起来,恭敬地说,“钟先生。”

  钟漱石落了落手,“你们坐,我看看孟葭就走。”

  说着,他倾身下去,握住孟葭的手,试了下温度,“今天好点了没有?”

  钟漱石的举止太自然,看起来已经做过很多次,语气也是不一样的温柔。

  孟葭莹白的面孔泛着淡红,脸上白白/粉粉,像延迟了花期才开的桃瓣。

  她心里擂鼓似的,鼻尖嗅着钟先生覆压过来的气息,“好多了。”

  钟灵莫名的,不解地抓了一下脖子,只是握一握手而已,哪就至于脸红?

  钟漱石说,“我晚上有个饭局,散了以后来看你。”

  孟葭迟疑了一下,脑海里翻滚着前两天晚上,他们在病床上,隔着一张薄薄的毯子,耳鬓厮磨,彼此都乱了方寸的画面。

  她实在是不敢,不知道这个院一直住下去,还会发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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