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发电姬
只是,逐水就不?会有这样的目光与期盼。
这五年,逐水很少往自己身?边凑。
对阴雪青天之娇女而言,被关心是很正?常的,不?被关心、关注,才?奇怪,而整整五年,她才?发现,逐水隐在追风揽月的阴影里。
他总是悄无声息。
既然提到逐水,阴雪青自己该真正?地,着手处理傀儡失控的问题。
她与父亲阴琅相对而坐。
桌上,是一只阴雪青做的石儡傀鸟,她喜欢做鸟,鸟儿羽毛根根分明,栩栩如生,薄石片勾出的身?子,优雅而独具力?量。
石儡是最高规格的傀儡,阴雪青做的每一只石儡,会失控。
比如现在。
傀鸟本?在阴雪青掌心跳来跳去,憨态毕现,没过片刻,它展开翅膀,开始脱离傀线设计好的路线,要往更?高处飞。
趁它还?没像上只石儡一样逃亡,阴雪青拿出一点朱红粉末,洒了上去。
刹那间,傀鸟翅膀一收,横躺在桌上,一动不?动。
这五年,阴琅也竭尽所能,在给阴雪青找解决办法,可惜各种典籍也好,阴家?老前辈也罢,没人听说过傀儡失控之事。
毕竟,能成功做出一个傀儡,让傀儡动起来,本?就不?容易,傀儡如果坏了,会直接停止运作?,而不?是失控。
眼下,阴琅看到石儡竟不?再发狂,他一愣,道:“这是什么东西?”
阴雪青说:“这是我炼制的逐水的血液,能够抑制傀儡失控,追风的和揽月的,我试过,但没用。”
阴琅皱眉:“逐水,为何?会这般……”
他想不?通。
阴雪青没想缘由,她对这位教导自己的年长者道:“父亲,我想让逐水献出他的血液。”
阴琅叹口气:“那孩子不?会拒绝。”
主子是傀伴的全部,即使接下来可能遭受任何?非人待遇,他也不?会拒绝。
但对阴琅而言,还?有一事,值得他推敲,他仔细打?量着阴雪青,道:“如果是以?前,你不?会犹豫的。”
阴雪青:“犹豫?”
阴琅:“你自小很有主见,在要不?要就此用上逐水的血液,你不?知?道怎么决定,当你处在这个过程,这就是犹豫。”
傀伴很好,让阴雪青多了许多常人会有的感?情。
如对追风的心疼,对揽月的无奈。
逐水向来没存在感?,却让阴雪青懂得了,犹豫。
阴雪青捻着红色粉末,犹豫么,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不?像从前,想要做什么,就直接做什么。
阴琅又说:“阿青,这是好事。”
阴雪青:“这是好事吗?”
阴琅笑了笑,说:“是啊,做傀儡,需要细腻的感?情。”
阴琅就是情绪极为很敏锐的人。
阴家?千百年以?来,不?是没有过天才?,但像阴雪青拥有这么高的天赋,却丧失些微感?情反应,其实很矛盾,也不?正?常。
阴琅只怕,是她小时?候,五岁那场大病带来的问题。
那场病,险些带走阴雪青。
阴琅沉默地垂着眼睛,须臾,他才?抬起眼,又是一笑:“总之,傀伴带给你的收获,确实很多。”
“当年下山找傀伴,是个很正?确的举措。”
得了父亲指点,阴雪青决定,直接与逐水沟通。
第二天,她在宅子内外,等了快一天,遇到三次追风,三次揽月,就是一次也没遇到逐水。
终于见到逐水,他背着竹篓,装着从山下拿回来的东西,惊讶地看着她:“主子找我有事么?”
阴雪青看了他身?上竹篓一眼。
之前下山这活,是追风干的,但傀伴中有两个受伤,所有活都给逐水干了,他不?仅没埋怨,做得井井有条。
阴雪青观察他片刻,才?说:“晚上到我房间来。”
逐水神色如常,波澜不?惊,道:“是。”
...
亥时?一刻,阴雪青的房门被敲响了。
阴雪青本?是闭目养神,她睁开眼睛,眸底一片平静:“进来。”
逐水推门而入。
他还?穿着先前那身?青色衣裳,身?姿挺拔玉立,如青竹韧而俊,随着阴雪青的目光,逐水看了眼身?上。
他单膝跪下,道:“刚忙完,来得匆忙,主子希望我换身?衣裳么?”
阴雪青:“不?。”
她只是奇怪,原来傀伴单独来见她,也会有不?换衣裳的,追风和揽月就不?这样。
压下这点困惑,她开门见山,道:“我找你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
她没有继续说,逐水抬起眼。
少年一双桃花眼潋滟,神色却很正?经,道:“主子想要我的血液么?我接受。”
阴雪青眯起眼睛。
她站起身?,走到他旁边,问:“割你的血,你也能接受?”
逐水低着头,缓声说:“我的一切都是主子的,请主子任意取用。”
阴雪青:“……”
他的话语没有虔诚,没有无悔,仿佛这是一个很寻常的举措。
他并不?想从她这里获得旁的东西,物?质的回馈,情感?的回应,统统比不?过,她是他主子。
好一会儿,她缓声说:“日后这个时?辰,你自己过来。”
逐水:“是。”
而今日,则是这场测试的开始。
她要看看,是新鲜流动的血液更?有用,还?是炼制成粉末的血液有用。
逐水挽起袖子,露出一截结实的小臂,她知?道,他看着清瘦,脱掉衣裳后,肌肉却分明,手上线条很好看,像汉白玉玉雕。
末了,阴雪青发现,他流动的血液,则会让傀儡暂时?恢复正?常,但是血液一旦干涸,傀儡就会坏掉。
这只是很浅显的尝试,血液的多少,还?有种种,都还?得再度调试。
非一日所能完成。
亲手给他的手臂,缠上一卷白绸,阴雪青说:“这件事,不?要让旁人知?道。”
逐水:“是。”
之前,逐水对她手作?傀儡会失控,只是猜测,如今,阴雪青算是明摆着告诉他,不?管石儡,还?是木儡,她做的傀儡,就是容易失控。
甚至没有任何?理由。
算起来,他是除了阴琅外,知?道她这个秘密的人。
这种最大的秘密,都被他知?道了,其他秘密,就算被知?道也无妨。
他是不?一样的。
包扎完,阴雪青问他:“傀儡师三不?守则,还?记得么?”
逐水:“第一,不?可为傀儡注入情丝,第二,不?可指使傀儡伤害人族,第三,不?可用傀儡求长生。”
这是每个傀儡师,入门第一步时?,必须熟记的,不?过,阴雪青带着三人入门,嘱咐他们熟记后,从未考校过他们。
然而,她突然问起来,逐水也能对答如流。
阴雪青对上他的墨瞳,问:“你试过给傀儡注入情丝吗?”
逐水:“不?敢。”
不?是不?曾,而是不?敢,说明,有过这种想法。
阴雪青说:“我试过。”
逐水眼瞳震动,难得的惊异。
阴雪青:“但好像都失败了。”
天才?总是离经叛道,越是规则所框限的,越是令阴雪青想挑战,她很小的时?候,制傀儡的水平,就不?是常人所能及的。
因此,三不?守则,除了第二,她都试过。
只是,做过什么傀儡,她倒是忘了。
逐水眉眼温和,道:“主子告诉我这些,会不?会想知?道,我的秘密,”
阴雪青:“什么秘密?”
逐水:“其实我有一个喜欢的人,还?希望主子将来,能够成全。”
傀伴是主子的所有物?,傀伴就算不?成为主子的侍妾男君,也需要由主子发话,才?能另娶妻生子。
听得逐水这么一说,阴雪青面上平静,道:“好。”
逐水:“多谢主子。”
今日放了些血,逐水脸色微微苍白,阴雪青道:“去休息吧。”
逐水:“是。”
他退出房间,将门掩好。
随着门缝逐渐变细,豆大的灯火下,勾出阴雪青袅娜身?姿,她被留在门内,似乎在想什么,紧蹙着眉头。
如此过去几个晚上,有一天,他们测试血液测得有点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