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袁与年
他说对不起向悠,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我们需要现实一点考虑问题。
向悠脑子“嗡嗡”响。
比起因为爱情出轨,因为条件有差被刷下去,不知为何反而更让她难过。
她感到有点儿绝望。
不是因为分手而伤心,而是觉得,她还没准备好要成为这样的人。
找一个条件合适的人,一顿饭确认关系,走流程一样结婚生子……
她感觉好恐怖。
偏偏这就是好多人的人生。
向悠举目眺望四周。
她有一种要么妥协,要么孤身至死的感觉。
她觉得自己要求也没那么高啊。
她就想找一个彼此相爱的人。
高吗?
好像有点高。
“我不知道。”向悠说。
孟鸥耐心等了半天,却等来了这么一个答案。
他哑然失笑地确认道:“不知道?”
“是不知道。不知道要找什么样的人,不知道要过什么样的人生,什么都不知道。”
人生太难了。
能不能给她一点标准答案?
唔,好像标准答案是有的。
怪她非不肯采纳。
孟鸥低下头,喝了口饮料。
喉结从阴影里跃起又坠落。
“所以,你们已经分手了?”他稍显突兀道。
“嗯。”向悠下意识地应了一声,末了又觉得不对,“你怎么知道我后来又谈过?”!
第17章
毕竟分开一千天了,再谈恋爱也很正常。
可孟鸥的问话,总让她觉得不太对劲。
要是一般人,或许会问“你后来谈过吗”,或者“你现在有男朋友吗”。
而他说的话里,“你们”未免指向性太强。
“你们”是指她和谁,他怎么知道?
抛出自己的疑问后,向悠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孟鸥的脸上似乎有闪过一丝慌乱,又似乎没有。
他很讨巧,坐在背光的位置,阳光从窗外斜打在向悠的脸上。
她的每个神情在光亮下尽显无遗,可他呢,本就深邃的一双眼窝,已经匿去了一部分情绪,藏在阴影里,就更难分辨了。
“刘鹏告诉我的,说你后来又谈了。”孟鸥答得很坦然。
刘鹏是两人的高中同学,毕业后,也来到了昌瑞。
其实两人高中时不太熟,不过因为同在昌瑞,工作后反倒多了些联系。
但也不算太多,只是逢年过节会问候两句。偶尔过节回不了家时,也会约上其他同在昌瑞的老同学,一块儿吃顿饭庆祝庆祝。
只是……
向悠有些茫然地皱起眉,低头开始回忆。
她有告诉刘鹏她谈恋爱了吗?
她就谈了不到两个月,那段时间里,两人应该没有联系吧?
而且,她也没有在朋友圈秀恩爱的习惯。
她发过吗,没发过吗?
她第一次见到孟鸥,是在开学第一天。
他帮老师发学杂费的收费单,发到她这里时,刚好有人喊他。
他很是随意地反手按在她桌上撑着身子,回头和对方说话。
向悠那会儿正在写作业,“啪”的一声,课桌正中央就按了只手。
她茫然地低头看看手,又抬头看他。
男生和人聊得正欢,后背没长眼睛,也感受不到她的目光。
被晒了一个夏天,那只手和她的摆在一起对比鲜明。
一个黑,一个白,一个大,一个小,骨节都比她的粗了一大圈。
指甲修剪得很干净,透着一种带着反差的粉。腕上绑了只机械表,扣在倒数第二格。
表上的时间是14点37分,他的拇指刚好按在缴费单的总计那行,共计101268元。
是的,向悠记得那一刻的准确时间,连费用都记到了小数点后两位。
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然而和前任在一起的那一个多月,却在她脑中变得很模糊。
她当然记得两人的第一次对话,还有确认关系的那次团建,和分手那天下的小雨。
但是她不记得对方穿了什么衣服,两人一起吃了什么菜。
至于中间的那一个多月,就更是蒙了层滤镜,模糊难辨。
现在打开手机去确认朋友圈,似乎有点尴尬。
可能是她无意间和刘鹏提过吧,也可能是发了什么动态之类的。
她虽然不会四处宣告自己恋爱了,但也不会刻意隐瞒,朋友知道了也很正常。
向悠决定不在这里钻牛角尖了。
她“哦”了一声:“刘鹏和你说这个干嘛?”
“这不是因为……”孟鸥顿了下,音量都低了一截,“我们谈过嘛。”
哦。
他要不说,向悠还真的差点忘了呢。
这一下午他们表现得多正常,聊过去的同学老师,聊未来的打算,聊音乐剧聊电影。
就是不聊爱情。
不聊他们一起度过的事。
如今当真直白地点到了这里,向悠突然慌乱起来。
他什么意思,他突然提这个干什么?
刚刚的那个幻听……
难道不是幻听?
眼前的人逐渐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向悠讨厌玩推拉,玩套路。
她不是个高手,不懂怎么与人交锋。
但她是一个讨厌失败和落下风的普通人。
“他好无聊,都分开那么久了,还告诉你干什么。”
向悠的语气里,带着一种赌气的意味。
“谁知道呢。”孟鸥一句带过,又问,“所以你们是为什么分手?”
向悠剜他:“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这不是……无聊吗,随便聊聊。”孟鸥屈指敲敲玻璃杯,里面还有大半杯,“总不能干喝吧。”
这是把她的经历,当成佐酒小菜了。
向悠不爽:“你问我多少问题了都,总得让我也问你几个吧。”
“行啊。”孟鸥一瞬间坐板正了,像是预备接受审问的受访者,“你说。”
问什么呢。
在这种时刻,要问的无非是那些问题。
虽然她好奇的,也同样是那些问题。
“你现在有对象么?”
单刀直入、开门见山。
勇气好像在最后一个字用完了,说出口后心“砰砰”狂跳。
救命,她觉得自己需要急救。
“要是有对象了,还和前任坐在这里聊半天,不太合适吧。”
这副子吊儿郎当的回答,白瞎了她的满腔奋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