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夜并无别事 第59章

作者:七穹烬 标签: 情有独钟 阴差阳错 天之骄子 业界精英 现代言情

  一身松软的浅色家居服,气质舒适合宜。

  这么多年不见,他有些地方一如既往,有些地方又变了很多。

  盛凌薇逐渐琢磨出来,叶恩弥是那种只活在当下、享受每一个瞬息的人。除了为她设立一个亟待达成的目标,他很少做长远考虑。

  人生岂非也只是一个漫长的瞬息。

  一道鲫鱼汤稠如牛奶,一道淮扬狮子头汤汁清亮,摆在盛凌薇面前的餐布上。叶恩弥和她并排坐,用餐之前随意问:

  “以后不用去徐教授那儿了吧。”

  “谁说的?他的团队每月还要跟进一次回访,说是要持续一年。”

  叶恩弥点头,半晌又试探:“什么时候回北京?”

  “还能再待一礼拜。”

  叶恩弥“嗯”了一声,嗓音有点凉丝丝的,发闷:“我也快进亚运村了。过两天有个表演赛,跟马来西亚的国家队,要不要来?”

  “看我心情。”她含糊其辞,转而问,“你现在还拼这个亚运冠军做什么?”

  叶恩弥剔出一根鱼骨,将里肉夹到她眼下的盘碟里:“你爸说这个项目的世界冠军不算什么,全满贯也不够格,我想想也是。薇薇是大明星,我必须得披国旗,当亚运冠军,说不定以后还会是奥运冠军……这样才配得上你。”

  “那时候你都多大年纪了?”

  他像是刚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再年轻,面上松散的表情忽地一钝:“也是。那就奥运冠军教练吧。反正有这个名头在,不会丢我们薇薇的脸。”

  叶恩弥在外头还稍露点锋芒,到她面前总显得幼稚,还有些可爱的冒傻气。盛凌薇只觉得好笑,身体不自觉往他那边挨近半寸,嘴角弯弯地低头吃饭。

  他从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少爷,如今手艺竟然这么好。她觉得好吃到吞舌头的一餐饭,必须得配点酒才行。

  叶恩弥平常滴酒不沾,家里没什么像样的威士忌,只有随处可见的街酒杰克丹尼。

  盛凌薇只好凑合着兑软饮喝,而叶恩弥依然是单开一罐可乐加冰。

  好端端的一个微醺之夜,情致与调性烘托到最佳状态,他喝冰可乐,未免败兴。

  盛凌薇却也懒得管他,吃完饭就仰躺在沙发肚上,自斟自饮喝到半熟半醉。

  不一会儿,见叶恩弥老老实实坐在脚边,默默喝可乐作陪,她忽然开了腔,比起问话更像抱怨:“叶恩弥,你一会儿说别人觉得我们是真夫妻,一会儿又说要配得上我,就是不讲最关键的东西……”

  他太了解她,几乎在尾音没落下的时候,已经明白个中意味。

  叶恩弥扬眉,很快开口,声音里大半都是叹息:“我还爱你,一直都是。薇薇,你不就是想听这个?”

  她这下满意了,撑坐起身来,脚尖轻轻撩拨他手肘,嘴里明知故问:“真的假的?叶恩弥,你可不能骗人。”

  肘关节的皮肤激起鲜明的痒和热,叶恩弥明明没喝酒,声音和眼睛却仿佛将酣未醉了,呢喃着说:“小祖宗,我都这样了,你觉得呢……”

  他侧身覆上来,一手按下她端着水晶酒杯的手,非要索吻。男人的气息太热了,烫得她唇面上一阵紧皱,令人困扰的热气由口腔渡进来,沉进腑肺深处,坠到小腹里去。

  似乎蒸散开来,化成一汪潮湿的水。

  肌肤相贴的地方滚烫滚烫,分不清究竟是谁的体温骤升,盛凌薇浑身剧烈打起一抖,条件反射地想抽回手。可他好像用上了几分力气,把她握得那样牢。

  他离得非常近,淡淡烟味隐约氤氲过来,却并不惹人生厌。

  叶恩弥的掌型偏薄,骨架非常漂亮,扣严了她的手,拧掉酒杯的过程中一下没接牢,坠在地面碰碎了。那脆亮一声清响,如同进攻的擂鼓直叩在心,他胸臆忽然滚烫滚烫,全身的皮肤都在细微地抖索着,推促他抬手握住她细巧的腰肢,将人整个儿地翻了个面。

  现在她美丽的两扇蝴蝶骨就贴在他心前,叶恩弥只觉得思神猛烈摇撼着,如此姿态紧密相依,心脏都和她叠在一起,渐渐交融成步调相同的韵节。

  “薇薇。”

  “干嘛……”她声音也在颤抖。

  他难受得低哼一声:“今天可不可以……”

  “你再说一遍就可以。”

  “什么?”

  “再说一遍。”

  他唇边抽出丝笑,低头去啄吻她白皙的后脖颈:“爱你,薇薇。我爱你。让我说几遍都行……”

  叶恩弥明明从不信鬼神之说,却在这一刻疑心自己被某种邪灵的妖祟所魅惑。这其中一定存在着超乎自然的力量,不然他怎么会如此深受吸引,如此陷入迷恋、失去自我?

  他等了二十七年,好不容易获得首肯,只觉得好像在醒着做梦,连手都不知道放去哪里。

  这时混沌一片的头脑里忽然窜出个念头,马上从她身上弹起来:

  “我,我先去浴室一下。”

  “干嘛?”

  叶恩弥一本正经说:“听说最开始都会很快,第二次才能久一点。”

  盛凌薇慵倦地卷过身体,一手撑扶着头,长发如云拂散在身后:“就在这儿呗。之前又不是没给我看过,装什么纯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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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头椅子被雨浇透了,湿漉漉的潮绵,盛凌薇喜欢降雨的味道,屏气坐下去。撩开身上的丝袍,怕被弄脏衣摆。

  她的手细长而温暖,皮肤蜜一样润洁光亮,按在他凛冽的腕子上,被他就势捉到掌心里。

  “亲我。”盛凌薇下令,而他遵循。

  这个亲吻绵长而紧密,舌尖黏卷在牙床,他将她的声潮尽数吞下。

  过不久,紧绷到死硬的脊梁乍然松开了,叶恩弥眉尖慢慢舒展,一边亲吻触目可及的一切肌肤,一边说:

  “薇薇,谢谢……”

  以他的经验来评判,这表现姑且可以算作可圈可点。

  但盛凌薇还没来得及回味,已经被这句莫名其妙的感恩弄得有点哭笑不得:“……你有病吧叶恩弥。哪有这种时候说这个的?”

  “不是,我,我。”他舔舔薄嘴唇,还在隐约失神,“我没想到,没试过……原来是这样的……”

  “傻子。”她评价。

  “对对,我傻,我最傻,薇薇说的都对。”他真像是丢了魂魄,痴痴地把脸深埋到她微汗的发间,用鼻腔和口舌接纳她全部的气味,“下回什么时候?”

  “你想什么时候。”

  “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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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连数天的奔波忙碌,沈恩知终于得空,将手机设置连接新的局域网。

  一眼便捉住盛凌薇的问候。

  他端详着那几个字,看了又看,简短回复:没事,不用担心。

  没想到过不久,她一通语音打过来。

  沈恩知接通,并未先开腔,听见她说:“恩知哥。你……”

  他稳稳心神,语气缓定:“怎么了,薇薇?”

  “注意安全。我最近看到国际新闻,那边挺乱的。”

  “好。我们有军队保护,放心。”

  “嗯。”盛凌薇说到这里,似乎暂时词穷,酝酿了一会儿,又问,“什么时候能回来?”

  沈恩知耐心解释说:“这边撤侨处理完,我跟刘公使还有下一个地方要去。一路走下来,恐怕要两年。”

  “还是这么危险的地方么?”

  “不会了。”

  当然是在说谎。

  而盛凌薇并不知情。

  她想到新闻里灰败残酷的画面,不由犯怵,随即柔和了声气:“等落脚之后告诉我,我给你寄你小时候最爱吃的点心。”

  她主动提起两个人之间私密的年少往事,沈恩知只觉得指缝之间干燥起来,想到小时候常吃的那种外皮酥脆的特供糕饼。沈恩知至今都不知道配方是什么,其实也没那么喜欢,但很合盛凌薇的口味,他也就从大人那里讨来几盒,陪着她吃。

  她那时候身型矮,手也是小小软软的一团,捏了糕点喂给他。沈恩知很是斯文,吃东西都是碎口碎口的,细嚼慢咽。盛凌薇到后面没了耐心,索性把剩下的起酥都按在他唇上。他口中一下甜腻,却抓紧这难得的机会,轻轻吻在她手心。

  不自觉地,喉结微动,想起那时的情形。

  “好。”沈恩知低声说。

  盛凌薇跟沈恩知说罢,挂断电话。她此时正在叶恩弥的主卧里,头脑清醒了,眼睛还困倦着,身边空无一人,忽然想到不久前在客厅里,体肤夹缠,情热横生。

  叶恩弥这个人很简单直白,像是根本不会压制感受和反应,他喜欢叫,也喜欢喘,胡乱亲她头发,咬她耳缘、和手指尖儿。

  到后来额上清汗越来越密,他一张俊朗的脸孔迷失又沉溺,牙关紧咬到下颌骨浮现尖锐的轮廓,甚至连眼瞳也泛着湿红。

  他的目光非常明亮,直照到人心里去。

  想到这里,倒是清醒一些。

  手慢抬起来,在床边墙面上沉敲了两下,给门外的人听见。

  “我跟他打完电话了,你可以进来了。”

  叶恩弥依言开门进屋。

  他一手扶着墙,没多走几步,黑眼眸,白皮肤,整个人也沉在黑白分明的静默里。

  过了许久,站在门口低声问:“所以以后就要一直这样?”

  “怎么样。”

  “他来找你,我就要躲到外面去。”

  叶恩弥头颈微垂着,姿态和声音都显得低落、消沉。黑色碎发散下来,看不见他的眼目,只余有棱有角的嘴唇露在视野里,紧紧绷着力度的痕迹。

  盛凌薇故意说:“不然你想怎么样,和他一起?”

  叶恩弥走到床边,蹲下去握住她放在床沿的手:“你……你把我当狗是吧。薇薇,别气我了行不行。看我难受你是不是特高兴?”

  他嘴里不大高兴地嘀咕着,口唇却在亲她柔软的手指节,而盛凌薇非要以指腹捺住他的薄唇,不许他再进一步。然而眼睛里面是笑着的,似有波纹盈盈闪动,好像天上掉下的一颗大星。

  “我就是打个电话关心一下恩知哥,你怎么还急了。”她霎了霎眼,侧目看他,“叶恩弥,那你这么难受,是不是不爱我了?”

  “怎么可能。”他马上否决,掂了掂嘴角,露出一丝眷恋又忧郁的笑,“但我确实好难受,薇薇,你帮帮我……”

  他伸手慢慢勾过去,把她的吊带丝袜剥下来,像是剥掉一层丝滑细薄的皮肤。

  盛凌薇骑在他的肩上,脚腕勾着他肩胛,弓蜷着腰,手揉碎他微汗的头发。

  “好吃么……”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