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景戈
周巧看见她还没走时,微微惊讶。
岑眠朝她笑笑:“我带你去找刚才做讲座的医生姐姐看看,好不好?”
周巧双手攥住胸前的书包带子, 犹豫片刻, 点点头。
赵澜下午跟刘校长和周立业闹得不欢而散以后,直接回了住处。
这时候, 宅子里其他的人都还在外面义诊, 余姐也去了其他小组帮忙,本来赵澜也想去,但余姐顾及她怀着孕, 下午又受了气, 不敢让她再跟着到处跑了。
岑眠没有说周巧问她怀孕的事情,虽然一开始她觉得不对劲,但想想也可能是小姑娘胡思乱想, 跟赵澜说的时候, 也只是说周巧好几个月没来月经了。
赵澜听岑眠说完, 让周巧坐在房间靠窗的椅子上,她坐在周巧对面,中间隔着一张圆形小桌, 开始问诊。
赵澜的声音温和,从最基础的信息问起:“你现在多大了?”
周巧拘谨地坐着, 两只手放在膝盖上,手指不安地缠绕:“十七了。”
岑眠站在一边, 有些惊讶, 没想到周巧的年纪比正常初中生大那么多。
十七岁本该是上高中的年纪。
赵澜为了让她放松, 似闲聊地问:“十七了怎么还在念初中?”
周巧低着头,解释说:“年纪小的时候, 不能自己上下学,爸妈没空接送,就没急着上,而且家里农活也多,得要帮忙,就耽误了。”
赵澜微微颔首,停顿两秒:“多久月经没来了?”
周巧讷讷道:“快三个月了。”
赵澜在病历本上记录,继续问:“有没有和人发生过亲密行为?”
一般妇科问诊,月经推迟,首要排除的是怀孕的可能,这些问题都是例行公事。
周巧沉默,许久,支支吾吾说:“没有……”
这十几秒的沉默,令赵澜觉出了不对劲,她顿住笔,抬起眼,看向对面的周巧。
周巧的头埋得很低,看不清脸。
“……”赵澜放下笔,站起来,“先做一下检查吧。”
她在医院妇科工作了七八年,见得多了,有些年轻女孩因为觉得羞耻,在问诊时,会隐瞒真实的情况,反而影响最终的诊断。
赵澜走出房间,从医疗物资箱里翻出一次性的验尿杯,拿来递给周巧,“你去厕所,装三分之一的尿液到这个杯子里。”
很多妇科病,在检查前都需要排除怀孕的情况,所以医疗队的物资里配备了检测试剂。
周巧接过验尿杯,看一眼岑眠,像是在陌生环境里不知所措的孩子,一言一行,都要征求她信任的大人的意见。
岑眠帮她打开厕所的门,安慰道:“去吧,没事的。”
过了两分钟,周巧从厕所出来,端着验尿杯。
赵澜找出一个医用托盘,上面垫了干净的纸,“放上面吧。”
周巧将验尿杯放上去,赵澜拿出一张细长的试纸放进验尿杯里。
等待试纸结果的时间显得格外漫长,房间里只剩下静默,墙上挂钟咔哒咔哒的声音催人难捱。
周巧拧着手,手指被她拧得发红。
试纸上渐渐显示出颜色。
赵澜盯着试纸,眼神里闪过一瞬的讶异,又很快掩去,面色如常,抬起头和岑眠对视一眼。
不用言明,岑眠一下读懂了她眼神里的意思,内心震动。
赵澜戴上手套,端起托盘进了厕所,处理验尿杯。
处理完验尿杯,她坐回到椅子里,轻声安抚周巧,“没事的,你可以放心告诉我,我不会跟其他人说的。”
赵澜问:“最近一次发生亲密行为是什么时候?”
周巧陷入沉默,嘴唇抿得紧紧,就是不肯说。
岑眠望着她,走到她身后,将手抵在她瘦弱的后背上。
周俏浑身颤了一下,感受到隔着衣服,那融融的暖意。
许久。
她小声地嗫嚅说:“上个星期……”
赵澜皱起眉,又问:“那你第一次没有做避孕措施的亲密行为是什么时候?”
周俏:“不太记得了,可能是三个月前……”
赵澜的心沉了沉。
按照周巧说她月经几个月没来,可以推断怀孕应该至少三个月了,这个时候胎儿已经成形,进行流产对母体的伤害很大。
周巧怯怯地问:“医生,我是不是怀孕了?”
赵澜对上女孩漆黑的眼睛,即使她的经验丰富,一时也不知如何回答,斟酌片刻后,她还是决定如实相告。
“是怀孕了。”
闻言,周巧的脸色唰一下苍白。
赵澜宽慰道:“不过试纸也存在误测的可能,要百分之百确定需要做B超检查。”
“你父母呢?”她问。
这种情况,找监护人说,会比较合适。
“他们在外地打工。”
“家里有其他大人吗?”
“没有了。”
“那你男朋友呢?他多大了?”
周巧的双手攥紧裤子,半晌,“我没有男朋友……”
赵澜以为她是不好意思说,“不是男朋友,那你们是怎么发生关系的?”
“……”周巧始终不发一言。
岑眠一直在旁边默默观察她的反应,此时心中咯噔了一下,她轻轻问:“你是自愿的吗?”
周巧的脸色变得难堪,嘴唇发白,最后艰难地摇了摇头。
这时,赵澜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表情严肃起来。
“那个人是谁?”
周巧将头埋得更低了,不肯开口。
赵澜觉得这件事情已经超过了她能够去处理的范围。
“还是通知家长和学校,看要怎么解决吧。”
周巧猛地抬起头,惊慌道:“不能告诉学校。”
见她的反应那么强烈,岑眠和赵澜互相看了彼此一眼。
岑眠拖来一条椅子,坐在周巧旁边,轻声细语:“你别怕,如果你是被强迫的,对方的行为已经触犯了刑法,会有法律制裁他的。”
周巧安静地垂首,像是一朵枯萎的雏菊,没了生机。
岑眠见她没有太强的抵触意思,循序渐进地问:“他是学校里的人吗?”
周巧很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岑眠:“是同学吗?”
周巧摇头。
白溪塘学校的人员并不复杂,除了学生,就只剩下四名老师,刘校长给她们一一介绍过,岑眠也都见过了。
她一个一个问过去,周巧只摇头。
终于在问到学校的语文老师张胜时,周巧顿在那里,她侧过脸,躲开了岑眠的视线,隐在了阴影里。
岑眠看见一滴眼泪从周巧的脸上啪嗒落了下来,砸在她的手背上,烫得灼人。
她感受头皮发麻,强烈的愤怒涌了上来,对赵澜说:“报警吧。”
赵澜思虑半晌,扯了扯岑眠,“出去我们说。”
毕竟她们不是村子里的人,待不了多久就要走,她怕惹上麻烦。
岑眠看向周巧,小姑娘就差把自己蜷缩成一只乌龟,仿佛自己是个见不得人的存在。
她不想再背着周巧去说事,坐在椅子里没动,“有什么事情,就在这里说吧。”
赵澜无奈,委婉地说:“这件事不是我们能干涉的,至少要先通知她父母,让监护人来处理。”
她只是一名医生,在帮助患者之前,想要先保护好自己。
农村里是非多,万一闹起来,会把她牵扯进去。而且她现在还怀着孕,应付不了那么多事情。
岑眠听出了赵澜不想管的意思,她理解,但实在做不到置身事外。
她点点头:“好吧。”
赵澜不想惹上麻烦,她来管就行。
岑眠看向周巧,语气温和,“我送你先回家。”
周巧站起来时,浑身还在发抖,耻辱和恐惧包裹着她。
岑眠看着心疼,牵起她的手。
周巧下意识想躲,被她攥紧。
周巧抬起头,对上岑眠的眸子,那双澄澈的眸子,含了浅浅的笑意,如春日暖阳。
幸好那双眼睛里面没有刻意的同情。
不然她会更加清楚的知道自己所受遭遇有多么糟糕。
离开宅子,岑眠跟周巧往她家的方向走。
走到一处四下无人的地方,岑眠从口袋里摸出手机,问周巧:“你父母的联系方式知道吗?”
周巧报出了一串手机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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