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袁与年
向悠也翻着眼看他,感谢厚厚的云层挡住了太阳。
他很突然地说:“向悠,我喜欢你。”
在认真的时候,他总会一字不差地喊她的全名。
“我知道呀。”向悠笑眯眯地应。
“那你也给我说一句好不好。”孟鸥用肩膀轻轻怼了下她靠在上面的耳朵。
“我不说。”向悠故意逗他。
孟鸥一瞬间变得有几分落寞,又不死心道:“为什么?”
“略——”向悠冲他挤了个鬼脸,“我就不说。”
孟鸥撇撇嘴,低下头不说话。
“你生气啦?”向悠问他。
“没有啊。”这语气,很明显是在口是心非。
向悠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直看得他捱不住,也给她回了个目光。
向悠就在此时突然道:“我喜欢你!”
“啊。”孟鸥的脸上,一刹那显出少有的张皇。
张皇过后,就是拼命抑制的喜悦。
向悠靠在他肩上,与他紧紧相贴的那处,感受着他在努力忍笑,忍到整个人抖啊抖。
也带着她抖啊抖,像坐上了颠簸的小船。
当天下午,两边的家长先他们一步来到了教学楼。
走进办公室时,两位家长显然已经被先训了一轮。
抛至脑后的害怕,此刻卷土重来。
以至于向悠一进门就掉眼泪,走到班主任桌前时,已经哭得直抽抽了。
向悠妈妈心疼到不行:“老师,你看孩子都知错了。我回去一定教育她,在学校里您给她留点面子好不好。”
孟鸥妈妈则直接拿出纸,弯腰给她擦眼泪,边擦边说:“没关系没关系,小姑娘别害怕,我回去把孟鸥打一顿。”
而孟鸥说:“老师,你骂我一个人吧,都是我的错。”
总之向悠的一通眼泪,一瞬间俘获了在场的三个人。
班主任有点儿尴尬,就连附近几个看热闹的老师,都调侃道:“郑老师啊,看你把人家吓得。”
到最后,班主任无奈道:“我希望你们是真的知错,这个阶段,学习是最要紧的。马上的月考,谁要考不好,那就不是光请家长就能解决的了。”
“老师我保证,我一定好好考。”孟鸥道。
“老师,我、我、我也……”向悠哭得都说不出个完整的句子。
班主任看她这副梨花带雨的模样,没忍住笑出了声。
她这一笑,紧张的气氛瞬间被瓦解了。
四人一块儿走出了办公室。
一出门,两边家长互望一眼,尴尬地笑笑。
向悠已经不怎么哭了,但还是时不时吸吸鼻子。
孟鸥妈妈上前,有点儿手足无措地望着她,在口袋里摸半天,摸出块巧克力。
她将巧克力递给向悠:“不好意思啊。”
向悠不知道要不要收,茫然地看了眼母亲。
母亲正百感交集地看她,见她这副怯生生的模样,很轻微地点了下头。
向悠伸手,将巧克力从孟鸥妈妈手心摸过来。
而孟鸥妈妈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这算是两人第一次见对方家长。
也是唯一一次。!
第10章
纷至沓来的回忆乌泱泱涌过去一大片。
于现在枯燥乏味的灰色人生中回看,那段日子被染得五彩缤纷。
但她隐约记得,那时候她也觉得烦闷,觉得痛苦,觉得压抑。
有和孟鸥执手狂奔的日子,也有被书堆压到直不起腰的日子。
倒计时每撕下一日,就像是丧钟多鸣一回。
现在回忆起来,怎么什么都是好的呢。
或许人生最大的遗憾,是一个人无法同时拥有青春和对青春的感受。
再度回看眼前的孟鸥,向悠感到有些恍惚。
记忆里的孟鸥,是青春洋溢的,不羁洒脱的。
风吹起他白t恤的衣角,他的笑容比正午的阳光更灿烂。
而眼前的孟鸥,说不出哪里变了,但总觉得有些不一样。
可能是稚气褪尽了,可能是眼神变了,可能是脸颊更加瘦削有棱角。
哪怕他还是像从前那样,微微抬着下巴,垂眸似笑非笑地看她,可就是不同。
“喂。”孟鸥含笑屈指敲了敲桌面,“别话说一半跑去发呆呀,搞得我怪冷清的。”
“哦。”向悠呆呆地应道。
“郑老师跟你说什么了?”孟鸥试图接上那个话题。
向悠低下头,用银质小勺搅着逐渐变凉的咖啡。
她的声音也有些发闷:“就……问我现在干什么,在哪工作。”
“你怎么答的?”孟鸥问。
“如实回答了啊。”向悠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废话。
“还问了什么?”孟鸥的问题突然变得很多。
向悠搅咖啡的手顿了一下:“没有了。”
“没有了?”孟鸥反问。
“……没有了。”
孟鸥没再追问下去,举杯低头吸了口饮料。
向悠本能地也将杯子举起,还没碰嘴,莫名觉得同时饮用有种刻意的尴尬,只得又将杯子放低。
就算她的动作再慢再轻,陶瓷杯碰到玻璃桌还是“当”的一声。
更尴尬了。
她撒了个慌。
相信孟鸥也看出来了。
那天的最后,郑老师问她:“你和孟
鸥还在一起吗?”
向悠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摇摇头:“没有了。”
郑老师眼角微垂,看起来有几分惋惜:“有点儿遗憾啊。”
向悠没敢看她,兀自看着风将落叶卷得飘飘扬扬。
“是啊,好遗憾。”她微笑着道。
好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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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昌瑞的天气,真是比a市舒服多了。”
孟鸥放下玻璃杯,装作若无其事地开启下一个话题。
“什么叫‘我们昌瑞’……”向悠小声嘟嚷了一句,“我又不是昌瑞人。”
孟鸥被她这清奇的杠点搞得怔了一下,末了笑道:“不是你的,难道还是我的?”
就不能谁的也不是么。
一座城市又不像富士山,能被谁所私有。
但她想想还是没反驳下去:“好吧。”
孟鸥看了她两秒,继续道:“最近秋天,你都不知道a市有多干,两台加湿器都快吹抽筋儿了,每天起床脸上还是干得疼。”
“……”向悠有点无言,“你是不是忘了,我也是在a市上的大学?”
空气陷入了静默。
孟鸥没话找话的行为,被她毫不留情地戳穿了。
好在他脸皮够厚:“那你是不知道,今年比往年都要干。”
要不是这么厚的脸皮,怕是在a市都待不下去。
向悠投降:“我确实不知道。”
大学毕业后她就没去过a市了,太远,也没有必要。
而且还有充分的不去的理由:孟鸥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