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程晚舟
门嘎吱一声响着,屋外灌进晚风夹着少女不满的一句“知道了。”
门隙穿进来的不过几缕风,屋中霎然一停,便只能任风吹晃廊中长灯,庭下玉兰。
晏朝聿的目光回转于她:“很晚了,我们回去。”
裙摆生了几道褶,温臻起身掸了下,想起一件事问他:“你父母和弟弟,我不需要再打招呼吗?”
毕竟他们领证后,这是首次见面。
晏朝聿握住她的手,指腹捏了捏她指节,声线平直而淡:“不必麻烦。”
温臻看了他一眼,辨不清他今夜什么心思,只应好。
两人离开正厅庭院,穿过长廊,途径垂花门时,路好似变了。
温臻步伐放慢,想起第一夜来时,他说得话,开口问:“不在老宅留宿吗?”
她还记得第一夜时,他说这是祖父定下的‘家规’。
晏朝聿冷了一整夜的声线微变,气息一点点出卖他压抑克制的情绪,他步履停下,风吹灭这处的灯笼,霎时廊道坠入漆黑。
“想回家么?”他问。
语气依旧冷静平和,只有握着她的那双手,指腹可以触摸到他微突的青筋。
可温臻没能感受到加重在手上的力度,他好似在克制。
借着另一端廊檐未灭的灯火,她浓睫抬起,凝着处在黑暗中的他,男人唇线平直,喉结处上下滚动着。
温臻沉默几秒,告诉他答案:“晏朝聿,我们回家吧,你的衬衫被我弄坏了,我们回家换一套,明早再回来陪祖父吃早餐。”
黑暗里,晏朝聿低嗬一声,唇线勾起弧度。
真有她的。
这样,善解人意。
夜里驱车,车窗外夜景璀璨,车速实在太过平稳,温臻只得透过玻璃折射的光窥伺着男人的情绪。
她比谁都清楚,有些情绪压抑得久了,是需要一个宣泄口。
譬如今夜的晏晴好,她的宣泄是酒精与一个可以陪伴身边的人。
譬如之前的自己,她的宣泄是由他引导出来的。
那么晏朝聿自己呢?
他又该如何缓解情绪?
他实在太冷静自持。
温臻忽然开口:“能开快些么?”
晏朝聿:“城区有限速标准。”
“可你开的是跑车,我表弟也喜欢玩跑车,之前坐过一次,感觉在电影里。”
她坐过好几次易东的车,又陪着这位爱车狂魔看完了《速度与激情》的1-7部,后来每每坐在他车里,便觉如临其境。
再之后易东出国念书,电影还有续集,温臻却再没看过。
温臻着实不是个擅长隐藏的人,至少在他面前,只言片语都可将她看穿。
晏朝聿如是想着,透过车内镜睨过她瓷白透亮的侧脸,想起上次有人与他谈跑车,说得却是完全相反的一番话。
后腰处的那道伤至今还有一条淡痕。
若是她知道,是否还能再同他说这样一番话?
后来这段路,速度是提了些许,但也只是些许。
回到檀庭,已是深夜时分。
温臻把手机放到床头充电,拿起换洗衣物去浴室,洗完澡出来时晏朝聿不在房内,她趿着拖鞋打开门,便见书房门虚掩着,里面亮着胧黄的光。
她忽然在门口驻足片刻,忽然想通,也许晏朝聿的宣泄口是工作。
这也难怪,人家短短三年就坐稳那把椅子。
思此,温臻想了想还是去了厨房给他弄杯饮料。
视线扫过一圈,冰箱没有任何乳制品,张姨习惯每日去买新鲜菜,食材也便少得可怜,放眼望去倒是有一瓶剩了一半的白兰地。
温臻拿起酒瓶看了眼浓度,确认度数不高后,倒了半杯,又切上一片青柠点缀。
美酒有助眠功效。
端着这杯酒,温臻敲响书房的门,“我可以进来吗?”
里头一片静,一指罅隙里透着微光,温臻瞭过那处,门随着她的敲动又开一指,半昏半明的书房内响起一阵细微声息。
好似叹气,又好似微喘。
温臻有些不确定,唇瓣一翕,门自内打开,男人挺拔的身形笼在她眼前,温臻视线对准他微敞的领口,显得凌乱,再抬上,是他湿涔涔的眼瞳攫着她。
晏朝聿的声线有一丝不稳:“怎么了?”
温臻将手里的酒杯递给他,上面还有冰块凝成的霜,瞬间冷却掌心的灼。
她的话锋堵住,一时竟想不出如何说这句开场白。
晏朝聿没让她为难,呷了口凉丝丝的酒,酒液缓缓淌进身体里,带着冰霜。
“谢谢。”他眼睑垂下。
温臻颔首,“那我,先去休息了。”
说完,她往后退一步。
门要被带过时,一只手忽然攥住她的细腕,那处快要闭合的罅隙又开,晏朝聿仰头将酒杯饮尽,滚动的喉结处渐渐泛起薄红,他缓了口气,瞥过腕表,那一眼快得连时间也没看清,直接道:“的确很晚了,我和你一起回房。”
回房后温臻看了半小时手机准备入睡,刚要关屏幕,才看见文杉八点多发的微信,是问她去佛罗伦萨需要准备些什么。
恰好晏朝聿也从浴室洗完澡出来,正举着毛巾擦头发。
视线交汇,她说:“刚想起来,我八号的时候要出差一周。”
第三次。
晏朝聿擦头发的手一停,目光平和地眺过来:“刚接到通知?”
只要她答是,那他这几日为不再吓到她所受的忍耐便是不算白费。
但回应他的,是温臻懒懒一声:“中午的事,刚想起来。”
房间里一片静,温臻久久没等到他回答,是真心困到意识模糊起来,翻个身准备寻个舒服的姿势睡,却陡然坠向一个坚实的胸膛。
四周唯一的光源是窗边那排微亮灯带,光丝点亮一角,深蓝色窗帘盖住巨幅窗面。
晦暗不明的这一端,男人长眉压着幽灼狭目,他的头发半湿,水珠沿着他直峭的鼻骨滑下来,滴落在女人微颤瓷白的眼皮处。
温臻秀眉微皱,声音绵绵:“干嘛呀?”
修长手指抚过她脸,感受着她清浅呼吸。
而这只手刚在书房,抽过支烟也自渎过,指间浊气洗净,淡淡烟草味却残留。
压抑太久的情绪确实需要宣泄,但他已压了二十八年,本可以心如止水地一直压下去;
可他已经试过泄露些许的畅快,第一次尚且残留可控意志,知道留有余地;
但他忍至今夜,只会方寸尽失,再控不住。
晏朝聿压抑喘声,哄她说:“臻宝,陪我做件事好么?”
温臻眼睛眯开一条缝,凝着他模糊的轮廓,点头讷讷:“做什么?”
他的眼中氤氲阴郁,大掌滑入薄被挑开裙角,满手雪腻,触感极好。
那些极力忍耐,顷刻,功亏一篑。
伪善的假面具,寸寸崩坏。
“那,做一次好不好?”
第24章
没有任何迂回盘旋。
他说得直白, 而后捏住她的下巴,薄唇凉丝丝地落在她瓷白柔软的耳朵。
灯带亮着鹅黄的微光,渐渐蔓延到床下地毯。
温臻所有倦意在瞬间, 一扫而空。
浓睫微垂,透过那些折射的光源,看向男人棱角锋锐的脸。
有些记忆通过触碰便能勾起,她的双腿微微曲起。
触感摁压下来, 温臻喉咙咽了咽,感觉眼前有白焰掠过。
心跳好乱,她记得「Tonight」回来那夜,她有感受过那种一霎白光贯穿而过,可对上他此刻漆沉沉的眸光,但没由来的, 她心律失拍,平生一种恐惧。
大抵也来源于, 下方压来的力度。
那力度的存在感,足够强大,
也足够她让脑中画面完成拼图。
她其实并不反感这回事, 甚至还在这件事上得到过一些裹挟着蜜糖般的体验, 甜丝丝,又酸滋滋的。
那些层次感与力道都张弛有度,除了前十分钟需要足够地去相磨消融外,后面都是愉悦。
满心愉悦,渐渐弥漫的那种。
那是她这二十二年以来,从未体验过的。
而她所受的教育, 也并不认为这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只是她的为难在于, 那前十分钟。
还有,便是之前有所发生都在于自己酒精驱使,
唯独这次,她完全清醒;那么,她要确认他想要的原因。
于是,她的手划过被角摁住他的腕:“晏朝聿,你是不是需要一个宣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