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在逃白桃
张康成压低声:“咱们地块离河不远,挖条水管把河水引过来,工地上用水就解决了,能省不少。好多项目都偷摸这么干。”
王珠江来了兴致,眼珠骨碌碌地转:“有没有风险呀?”
张康成摁灭烟,腾出手,用两个食指比个数:“准备这个数打点一下相关人员,这种事,民不举官不究。另外……”
“另外?”
“一定要孙总点头,记得留好证据。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让他给你兜着,别又不认账。”
“对对对,”王珠江心照不宣露出贼笑,吃一堑长一智,对孙国栋也得防一手,“小张有前途,还是你小子有办法!老哥以后少不了你那份。”
张康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别说是我支的招,要不孙总非得击毙我。”
第26章 尾灯
当晚, 孙国栋接到张康成的电话,“老王让你接他电话,他想到个主意要请示你。”
孙国栋这才接了电话。
水管?
孙国栋想, 只是接一根水管给自己人用, 应该出不了什么岔子。原来这么小的细节也来钱, 能解燃眉之急,他自然爽快答应。
王珠江顺势邀请他出来蒸桑拿, 两个人谁也没提前些日子的避而不见,衣服一脱,□□相见,便又肝胆相照了。
第二天, 孙国栋就特意到李承逸面前邀功, 说王珠江已经被他搞定,乖乖把钱垫出来平场。
李承逸打着官腔应付他,说些“办法总比困难多”之类的虚话, 对他印象好转一点。
把孙国栋打发走, 正心情愉悦时,内线电话接进来。
田秘书说:“宁经理没预约, 现在要见你,问行不行。”
李承逸虽然知道她无事不登三宝殿, 但这股任性要特权的劲儿本身就透着暧昧,他只怕宁好不跟他撒娇、公事公办板着脸, 反而吃这套。
忍不住窃喜:“你叫她上来。”
整栋办公楼都是云上的, 但是云上在江城只有200多员工,仅留了三层楼办公, 其余租给其他物业。公司高层在40楼,宁好现在调到工程部, 在25楼办公。
等她上楼的时间,李承逸点起一支烟平息心里的波澜。
宁好推门进,他就把烟在烟灰缸里摁灭了。
她今天穿黑色高领毛衣,武装到脖子,衬得皮肤更白,像个禁欲的修女,他脸上瞬间闪过失望。
宁好没有坐,靠门随意站着,手背在身后,还搭在门拉手上,仿佛自带一键逃生系统。
他倚着桌,和她隔着整间办公室,装绅士地保持距离,无奈笑道:“你不用这么紧张,我遵守诺言,不会搞突然袭击吓你。”
宁好肩头松了一点,嘲讽:“这次诺言能管几天?”
“你说几天就几天。”他又笑得更加阳光开朗,带点笨拙地说话,装得无辜又纯情,仿佛之前那些没分寸的突袭只是小学鸡的整蛊、恶作剧、两小无猜的快乐打闹。
宁好白他一眼,恶狠狠地说:“好歹坚持到婚礼吧,新郎官?”
他脸垮下来:“能不能别提这个?烦!”
“你能做我不能提?”
“你知道我是为了贷款,这破事儿搞得像卖身似的,哪个男的能喜欢?硬不起来。”
这个“硬”可以理解为强硬,也可以理解成别的意思,一语双关。
宁好不乐意接这话从文字上让他占便宜,一板一眼开始谈公事,用的也是“两小无猜”那腔调,撒泼耍赖的。
“诉苦别找我,回家找妈妈去。我要郑昱聪,快给我郑昱聪。”
“谁?”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星美挖的项目经理先来我们这儿做工程经理。二姐说你不让往孙胖子那边塞,那我自己要用。”
李承逸想起来了,那个人,翻来覆去查过好几遍,没什么特别,唯一要提防的就是他和宁好可能存在的过节。
“你干嘛老盯着这个人?那么大年纪,长得也不帅。”
“是啊,那你吃什么醋?这也防那也防。贷款拿到了,爸爸怎么可能不四面开花扩张拿地。不提前做准备,把人放眼皮底下考察一下,难道指望孙胖子?我给你的建议一个也不听。”
“啊好好好,”李承逸捂着耳朵笑起来,根本没当个正事,有种她要就送她礼物的宠溺调调,“你招吧考察吧,你讨厌孙胖子,姓郑的也可能讨厌你,你自己当心点,出事及时找我,行吧?”
果然他这么理解,认为孙胖子顶了自己,自己顶了郑工,有条记恨链。
宁好达到目的,拍拍屁股就要走人。
他意犹未尽,又故意调戏:“这就走?看看腿。”
宁好瞠着眼睛回过头。
他嘴上便宜得逞,得意地舔舔唇:“肌肉拉伤好了吗?”
“油腻!”宁好顺手关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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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国栋解决了麻烦,又开始他的老本行——搞关系。
王珠江眼下榨不出什么,要吃紧一段时间,孙国栋盯上了土方单位。
做土方的是金越那边的队伍,工作看起来简单,就是把工地上挖出来的土一车车运走消化掉,实际操作起来并不简单,和拆迁相似,一般都是本地地头蛇才做得下来。
孙国栋想到,这项目除了云上,合作单位还有金越。发展一些金越建工的人脉,对他在集团站稳脚跟也有好处,要是这一步提前做了,平场的合同就坑不到他。
跟金越的人喝过几次花酒,玩到一起,果然就打听到一些内幕。
宁好负责的南边地块拆迁的时候有个难搞的钉子户,非说自己家祖上是大户,地底下深埋着宝贝,三兄弟穷得叮当响,最小的还是赌鬼,要真有宝贝他们掘地三尺也挖出来了。当时无非是仗着家里男人多装疯耍横想抬价,给他们的拆迁款也确实多算了一点才成功打发。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孙国栋琢磨,万一是真的呢?如果运气好,挖出一两件古董,小几十万,大几百万,都是有可能的。
只恨那块土不在自己地盘上。
不过工地晚上也就那么些人值班,不能开工,管事的领导不会在。
孙国栋生了歪脑筋,搞定对面工地几个人每天悄悄挖一点,就能赌个运气。
还没说,没过几天,他那绰号“飞机”的内线兄弟就连夜汇报,那家地下挖到两个瓷瓶子,孙国栋正在外面应酬,急奔到工地上去看情况,瓶子已经被他们搬到地面上搁着。
一对瓷瓶古色古香,看起来很有些年份,只可惜有一只碎了一半,价值必然大打折扣。
孙国栋心疼得龇牙咧嘴。
飞机说:“这不是我们铲碎的,快碰到的时候我们都特别小心,戴手套扒拉出来的。挖出来已经碎了,其实你仔细看,这儿、这儿,看起来没碎其实也碎了,被修理过。”
孙国栋借着昏黄的照明灯仔细看,还真有几条细纹,虽然价值打了折,可真实度大大提升,如果不值钱,怎么会这么精心修复,再深埋地下?
孙国栋兴致勃发:“太好了,这八成就是我那朋友奶奶辈的嫁妆之一,他看见肯定要高兴坏了。再往下挖,说不定还能挖到更多!”
孙国栋自己只有小学文化,不懂这些艺术品的价格,又怕是什么值钱的孤品,贸然拿出手,鉴定为文物,被国家收去。
他神神秘秘把瓷瓶包起来,让张康成找渠道低调地先鉴定一遍。
张康成还真访到那么一位专家,东西送过去,隔了一天就有了消息。
张康成回话:“专家粗略瞧了瞧,孤品倒不至于,既有可能是清末的古董,也有可能是民国仿古的件,那价格可能差十倍,不过至少也值十几万的。他说要多找几个朋友帮忙看,分析那个什么粉彩什么工艺属于哪个流派,好具体到什么时间出产的。”
孙国栋把心放回肚子里,喜上眉梢:“你让他看,慢慢看,不急。”
这说明“宝贝”之说不是空穴来风,多挖几个,又多一项新进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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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斯峘从衣帽间出来,在床边站定几秒,思忖今天为什么如此反常,早饭过后,宁好回卧室又面朝下扑在床上睡起了回笼觉。
“身体不舒服?生病了?”他坐在床边,按着她的肩问。
“不是我病了,是你病了,”她转过来一张甜甜笑脸,“能装病吗?为我请一天假,会不会耽误工作?”
……不知她又打什么鬼主意。
闻斯峘认真计算了一下,因为在法定长假里结婚,蜜月旅行又没能成行,虽然也半天半天地请了些假,但婚假还没用完,应该……
异样的触觉刺激他回神到现实,
四目相对,她不安分的小手却正隔着衣料摩挲他的腿,认真恳求的意味。
他捉住手,盯着她笑:“要我留下来演什么?”
“晚饭的时候你出现,他们肯定会奇怪,你就说我生病了,在家照顾我。”
这倒不麻烦,他往深处想了想:“你在公司搞了小动作,需要‘不在场证明’?”
“不是我,是对面管项目的孙国栋这几天晚上在偷挖我们这边的地,我要是天天去工地,事后说我对工地上每天多一堆土毫无觉察,不会有人信。还是在家装病为好。”
“他跑你这边来挖什么?”
“挖宝。”
闻斯峘笑起来:“有么?”
“不知道。有的话对我来说是麻烦事,土里的宝贝都是国有,按规定挖到要上报,相关部门要来评估,真要是文物我们麻烦就大了,耽误工期得不偿失。但土里的东西在我们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偷走了,那就追究不了我们的责任。”
“请一天假可能不够吧?”他立刻抓住关键,走到外间去开电脑,“我先请三天假,远程处理工作。”
房间里传来她的声音:“你说我生个什么病?我觉得要具体一点、小众一点,可信度高。”
“被狗咬伤,打狂犬疫苗不适。”
卧室那边飞出来一个抱枕,虽然刚到门口就落了地,但已经表达出强烈不满。
“我上网搜的‘请病假一周理由’啊,”闻斯峘低笑道,“前面两个是怀孕和小产,你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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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时,闻家昌见小儿子在家果然好奇:“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
按照商量过的回答,闻斯峘一边落座一边轻描淡写地说:“宁好感冒了,有点低烧,我今天没去单位在家照顾她。”
“我说怎么斯峘的车不像出过门。”二姐顺口接嘴。
闻家昌怔了怔,“宁好体质这么差吗?结婚不到两个月感觉生病好几次了?老六送来的虫草炖了给她补一补……”
吴妈答应:“哎。中午已经送过鸡汤了。”
“每天弄个十来根,用鸡汤放小盅里炖,”闻家昌嘱咐闻斯峘,“你监督她把虫草也要吃下去,不能光喝汤,没效果。”
“嗯嗯。”如此大动干戈,让闻斯峘有些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