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东边的小周
萧时晏收敛眼底的惊讶,唇角牵起一抹无奈笑意:“五殿下谬赞了...”
彼此的“秘密”进一步交换后,五皇子心里的戒备全然?放下,他不仅将皇贵妃从珍宝阁拿走的东西交待出来,甚至还说出此物的用法。
获悉真相的姜玉竹和萧时晏面面相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惊愕之色。
送走五皇子后,姜玉竹倒上一盏凉茶,颤抖着?手?一饮而尽,喃喃道:“糟了,太子这次怕是把大皇子逼急,恐怕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女子喝得太急,青柚盏里的茶水溢出唇角,洒落在她玉色绣枝堆花衣裙上,洇透出浓艳至极的花瓣儿。
萧时晏眸色微深,他从袖口取出丝帕,想要帮女子擦拭衣上的水渍。
落在半空中的手?臂忽而被一只有力的手?掌握住,男子清冷的声音忽而响起:
“萧世子,戏已经演完了!”
姜玉竹抬起头?,惊讶于太子何时如神?兵天降,眨眼间出现在雅间里。
萧时晏眼中讶色转瞬即逝,他面色平静行了一礼,沉声道:“姜少傅想要帮殿下查明事情真相,因?此邀来臣演上一出戏,还请太子殿下勿要因?此迁怒姜少傅。”
太子俊容不见一丝脑色,深邃眉眼噙着?清浅笑意,端起一代贤君的儒雅风姿,托举起萧时晏行礼的手?臂,淡声道:
“少傅一心为孤筹谋,孤当然?不会怪罪她,倒是麻烦萧世子跑上这一趟。”
男子凤眸含笑看向坐在蒲团上发怔的姜玉竹,又温言道:“萧世子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日后还要娶妻生子,少傅以后莫要再胡闹了。”
姜玉竹看到太子意味深长的笑意,忙点点头?说她记下了。
“马车已再楼下备好,车内有滋补养神?的药材,有劳萧世子代孤转交给萧掌院。”
承受下太子的赏赐,亦代表萧时晏今日所?作所?为,全是为了太子效忠,并未是因?那个女子所?求....
男子敛去眸底的失落,毕恭毕敬言谢。
萧时晏离去后,雅室里就只剩姜玉竹和太子二?人,气氛一时间变得古怪。
姜玉竹不清楚太子何时来的,又听到多少谈话?内容,反正她是打定主意将此事烂在肚子里,免得被太子揪到小辫子,在床帏里迫着?她做一些过?分的姿势...
还好太子并没有追问她和萧时晏究竟在五皇子面前?上演什?么戏码,只是贴心的帮她系好披风,随后拉着?她的手?,走进隔壁的雅室。
“殿下,您带臣来这里干....”
姜玉竹的话?戛然?而止,她站在一面铜镜面前?,透过?晶莹剔透的镜面,清晰看到另一间房的情景。
她这才想起在隔壁雅室里面,也有一面相似的铜镜,正对着?她和萧事晏谈话?的黄花梨翘头?茶案。
所?以说,太子刚刚在这间屋子里面,将她和萧时晏演的那出戏...从头?到尾看完了。
她被太子抵在三尺高的铜镜前?,男子手?掌按在她平坦的小腹上,狭长凤眸微微眯起,漆色眸底流露出危险的气息。
“少傅肚子里的骨肉,是谁的?”
姜玉竹双颊涨红,她轻轻摇了摇头?,故作无知道:“臣...这里没有骨肉啊...”
詹灼邺垂眸看着?委屈巴巴的小少傅,女子仰起头?,肌似羊脂,乌眸清润,琼鼻挺翘,娇美无比。
尤其是那对桃花眸子笑起来,双眼也随之弯成桃花瓣般的形状,漆黑瞳仁如同深潭,又像湖面上荡漾的漩涡,深不可测却又令人着?迷,让人沉沦其中。
他方才透过?铜镜,看到小少傅对其他男子露出明媚的笑容,纵然?知道女子是在逢场作戏,可心里仍旧是闷得发堵。
“少傅肚子里的骨肉,是谁的?”
太子又问了一遍,按在腹部的手?掌缓缓往上,姜玉竹双颊红晕更甚,忙温言安抚道:“是殿下的....就算现在没有,日后这里也会有殿下的骨肉...”
近在咫尺的男子这才露出满足的笑意,眼尾轻勾,蕴藉风流,挺拔的鼻梁磨蹭起她的脸颊,低声道:“那今日先埋下种子。”
姜玉竹不喜在陌生的地方做亲密的事情,她想要哄着?太子回到府邸再撒播种子,却被男子夺走唇瓣。
许是男人在这种事情上有着?与生俱来的天赋,这段日子以来,太子亲吻的技巧愈发娴熟,绵绵不觉的一吻下来,姜玉竹脑袋晕乎乎的,四肢绵软,无力去推开熨贴在身?边的男子。
半醉半醒之间,太子牵引着?她的手?,扣上铜镜边上的一个机关。
随着?咔哒一声清响,只见原本通透的双面镜变成了普通铜镜,清晰映照出镜前?相拥的男女。
骤然?呈现眼前?的画面让姜玉竹双颊红得几欲滴血,急忙将脸偏向一侧,低声求饶道:“殿下,换个地方罢...”
她忽然?觉得以往在床帐里,太子做出的那些混账事亦不算是过?分了。
“少傅不想看看你勾人的模样吗?”詹灼邺眸色愈加深沉,薄唇落在女子耳畔,一点一点轻啄她的粉腮,迫使她正视铜镜里映出的二?人,长指轻车熟路挑开衣上的系带。
对襟玉色绣枝堆花开衫朝着?两?边敞开,肩头?上的纱衣滑落下,松松垮垮堆积在男子牢牢掐在腰际的手?臂上。
蒸腾的热气使得镜面上慢慢氤氲起一层薄雾,镜前?的两?道影子逐渐变得模糊起来,薄薄的水汽犹若一层轻纱,最后只剩下一片迷离迷蒙。
突然?,纤纤五指手?划过?铜镜,在镜面的水雾上划出一道水晶般透亮的痕迹,撕裂开春意盎然?的幻境。
登华宫传来皇贵妃生病的消息,耀灵帝听闻此事,当即放下手?中政务,前?去探望。
寝殿内,服侍皇贵妃多年的许嬷嬷跪在错金地砖上,泣不成声:
“陛下请恕奴才多嘴,娘娘的兄长不久前?罹难,大皇子犯下错事闭门思过?,娘娘平日里再坚强的一个人,终究是扛不住这接二?连三的打击。可娘娘将这些事全闷在心里,从不让奴才们在陛下面前?提起.....”
隔着?妃色纱幔,耀灵帝看向病中皇贵妃面无血色的憔悴容颜,他不禁想到女子这些年的陪伴,心中感到不忍,于是下令解除大皇子的圈禁,好让大皇子与皇贵妃母子相见。
翌日,大皇子跪在红木嵌螺钿床榻边,手?中端着?汤药,一勺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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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侍母亲服下。
听许嬷嬷说,母亲为了将他从困境中解救出来,不惜深夜泡在冰冷的浴池,生生给自己冻成风寒。
在舍得对自己狠心这一点上,大皇子极为佩服他的母亲。
“儿臣错了,儿臣不该急功近利,为了收揽人心,在春闱科举上卖给那些官员人情,结果被太子拿住把柄...儿臣让母妃受苦了。”
皇贵妃未施粉黛的脸色蜡黄又憔悴,她背靠如意纹软枕,面无表情服用下汤药,在口中含了一块儿蜜饯,才淡淡瞥向追悔莫及的大皇子。
“你自幼养尊处优,在心性和能力上,终是不如从北凉那种苦寒之地一步步走出来的太子。”
听到母亲不带修辞的评价,大皇子眼角微微搐动,却不敢顶嘴。
“吃些苦头?也好,好让你心里清楚,你父皇不只有你一个皇子...”
皇贵妃这话?语气淡淡,却仿若一柄利刃,让大皇子绷直的背倏地垮了下去,眼神?陷入黯淡。
他曾经以为,父皇对自己寄予厚望,他们父子之间多年的亲情,并非是忽然?冒出来的太子能够比得上。
这次春闱科举出了纰漏,他像往常一样推出顶锅的臣子,可父皇却没有想以前?那样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最可气得是,雍州兵权在他被幽禁的日子里,早已被太子给夺走。
这时候,一名内监走进殿中禀报,说云薇宫里的云嫔投井殁了。
皇贵妃蹙起眉心,她转而看向大皇子,问道:“是你差人办的?”
大皇子露出茫然?的神?色,他摇头?否认:“儿臣此前?一直困在府邸里,五弟倒是派人递来话?,儿臣让他斩草除根,以绝后患...此事难道不是母亲差人办的?”
皇贵妃抬手?揉了揉头?穴,唤来传来消息的内监询问:“云嫔的尸身?可有打捞上来?”
内监如实答道:“回禀娘娘,云嫔跳下的那口井极深,侍卫们打捞了半日,只捞上来一只绣鞋。不过?云嫔身?边的侍女辨认出来,那绣鞋正是云嫔当日所?穿...”
死不见尸这点,让皇贵妃心中隐约感到一抹不安,这段时日里发生的事太多,倒是忽略云嫔那厢。
“母妃不必为此多心,想来是云嫔以为五弟撒手?不管她,肚子又一日日大起来,担心事情暴露,才吓得投了井,这样最好,五弟也犯不着?为那女子和咱们反目...”
大皇子顿了顿,又道:“母妃,太子现如今独揽大权,我怕再这样下去,朝中那些墙头?草的臣子都倒向太子,长此以往...儿臣再也夺不会三省六部的协理权!不如母妃再让父皇...”
“不急。”
皇贵妃抬眸看向窗外?快要凋零殆尽的牡丹花,黑色瞳仁犹如一汪深潭,泛着?幽幽冷光。
“不急,还差一个时机...”
一个像二?十年前?般完美的时机,而这一次,她绝不会再留下祸患。
姜玉竹昏昏沉沉醒来时,发现她躺在太子的膝上睡着?了。
察觉出她醒来的动静,太子放下手?中的天青釉色茶盏,俯下身?用薄唇渡来丝丝甘洌的茶水。
睁开眼就被男子缠上来,饶是好脾气的姜玉竹也按捺不住了,她推开伏在身?上的太子,气哼哼道:“殿下还有完没完...”
刚刚苏醒的女子两?颊融融,一双还没完全睁开的惺忪睡眼瞪过?来,眼神?迷离朦胧,还带着?几分媚意。
就是小少傅的起床气不小,与那个情至浓时,颤着?嗓子呜咽求饶的女子判若两?人。
詹灼邺伸手?揉了揉女子软绵绵的肚子,眼尾轻勾,眸底笑意涟漪:“孤的种子存在少傅这里,自然?是要浇一浇水。”
姜玉竹这个学富五车的状元郎,在这种口舌之争上,向来不是太子的对手?,她索性闭上眼,不去看男子那张让她气得牙痒痒的俊脸。
方才那番胡闹,她这几日都不好意思去照镜子.
太子聪慧的脑袋不仅在朝堂上能人尽其才,在风月之道上更是能物尽其用,她已经把竹意轩里的摇椅扔了,翘头?书?案烧了,回头?还要把铜镜再丢了...照这样下去,整个屋子就要空空如也了。
温热的唇瓣落在脸上,男子低沉的声音响在耳畔:“小玉儿,我们把婚期提前?好吗?”
“日后,孤会给你一个完美无憾的婚礼。”
姜玉竹忽而睁开眼,她望着?太子玄玉般的眸子,彼此之间的默契让她一眼就读懂他眉间所?凝的浅渊。
是啊,留给太子的时间不多了,既然?如此,那何不制造一个契机。
她扬唇一笑,伸出手?抚平男子眉心的纹路,温声道:“好啊,殿下让司天监选一个‘好日子’,咱们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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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燕太子成婚这一日,天气格外?的好。
蔚蓝无云的天空如同一块完美的碧玉,天高云淡,视野里一片澄明,明媚的阳光洒遍大地,温暖又不刺眼。
朱雀大街两?侧站满看热闹的百姓,人山人海,肩摩踵接,京兆府不得不派出巡检司来维持秩序。
沿途百姓们翘首以盼许久,终于听到一人高喊道:“快看啊,新?郎官来了!”
太子绯衣玉冠,气度卓然?,高坐一匹金辔雕鞍的雪白骏马之上,身?后是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精雕细琢的箱笼上盖着?一层红色绸布,微风偶然?掀开红绸一角,可见箱笼里华光闪耀。
装着?彩礼的马车一辆接一辆,大红彩旗随风飘扬,一眼都看不到尽头?,直叫围观众人感叹,十里红妆,不过?如此。
迎亲队伍的最前?列,几位乐师卖力吹着?牛角喇嘛,演奏出欢快的乐曲,引得沿途百姓们兴奋地抬起双臂,跟着?乐律手?舞足蹈,同时交头?接耳议论?:
“好家伙,咱们大燕历代的公主出嫁,都不及今日这阵仗大啊!”
“足见太子对这位太子妃喜爱得紧呢。”
“是啊,人逢喜事精神?爽,犹记得几年前?太子归京时,可不是如今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