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大小姐 第93章

作者:惘若 标签: 破镜重圆 现代言情

  钟灵摆摆手,“我可没有那个意思,谁要和他结婚了,就是觉得这姑娘......”

  “好有决心,就连吴骏这么宠着她,也不往里陷。”

  刘小琳补充完,钟灵嘴里塞了面线发不出声,冲她竖大拇指。

  礼拜天是寿宴的正日子。

  当天上午,谈心兰换上一件湖蓝苏绣旗袍,暗线衮边和米色的出芽,裙摆边上是金线花鸟刺绣。

  韩若楠替她盘好头发,端起镜子,给她照了照,“妈,您还是这么有风采。”

  谈心兰哎呀一声,“你就别寻你妈开心了,去看看漱石来了没有。”

  钟漱石一早就来报到,跟着钟直民在外厅陪客,后来叶昕到了,同她爷爷奶奶一道来的。

  才坐了没多久,叶本初就把人支出去,“小昕啊,你不是总说,想去万柳堂看看吗?今天正好去。”

  钟文台领会了老同事的意,“让漱石带着她去参观,这小子隔三差五来开会的。”

  叶昕看一眼他,求助似的,“那、麻烦钟二哥。”

  钟漱石手里掐支烟,不动声色的抿了下唇,拿起沙发上的外套,“走吧。”

  北京三月的天,总笼着一片灰扑扑的阴霾,日头清明的在天上挂着,湖边微风轻拂,落在脸上是幽微的凉意。

  弯弯曲曲的小径处,他们一前一后走着。

  到拱桥上,钟漱石觉得自己也许走太快,停下来等一等她。

  叶昕赶了过来,抚着石桥墩子喘气,“我还以为,你要让我一直追你。”

  “抱歉,走习惯了。在这休息一下。”

  钟漱石说着,从兜里摸出打火机来,点燃了烟。

  他低头,目光全落在袅袅散开的白烟里,不知在想什么。

  叶昕看了一眼那打火机,“金色的,好漂亮,什么牌子的?”

  钟漱石在手里转了下,“搞不清,我那个小女朋友买的。”

  叶昕抬眸注视着他。当说到小女朋友四个字的时候。

  他温雅的脸上,露出一点物是人非的温柔,像落在青石阶上的明月光。

  叶昕问他,“是钟灵的那个同学,姓孟吧。”

  钟漱石疑惑的扬起下巴,“认识?”

  叶昕点点头,“见过,在云居寺上香的时候,她很漂亮。”

  女人的第六感总是特别灵敏。尤其在这种事情上。

  当时看钟灵那么不自然,介绍孟葭时,像犯了错似的欲言又止。

  叶昕就猜到了,那个乌发红唇的小姑娘,大概就是钟漱石的人了。

  为了宠她,险些将危机四伏的谭家连根拔起,闹得满城风雨。

  虽在情理之中,是谭裕先动了他的人,大伙当面不好说什么。

  可背地里,骂他为个女学生头脑发昏的,不在少数。

  说起来奇怪,叶昕原本对钟漱石,是没什么意思的。无非是拗不过家里的命令。

  她对钟漱石的刻板印象,是他那人太清傲,永远一副体面尊贵的样子,架子端得过于狠了。

  但这件事传出来,叶昕才看到他千金买笑的另一面,有血有肉的生动。

  忽然间,她长年寂寂的六根,就不那么静了。

  钟漱石侧勾了下唇,笑道,“是漂亮,主意也大的不得了。”

  叶昕问,“她好像去国外交换了吧?”

  钟漱石吐出口烟,微眯了下眸子,起了几分疑心,知道的这么清楚?

  叶昕忙道,“你别误会,我是那天在云居寺里,听她们说的。”

  钟漱石淡淡点下头,没打算再说。

  但叶昕还要接着往下,因为这是唯一能勾起面前这个人,一点谈话欲望的内容。

  她说,“你那个女朋友,好像很怕我知道,她和你在一起。”

  钟漱石皱了下眉,“她怎么说?”

  “她拦住钟灵,赶紧说自己是她同学而已,生怕她露了馅。”

  钟漱石出了会儿神,指间夹着的烟,已经燃到了末尾一段。

  他猝不及防的,被火星子烫到了一下,烟头掉在了地上。

  钟漱石凝视中指内侧,被烫出的一道,肉红色的半弯月牙形。

  他想起那句没头没尾的,祝钟先生和叶小姐,也记得那天她回来,刚一下车就吵着要他抱。

  其实心里不是没委屈在,但她就不肯说,自作聪明要来做他的主。

  隔了半晌,钟漱石摩挲着指腹,紧蹙着眉头,小声的呢喃了一句,“傻里傻气。”

  听着是一句责怪,却更像无奈的宠溺,悲从中来的哀怨。

  从北边刮起来,不肯停歇片刻的风,裹卷着几片杨花吹到眼前,干冷的空气中,已有了春的味道。

  钟漱石抬头,水波澹澹的湖面上,风送粼波,偶尔跃出几尾鲤鱼。

  是孟葭最喜欢的一种鱼,红尾的,西郊池子里养了半边天。

  她没课的时候,能捧着红漆饵盒,蹲在那里看一下午。

  有一次他中途回家拿文件,绕到她后头,把她吓得差点掉进池塘里。

  他发现,在逗她这件事儿上,总是一天一个花样。怎么也闹不够似的。

  一股难言的宿命感,如呼啸而过的林间风一般,在一瞬间击中了他。

  是什么人在暗中布局,一个个都要等她走了以后,才亲口告诉他这些。

  如果他早知道,如果他早知道。

  钟漱石愣了半天神,直到叶昕推了他一下,他才看了眼天色,“回去吧。”

  叶昕走在他身边,“沂蒙的小叔叔回来了,他那份丰厚的履历,又有贺家和他岳父出力,可能要越过你是吗?”

  他淡漠的抿唇,说着漂亮的场面话,“能者上位,应该的。”

  “不,这也不是最后的结果。”

  叶昕下定了决心,忽然拉住他的袖子,几分紧张的看他。

  钟漱石把衣袖抽出来,“好了,关于这件事,不要往下说了。”

  她眼中的渴慕太过彰明,一览无余。

  他很清楚她要说什么,要用自己家的威望,和他做一笔什么交易。

  正如此刻,长辈齐聚的大厅里,商议着的一样。

  叶昕既开了口,就没打算往后退缩,“我真的可以帮你。”

  钟漱石语气平淡的,“条件是,过后我们必须结婚,也许还要一个孩子。”

  他波澜不惊的口吻,就像在集团里,把刚下发的会议宗旨,一五一十的,传达给每位高管一样。

  听不出任何区别。

  叶昕低下头,她脸上泛起一阵微红,“是。”

  钟漱石说,“小昕,你不用这么牺牲自己,这样不值得。”

  说完,他拂开斜逸横出的柳条,踩上那条小粒鹅卵石路。

  叶昕冲着他的背影道,“如果,我不觉得是种牺牲呢?”

  钟漱石停下脚步,他没有回头,只是说,“那就更不值得了。”

  叶昕手里折了一支细藤,她咬了唇,掐的掌心通红也未察觉。

  她久久盯着钟漱石远去的背影。

  这才明白,他虽是青松遍野的高山,夜来涛声越尘,却永远不会为她哗然。

  直到这场宾主尽欢的宴席散了。

  回了家,钟文台踌躇满志的,坐在沙发上,对钟漱石说,“我跟老叶都讲好了,过两天啊,先把组......”

  “爷爷。”

  钟漱石轻飘飘的打断他。

  就连钟直民也停下来,两指握着杯沿,准备听他有什么话说。

  钟文台还很高兴的,“怎么了?”

  钟漱石淡哦一声,“我准备跟你说一声,我要下放去武汉了。”

  “你再给我讲一遍!”

  钟直民摔了手里的杯子,铁青着脸色,一个箭步到了儿子面前。

  钟漱石浑然不怕的,镇定叙述着,“明天早上,我主动申请下调的报告,应该已经在躺在刘叔叔的待批事项里了,他很快就会找我谈话。”

  钟直民喊起来,“昏头了你!京里待得太逍遥了?非要下去受罪,那样就舒服了是吧!”

  “舒不舒服不好说,但肯定踏实,不被人戳脊梁骨。”

  走到这一步,既然已经做了这个决定,钟漱石早就把可能发生的一切,都在心里预演了一遍。

  这才是第一关。至于到了地方上,会碰到什么样的状况,还能不能调回来,都要打上一个问号。

  写这份旗帜鲜明的报告时,是一个深夜,钟漱石坐在办公桌前,不时就停下来望一眼窗外,烟灰缸里,堆满长长短短的烟头。

  那天他是半夜两点到的家。

  再也没有一个,等他等到在沙发上困得睡着,勾着他的脖子索吻的小姑娘,问他怎么才回来。

  隔天郑廷来找他签字,问这是什么,钟漱石推过去,“把它交到董事长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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