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岑姜
后来逐渐演变成,不要对任何人抱有希望。
可姜子格和孟茜茜两人说,要理解靳屿,飞行学院的天之骄子,在开学典礼新生发言环节就已经展露出的家学渊源——参与过保家卫国战争的外公和为国捐躯的父亲。
在这样的文化熏陶下和生活背景下,靳屿热烈如火自由如风,喜欢他的女生如过江之鲫,他似乎从来不需要主动追求一个人,就可以得到许多许多的爱。
他那些虽然没有明说过喜欢的行动,难道还不足以说明他很爱吗?
她们两个又说,靳屿都向你走了九十九步,你往前走一步,告白一下又能如何?
被两位热心的室友鼓励着,贺星苒还是决定努力一次,于是约好靳屿在操场见面。
她很漂亮,漂亮到不需要什么修饰,那天的她还是在室友的出谋划策下,穿了一件白色的花苞短裙,露出两条白皙修长的腿,脸上扫了淡淡的腮红,增添一些血色。
靳屿好像也刻意装扮过,比往日看着还要清隽些。
学校很人性化,夜晚操场上灯光黯淡,是谈恋爱的好去处。
而晚上约人来操场,其心可昭。
两人沉默地绕了一圈又一圈,新鞋打脚,贺星苒走路的姿势都有些变形,但还是没勇气开口。
还是靳屿先停下脚步,有些习惯地皱着眉,懒洋洋地问着:“你有事儿?”
贺星苒咬了咬嘴唇:“嗯……”
“那你说,我听着。”似乎厌倦了漫无目的地游走,靳屿态度散漫,但紧绷着的下颌线似乎暴露了此时的不安。
“我……你……”贺星苒嗫嚅半天,掌心逐渐泛起汗珠。
“不说就算了,”靳屿偏开目光,下巴指了指操场中央那块光亮的地方,“商院有个学姐要跟我告白,我先去听听她怎么说。”
撂下话,靳屿头也不回地走了。
而操场中央,欢呼声逐渐飘上上空,钻进贺星苒的耳朵。
她看着靳屿远去的背影,再也忍不住,蹲在看台的角落里,偷偷流眼泪。
那时候的她轻而易举地就会认为自己差劲,她难过将靳屿推给别人,也难过靳屿并没有多喜欢自己。
操场上的喧嚣声如浪潮般阵阵将她淹没,她跟鸵鸟似的,把头埋进膝盖。
好像过了很久。
贺星苒忽然感觉有人在摸她的头,心里一惊,赶紧抬起头来。
去而复返的靳屿垂头看她,四目相对的瞬间,他注意到她眼里闪烁的泪光。
“学姐的告白我不太感兴趣,”靳屿的喉结上下蠕动,“现在想听听你要怎么说。”
居高临下的姿势,他用半强迫的口吻问着。
贺星苒所有话都卡在嗓子眼里,不上不下。
两人同样倔强的人开始无声的对峙。
但总是要有一个人先低头,良久,靳屿叹了口气,音调不自觉有些局促。
“我知道你喜欢我,”他的声音放平缓了些,月光落在他的发尖,“其实我也是。”
“如果你邀请我当你男朋友的话,”他顿了顿,双手撑在膝盖上,平视贺星苒的眼睛,“那么我答应了。”
“……”
明明是憋着一口气儿,要这姑娘告白的,但最后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或许,喜欢和被喜欢,并不是一场博弈。
回应他的,是腰间环上的手臂。
贺星苒将脸贴在他的腹部,泪水肆意流淌,打湿衣衫,肌肤上一片濡湿。
靳屿怔在原地,后背发麻。
而再让贺星苒来看那天,她从靳屿身上得到了完整的、完美的,没有一丝缺憾的感情。
他的爱是天然的屏障,可以抵抗全部的刀剑和风霜。
许多许多曾经在她脑海里走马观花,贺星苒陷入一段美好的梦境,不想清醒。
醒来时,手机在枕边不知疲倦地响。
贺星苒盯着熟悉的天花板,抬手揉了揉眼睛,才发现眼角还有湿润的泪水。
“喂,你好。”她整理心情,接听电话。
“贺星苒!你别告诉我你还没起床?”姜子格的声音穿破听筒,直击天灵盖,贺星苒脑袋一痛,把手机拿远了点儿。
“我已经在高铁站麦当劳坐了半个小时,给你打四十五个电话了!”
贺星苒这才想起,上个月月末的时候姜子格就给她打电话说要趁着月初清闲来临宜找她来着,最近又忙又乱,她居然忘了是今天。
最后一点关于靳屿的低落情绪被偶然事件挤掉,贺星苒匆忙起床,边冲进卫生间边道歉:“对不起,你先吃点儿东西,半个小时我就到。”
“……”
-
姜子格一上车,就把自己的托特包往脚底下一扔,匆忙问道:“现在去吃饭?我要饿死了。”
“好。”贺星苒看了眼时间,点了点头,点击导航规划去餐厅的路线。
姜子格本来还打算补一补口红,听到贺星苒的声音,感觉不对劲,回头仔细看了看她,在职场混了几年,眼神相当犀利,开门见山道:“哭过了?”
贺星苒:“啊?”
“别跟姐装蒜,”姜子格指了指她粉底遮过一层还有些红肿的眼皮,“怎么,跟靳屿吵架了?”
贺星苒:“……”
她是不是会算命啊?
她不说话就更坐实了姜子格内心的猜测。
“你俩跟大学那会儿一模一样还是。”
贺星苒忍不住辩解:“还是不一样的。”
姜子格不顾贺星苒脆弱敏感的心内,直接开涮:“确实不太一样,靳屿不让着你了。”
贺星苒:“……”
“怎么回事儿?跟姐讲讲。”
贺星苒思来想去,还是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讲完昨晚的事情,刚好导航结束,两人停好车子,进了餐厅。
这是一家北欧风味餐馆,预约制,在服务员的指引下,姜子格还不忘了给贺星苒分析:“你既然在乎祁颂年的事情,你就直接跟靳屿说呗,你俩婚都结了,现在吵架有什么用,当场离婚?”
她和贺星苒处事风格不同,她不在乎情绪,只解决问题;贺星苒则需要安慰好情绪,再想办法解决问题。
姜子格的提议虽然简单,但对于贺星苒来说则是难如登天。
“如果直接和他说,他就会想,我到底是不是还对他念念不忘。”
姜子格一噎:“你不就是在对他念念不忘么?”
贺星苒被说得脸上一红:“可是他对我没有感情了。”
向已经不爱自己的旧日恋人示爱就是示弱,姜子格并不懂贺星苒高自尊的同时又高自卑的逻辑。
在一楼餐厅,服务员上了前菜,姜子格抿了一口茉莉花茶腌制的蔬菜薄片,反问:“他要是真对你没有感情,昨天的事至于那么生气?”
“……”
贺星苒默了默,首次向她交代了一些当年分手的实情,姜子格消化了好一阵:“所以,你是给他绿了?”
贺星苒:“……”
至少,在靳屿的角度来看,是这样的。
她吃了块芝士饼干,并没有说话。
姜子格感觉事情愈发简单了:“那你就跟他说明白,当年你跟徐敏行没谈恋爱,之后也没有,不就解决了?”
贺星苒感觉也有点跟不上姜子格的脑回路,重新声明:“可是他现在喜欢的是祁颂年,我主动交代这些不就是坦白了我对他还余情未了?”
姜子格一拍桌子:“你就是对他余情未了啊!”
贺星苒:“但他对我没有感情了。”
“……”
“……”
两人聊了半天,又转悠回原地。
姜子格是喜欢主动出击性格,她认为靳屿现在喜欢谁不重要,贺星苒能不能再次给靳屿搞到手才重要。
而贺星苒,如果没有靳屿先一步表明心意,她宁可永远原地踏步。
宁愿感情没有一点进展,也要隐瞒好自己对他的心思。
姜子格感觉跟贺星苒聊两句比面对三个甲方还累,她摆了摆手,求饶似的说:“不聊这个话题,吃饭吃饭。”
吃过午饭,下午两人又去看了一个姜子格喜欢的艺术家的艺术展。
晚上早早回了家里,姜子格挑了一间自己住过的客房睡,但客房没有洗衣机烘干机,贺星苒让她去靳屿之前住的房间,用那里的洗衣机烘干机。
打开烘干机,姜子格“咦”了声,拿出一件衣服:“这里怎么还有衣服,你的?”
贺星苒贴着面膜过来看了看,明显不符合她身材的黑色T恤,是领证那天靳屿穿的,之后又穿过一次,洗好放在烘干机里,忘记拿了出来,走时也没带走。
“靳屿的,”她把衣服接了过来,找到干净的一次性袋子装好,又有些犹豫,“他可能不要了吧。”
姜子格反问:“要不要的,你问问他不就知道了?”
贺星苒有点理解姜子格的意思:这件衣服是两人之间的一次破冰纽带,靳屿对这件衣服的态度,就关系到对她的态度。
他要是还要衣服,两人就不可避免还会产生联系。
思索片刻,贺星苒点开靳屿微信。
姜子格再次出主意:“直接打电话问他。”
通话比较实时,会让人没有反应时间,姜子格面对一些抠门甲方时,都是用这个方法催款。
贺星苒咬了咬牙,拨出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