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故事 第30章

作者:多梨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现代言情

  道完歉,又揭了她额头上的退烧贴,试试温度,再换一张新的。

  林格昏昏沉沉躺在床上,看着兄长的背影,忍不住,伸手搂过去,把脸贴在他腰上,轻轻蹭了下,叫了声林誉之。

  林誉之给予她低低的回应,说我在这儿呢。

  可那时两人在隐晦的热恋中。

  现在的林格并不确定林誉之怀着怎样的心情,她被林誉之轻轻地放在他那张黑色床品的大床上。她脑海中隐约记得,深色的、暗色的床品能令人沉静,所以她失眠时刻,心理医生建议她将床上用品都换成深色、比如深蓝,浓黑,暗墨……

  她真的发起高烧,烧到几乎察觉不到林誉之是何时走,又何时离开。

  意识恢复的时刻,林誉之在解她的睡衣纽扣。

  林格的手压在胸口上,沉默的抵制。

  林誉之说:“我不动你,格格,你现在很危险。”

  持续的高烧对大脑的损伤不可逆转。

  林格眯着眼睛,看了他好久,才松开手。

  她表现出和之前一般的依赖,林誉之甚至想不起她上次这样配合是什么时候。

  他心无旁骛,用毛巾蘸了酒精擦拭,一别经年,林格的身体还是和曾经一样,和无数次出现在他梦中的毫无区别,只是更瘦了,瘦到林誉之不忍心用力的程度,均匀往下,他绝不看任何不该落下视线的地方,包括她自己剃掉的、干干净净的区域。

  之前的林格没有剃过。

  林誉之没有多看,也不去多想,他不能对生病中的妹妹有所反应,更不想直接承认自己的愉悦会忽视她的痛苦。仔细擦完降温用的酒精,便替她拢好,以免着凉。

  他确定自己已经足够克制,遗憾手指仍无意间触碰她的汗水,细细的,黏黏的,是从她肌肤上分泌出的、她的东西。

  林誉之一手的酒精和她的味道,替林格整理好衣服,把她裸露在外的皮肤盖住。

  掖到手腕衣袖时,林誉之看到她手臂上多了一个纹身。

  横着的一道,深色的,婉转的一丛兰花,横着一条,在小臂之上,中位线处,像将小臂规范划成两半。林誉之一顿,想要仔细再看,但林格在这时醒了,满头大汗地坐起,快速将手抽走。

  “……不是说你有作为医生的职业道德吗?”林格声音微微沙哑,“干什么,动手动脚。”

  “什么时候去纹身了?”林誉之说,“爸妈知道吗?”

  “我都这么大了,怎么纹身还要向他们汇报,”林格捂着手腕,眼皮发烫,盖着眼球,也往下垂,“当初我们睡觉前不也没汇报吗?”

  林誉之伸手,触着她的脸:“格格。”

  林格哆嗦了下。

  他的手很凉,凉到高烧的人觉得舒适,林格甚至想将整个脸都贴上去。

  但不能。

  她还没有降温,额头上贴着降温贴,身体不舒服,脑袋晕只是一方面,后脑勺痛,脖子痛,肋骨也有着莫名的幻痛。高烧把她身体积压出来的所有小毛病一并激发出来,难受得她不想开口说话。

  她不确定林誉之现在会不会趁人之危。

  就算是“趁”了,占便宜了,她也没什么办法。

  她只能等身体恢复后再狠狠教训他。

  林誉之的眼神很规矩,望着她,低声:“想喝水吗?”

  林格说:“我难受。”

  “哪里难受?”

  林格摇头,又说:“全身都痛。”

  林誉之说:“等烧退了也会酸痛,现在两点了,你先睡觉,好不好?睡醒了,烧就退了。”

  林格觉得他今晚格外温柔,温柔得几乎不像他了。

  像她记忆里最开始的那个林誉之,温温柔柔的,全心全意的好哥哥。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质的呢?是从路毅重那尖锐的一句“你是先喜欢上林誉之还是先知道的他不是你亲哥哥”,还是从她一次又一次看到林誉之因身寸而展露出、似痛苦又压抑的眼神?

  林格说:“爸——”

  “不用担心爸妈那边,”林誉之抚摸着她的头发,“我就说你在自己房间睡觉,明天早上我请专业导游带他们出去转一圈,我留下来照顾你。”

  林格闭上眼。

  她转个身,身体弓成一只虾,林誉之调节了房间里的空调温度,拿被子盖在她肩膀上。

  离开时,林誉之听见林格小声叫:“林誉之。”

  林誉之说:“嗯。”

  “林誉之。”

  “嗯。”

  “以后你就当我哥哥吧,”林格说,“我不想再难过了。”

  “……”

  林誉之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他低头,手指轻轻地剐蹭她的脸。

  “睡吧,”林誉之说,“睡醒之后,身体就不痛了。”

  林格没有再说话,过了一阵,呼吸均匀,睡着了。

  林誉之没出去,也没上床。

  床很大,是特意定制的尺寸,3X3米,足以容纳两个人。他想上去躺一躺,也不能上去,看了一阵熟睡的林格,伸手,想去看她手臂上的纹身,又顿住。

  她把那只有纹身的手臂裹在衣服袖子中,压在身体下面。

  林誉之没有惊醒她,轻手轻脚去抱被子回来,铺在床边,拿了个枕头,就躺在床边,守着林格。

  他定了闹钟,无声的,震动型。两个小时一次,醒来就去给林格测量体温,拿额温枪,轻轻一测。凌晨四点时,她的体温没有下降的迹象,林誉之起身去拿酒精和干毛巾,又给她擦了一遍。

  仍旧没有看到她手臂的完整纹身,她一直护着,像藏什么宝贝。

  林誉之在尊重妹妹和满足好奇之间选择了前者。

  有些事情,他可以知道;但有些,他想听格格自己讲。

  凌晨六点,外面林臣儒已经起床了,他觉浅,上了年纪的人,对睡觉的需求也减少。只听到他轻手轻脚地走来走去,偶尔憋不住,咳嗽一声。

  被闹钟惊醒的林誉之起身,坐起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拿额温枪,再度给林格测量体温——37度。

  退烧了。

  等到傍晚,她的体温仍旧会上升。

  无论如何,现在成功退烧,也是一个好兆头。

  林臣儒在七点半敲响林誉之的房门,疑惑地说格格怎么还在睡,怎么敲门都没回应。

  洗漱后的林誉之,微微半掩着房门,解释说昨晚格格有些发烧,吃了退烧药。

  那些感冒药里有致人发困的成分,药效上来了,她大约还在睡。

  林臣儒毫不怀疑。

  他们在八点钟吃完早餐,林誉之请来的高级私人伴游也到了,和车一同等在楼下

  龙娇本想留下来照顾女儿,一听伴游说他们的工资六小时三千块,惊讶得她直咂舌,表示不能白花这个冤枉钱——还是出去吧。

  就留林誉之一人照顾林格。

  林格在太阳高照时才醒来。

  高烧后遗症,最明显的反应就是身体没有力气,察觉到自己躺在林誉之床上后,她几乎是挣扎着下床,裹着被子往外走。

  林誉之在料理台处煲汤水,听见动静,抬头,看到一脸苍白的林格。

  林誉之笑了:“有精神了?不枉我一晚上守着你。”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林格说,“明明是我的免疫系统连夜奋战。”

  “是,辛苦了格格体内连夜奋战的免疫系统,”林誉之颔首,“等我好好炖些滋补汤来犒劳她。”

  林格咳了两声,声音嘶哑:“爸妈呢?”

  “出去玩了,”林誉之说,“对了,早晨林爸订好了返程的机票,后天下午走。”

  林格迟疑地喔一声。

  “没事就先回床上躺着,”林誉之说,“休息休息,缓一缓,等身体养好了,才有力气和我吵架。”

  林格说:“你说得就像谁喜欢和你吵架似的。”

  “不吵架也没关系,”林誉之说,“那就和我讲讲,你为什么要在手臂上纹一朵兰花?”

  林格说:“因为好看。”

  “还有呢?”

  林格打哈欠,漫不经心:“你猜。”

  “那我猜一猜,”林誉之看她,“是为了遮挡疤痕吗?”

第28章 旧梦 徐徐

  深色兰花下掩盖的疤痕。

  其实很少人知道林格的小臂上有这么一道疤, 淡淡的白色,新生皮肤长出的组织有微微地凸,仔细抚摸时能感觉到它的突兀。周围有六个均匀排列对称的点, 那是缝合线拆掉后留下的痕迹。

  林格无意识地抬手去触小臂上的这道白痕, 微微的凸痕, 实际上已经不那么明显了,但指尖触碰时,那种撕裂般的痛感仍旧残存在记忆的神经里。

  她其实很不想谈到这个,更愿意将其归结于青春期时候的一时冲动,或者说,是身体发出的一个警醒——

  那时,林格回过神之后,低头看, 只看到被撕裂、花朵般绽开的手臂, 横切的一道殷红和疼痛促使着她仓皇丢下刀。

  她可以从自己阅读过的书籍、看过的电影中找到自己如此做的原因。

  有一种说法提到, 人的身体在受损时,大脑会紧急分泌内啡肽,用来帮助身体镇痛。

  而人在极度痛苦时, 所产生的自我伤残冲动,也是想要以此来获取内啡肽的帮助。

  林格不确定这个说法的真伪, 她也不想为自己的行为开脱,只知手臂刺痛,而她还不想死。林格的不安和惶恐、心脏的闷痛都随着血从那道伤口中流出, 意识告诉她还想要活下去。

  在短暂的惊愕后,林格立刻拨打了医院的急救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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