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大小姐 第94章

作者:惘若 标签: 破镜重圆 现代言情

  郑廷说,有痛惜的声调溢出来,“你真的想好了?”

  他翻着手上那本《浮生偈》,目光落在最中间那一页上。

  钟漱石看了几分钟,关上书,紧紧的阖了一阵眼。

  再睁开时,他拍了两下封面,说,“罢了,我去武汉。”

  郑廷急道,“只是结个婚的事儿,不难吧漱石?”

  他笑笑,“难。我跟孟葭保证过的,不做这种交易。”

  那个气氛微妙的夜晚,在枕边曾应承过她的事情,他不想食言。

  郑廷叹了声气就走了。

  “好好好!有志气,”钟文台猛敲了几下桌子,“这才是我养出来的儿孙。”

  谈心兰也过来揉搡他,“你这是干什么?爷爷都给你安排好了,为什么不听话!”

  钟直民重重一哼,“看他这副鬼迷日眼的样儿!还能是为什么?”

  钟漱石扶住寿星,“好了,奶奶,前程是我自己的,以后我自己来背。”

  谈心兰拉着他,往钟文台面前扯,“胡说什么?快点跟你爷爷讲,你是一时糊涂。”

  但钟漱石笔直的站着,固执又倔强,纹丝未动。

  钟文台胸口剧烈起伏着,怒不可遏的,“就让他自己去背!以后这个家里,没人再管他的事。”

  钟直民一面高声吩咐,让司机去把许医生请过来,赶忙扶了老爷子上楼。

  迈上台阶时,还不忘狠狠瞪儿子一眼,“你给我等着。”

  闹哄哄的前厅安静下来。

  韩若楠才敢上前,按了按钟漱石的肩膀,“下面不比在京城,凡事多听大家的意见。”

  钟漱石笑了下,有几分感激的意味在,“谢谢妈。”

  “你爸爸他就这性格,雷声大,不会真拿你怎样的。”

  “知道,我肯主动下放,他心里未必不认同这做法,”钟漱石深知父亲的脾气秉性,沉静的说,“爸爸也不喜欢搞这些裙带关系,不赞成的是爷爷。”

  韩若楠看着这个,已经比她要高出很多的儿子,沉稳又干练。

  就连这么一点,来得不合年纪的叛逆,都仔细斟酌轻重。

  她交代说,“你明白就好,走之前,再来看看爷爷。”

  “好。”

  钟漱石五月末抵达武汉,一个月后,孟葭结束交换生的日程,启程回北京。

  钟灵来机场接她,说,“你要早一点到,没准能给我哥践行。”

  孟葭问,“他去哪儿了,出差吗?”

  “前阵子调去武汉了。”

  她推着行李箱的脚步顿住,“怎么会,他犯什么错了吗?”

  钟灵摊手,“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没人告诉我。”

  她那天喝了点酒,错过了一场规模史无前例的批/斗,事后不管问谁都不肯说。

  几番打探下来,也查不出什么因果,她也就不再问了。

  晚上在钟灵家,孟葭洗过澡,坐在露台上那把孔雀椅上看书,鹅黄的吊带睡裙荡开在脚踝边。

  素青色的天边,一钩不沾烟火的弯月,迷雾中,向西沉入碧海。

  孟葭的手边燃一盏雪烛台,火红的烛心,被零星夜风刮的摇摇晃晃。

  她合上书,取过一柄莲蓬状的灭烛器,很快蹿起一束黑烟。

  钟灵过来时,孟葭才想起来问,“我那本《浮生偈》,放在抽屉里的,你帮我拿到了吗?”

  她擦了擦头发,心虚的清了下嗓子,“说出来你别生气,我给我哥了。”

  孟葭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啊的一声,说要命。

  她细白的手腕颤了颤。

  就好像是一艘,承载着她的懦弱、痛苦和胆怯的小船,飘飘荡荡,又误打误撞的,驶入了钟先生宽广无垠的长河里。

  孟葭一下子,就不知道该往哪儿去了,她慌了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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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56

  ◎背道而驰◎

  56

  整个暑假, 孟葭都待在北京,虽说秦文工作忙,也不常来女友家, 但她只住了一礼拜。

  她不喜欢打扰别人, 总是给钟灵添各种麻烦, 心里不大过意的去。

  孟葭跟一个研一的学姐, 在学校附近的小区, 合租了一套两居的公寓。

  租金两个人平摊,孟葭接了五六个商务翻译, 加上没用完的一点奖学金, 勉强也够了。

  那一段时间, 医药翻译这方面紧缺人手,体量也大,孟葭总是在电脑前, 查资料, 检查语法,核对到两三点才睡。

  她有时候,会烧一盏杜松气味的杯烛,楔入雪夜凝霜的浮香, 燃出将明而未明的天光。

  这一款香薰蜡烛,是她偶然在柯芬园市集上淘到的, 那里有很多英式的手工创意品。

  出自一个白人老太太之手, 孟葭路过转角处,就闻见一股非常熟悉的气息。

  那香气如雾如霭, 一道江空月净的淡薄微香, 像山尖上的云松。

  她心跳骤然快起来, 自顾自的以为拐过这个转角, 就要撞进他的怀里。

  孟葭没敢再走,静静站在远处等着,她笑自己,哪怕人都到了国外,还是一样的胆小。

  跟在北京时一样,总是等着他来找自己,不肯稍微主动一下。

  哪怕心都快要跳出喉咙口。

  但孟葭没能等到,她小心迈过去,只看见一个老太太,在做着手工蜡烛。

  她花光了身上的英镑,抱了一小箱子回公寓。

  哪怕她再小心的用,到现在,也已经不剩多少了。

  蔡学姐推门进来,给她端了一杯牛奶,“我这边都翻译完了,你呢?”

  孟葭接过来喝一口,“也好了,你发给我了吧?我一起交稿。”

  “辛苦你了。”

  “没事。”

  蔡莹看了眼她电脑,又打开了一个新的文档,“这是GCA的翻译文件吗?你还不准备休息啊?”

  孟葭放下杯子,打了个哈欠,“就剩一点了,再翻完这一小段。”

  在伦敦时,她就是全球气候适应中心的志愿者。在GCA的主要工作内容重心,也就是翻译一些国内外文件。

  比如孟葭独自完成翻译的,曾被学院里的几位白人教授通力夸奖的一篇,亚洲开发银行的《关于知识服务技术援助项目试行办法》。

  蔡莹赞许的点头,“你很优秀,小学妹。但也不要太辛苦。”

  孟葭完成这些工作,躺在床上的时候,已是凌晨两点四十。

  屋内柔和的灯光,透过没关拢的纱帘,落在窗外那棵银杏低垂的树丫上,如白玉缀满枝头。

  一年好像就这样过完了,没有春风灼灼的岁序,雪天也无人来祝冬安。

  从一个夏天荒芜到了另一个夏天。

  但她还是在ins上发——回国后很开心,校园里的盛夏,敲美!

  没关系,反正她从小到大最常欺骗的,就是自己。

  小时候总跟自己说,忍一忍。洗掉泥潭里的浊淖,站起来,等成了大人就好了。

  离开钟先生时,在伦敦的深夜里哭醒过来,她也抚着心口对自己说,会过去的。

  可是她长成大人了,也没多好,那些过不去的事情,照样没过去。

  大四上学期,孟葭过的还算轻松,把在伦敦大学的课程折算过来以后,没修完的学分修满,另外就是准备来年的专八考试,以及保研。

  真正令她忙得不可开交的,反而是临近毕业的下学期。

  四月里考完专八,马不停蹄的准备保研材料,到填社会实践那部分时,她在联合国实习的证明找不着了。

  当时是受学院推荐,在纽约总部担任同传实习,为期一个月。

  她参加了很多场大型国际会议,关于保障人权和经济发展,每天早上十点钟进booth(同传箱),到晚上七点整理完材料再离开。

  工作强度很大,下班之后回了酒店里,孟葭躺在床上不想动,任何需要经过思考,才能做到的事情,她都做不到。

  太累了,大脑直接罢工。

  孟葭想来想去,应该是落在伦敦那一个,没带来的箱子中。

  当时走的时候实在装不下,就堆在了楼上陈少禹那里,反正都不是急着用的东西。

  她也没催着他寄,说你回国的时候带来就成,陈少禹说好。

  那天傍晚,孟葭在家里算着时差,给陈少禹打电话。

  陈少禹接起来,他竟然已经回了北京,说,“很急吗?我这两天没空给你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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