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宝斐然 第69章

作者:三三娘 标签: 豪门世家 天之骄子 业界精英 现代言情

  苏菲面色一怔,对她叹服。

  又聊了一段时间,她终于汇报完毕,出那间起居室时,苏菲心里徐徐地松了口气。

  她对西五十六街的公寓绝口不提,因为她是商明宝的管家,而不是监工摄像头,而温有宜也并不欢迎他们将子女的一切私事都上禀。

  能让一个受了情伤的女孩子快速治愈、转移注意力的,只可能是另一段恋情。温有宜心里有了数,唯一不确定的是,这是谈上了,还是在摸索暧昧中?如果谈上了,送的是虽贵重却并不投其所好的无色钻,可见对babe不上心;如果没谈,那一百多万的礼物虽说他送得起,实际却超了得体的界限,说明他急功近利。

  联想到伍家的电话和邀请函,温有宜支着太阳穴,在贵妃榻上闭目思索了许久。

  难得团聚,晚餐时光在家里度过。

  商明宝带着他们参观了上下五层的每个房间,又卖了许久的乖。她努力让自己笑得更甜美一些,这样到时候她跟向斐然聊天时,脸上的笑才不会突兀到被看出端倪。

  话题聊着聊着,温有宜将话题转到了五个子女的感情生活上。

  商陆的事是聊不得的,因为还瞒着商檠业呢。温有宜便高明地绕过了小儿子,对商明宝道:“你大哥最近身边有个女孩子很活跃。”

  商邵年过三十还是单身,一度让温有宜操坏了心,外界不是说他功能障碍就是性向有差,只是碍于是长子继承人的身份无法公开。如今见他肯赴女孩子的约,温有宜也悄然松了口气。

  商明宝问:“谁啊?我认识吗?”

  “你不认识,是他在英国的同学。咦,似乎也不是同学,”温有宜漫不经心地忆了一忆:“她高中是念私立女校的,应当是一次联谊活动时认识。”

  商明宝心跳顿停,心想,大哥绝不是对感情随随便便的人,但听上去,这个女生又不跟他们一个阶层,否则温有宜能在两句内就为她讲清楚她的家世。难道……大哥不联姻吗?

  “有宜。”商檠业叫了妻子一声,冷峻的脸上染上一分无奈:“八字没一撇的事就不要提了。”

  温有宜叹了一声,知道商檠业对那个女孩子家里在英国从政一事颇有微词,但个中利害她也不可能跟商明宝说,便温和地打岔:“他能走出这一步也是好的,哪怕没有结果,就当真心相爱一场呢?”

  商明宝抿着银质叉子,目光在父母之间来回转着,有些怔然。

  她可以感觉到,她父母之间闹了矛盾,有了分歧,而这矛盾是一时之间无法调和的。

  她垂下眼睫:“爸爸不同意大哥的女朋友?”

  “还不是女朋友。”温有宜在桌子底下捏了捏她的手,给她递了个眼色。

  “就算已经是女朋友,我也不打算同意。”商檠业冷冷地说。

  温有宜只好又轻轻踢了她丈夫一脚,蹙眉埋怨。

  “爸爸还是这么封建大家长作风。”商明宝抿了抿唇,心跳怦怦,觉得有些鼻酸。

  温有宜捏她的手更紧了,转过来的眼眸里有了些严厉。

  商檠业抖开一旁托盘里的热毛巾,“是吗。”

  他勾了勾唇,冷笑一声:“享受了什么荣华富贵,就要做好付出什么代价的准备。自由和浪漫主义不能帮你们巩固财富,不要躺在信托上跟我谈痛苦。”

  他在家人面前鲜少动怒,那种经年上位者的压迫感被压制在了对家人全然的爱里,如今真上起火来,商明宝心里狠狠抖了一下,一声也不敢再吭。他都没有发火呢,也没有放纵脾气,只是冷冷地说了句鲜血淋漓的现实话。

  过了两秒,商明宝的眼泪滴进了餐盘,她哭着放任了自己:“是大哥谈恋爱,你冲我凶什么凶?是啊,你是联姻的受害者,所以你也不想看到我们过得好!”

  她图嘴快,一口气说完,偌大的餐厅里陷入令人窒息的安静,就连壁炉里跳动的火焰也犯了不识时务之罪。

  商明宝两手攥紧了刀叉,曝露在礼服裙外的胳膊、修颈、脸庞,都感到了一种可耻的难堪。可她硬梗着脖子,不低头,也不抬头,看着餐桌沿黑天鹅绒绣金线的餐帕。

  这冰冷的沉默其实只有一秒。

  “商明宝。”商檠业缓缓地叫了她的全名,站在餐桌边的影子如山压下:“我从来不是联姻的受害者,你可以为你的哥哥鸣不平,但不代表你可以口无遮拦伤害你妈妈。”

  温有宜提了提嘴角,既要拼命给商檠业使眼色让他不要再讲,又要忙着去抱商明宝:“babe不是那个意思,你还真教训上了?大过节的让大家不痛快,赶紧去反思!”

  商明宝在温有宜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泪眼朦胧得快看不清水晶灯花,也不知道商檠业是什么时候离席的。

  温有宜搂着她的脑袋,拍着她的背:“不哭了,你爸爸最近心情很不好,你别怪他上火。”

  商明宝眼泪更汹涌,像小孩子一样无助地紧握着她的手臂:“妈咪,对唔住……”

  她只是……她只是,太恐惧,太茫然了。

  温有宜笑了笑:“没关系,下次记得了,妈咪才是联姻的受害者,要不然,才不要你爸爸呢。”

  等在厅外的男人抬手将领带结拧松了一点,沉舒一口气后,唇角微勾着摇了摇头。

  好好的晚饭不欢而散,温有宜两头忙,陪了小女儿很久以后,又去安抚个性顽石一样的丈夫。

  “年轻人想要恋爱自由是天经地义,真不知道你上哪动这么大肝火。”温有宜喝了口凉水给自己散热,又微眯了眼睨他:“难道,你真的嫉妒他们结婚之前还能谈几段?”

  天降一口大锅,商檠业抽出领带,正打算好好讲讲道理,温有宜却带上了门,“今晚上你自己睡。”

  商檠业:“……”

  -

  抱着礼盒去找商明宝时,温有宜不期然看到了她窝在沙发里跟人聊天的模样。

  刚刚才大哭过一场的脸颊尚有一层通红的燥色,此刻却又新添了红润。两侧嘴角翘得老高,习惯着地啃着指甲——这代表她是全身心地沉浸在了眼前之事上。

  恋爱和咳嗽一样无法隐藏,温有宜默默看了她好一会,心里明白了。

  

  她故意出声,继而走到她身边,将礼盒递给她:“迟到的圣诞礼物。”

  商明宝放下手机,将礼盒端正放到沙发榻上,揭开丝带。

  是一件美如幻梦的半长款睡袍,粉色的,有着相当精巧的绣工。这显然不是一件小女孩式的睡袍,而是风情万种的。商明宝惊叹了一声,取出来贴到脸上:“好软。”

  “喜欢吗?”

  “嗯。”商明宝应了一声,“可是这个怎么穿……好短呢。”

  “还是可以遮到这里的。”温有宜在她腿根比了一下。

  商明宝脸色更红,又乖巧地任由温有宜拨开她的头发,温柔凝视她:“时间真快,想不到我最后一个小孩也成年了。”

  每个女儿在成年后都会收到她的一件睡袍,商明宝一直等着她的这件到来。也许是温有宜希望她慢些长大,所以才在十九岁的圣诞节姗姗来迟。

  “还以为你忘了……”商明宝嘟囔。

  “怎么会。”温有宜观察着她:“怎么样,有想要穿给他看的人吗?”

  “才没有!”商明宝情绪激动地否认。

  温有宜也不拆穿她:“没关系,慢慢来。”

  “妈咪啊……”商明宝投到她怀里,支吾着问:“一定要家世财富上完全配得上我,才可以吗?如果差一点,行不行呢?”

  温有宜以为她在暗示伍家,思忖一下,回答:“差一些没关系,但得是爱你的,人品过关,有上进心,生活干净。”

  “那如果差很多很多呢?”商明宝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等着她的答案。

  “这就很难讲了。”温有宜斟酌着:“并非是他供不供得起你消费的问题,而是不同环境教养出来的小孩,有着不同的看待世界和人生的方式。比如,你过个节就能收一百多万的礼物,而不必觉得受宠若惊,但放在别的男人眼里,可能就会揣测你是拜金女——你看,人的想象和解读无法超过自己的认知。有爱当然饮水饱,可是长久的生活不仅仅要爱,还要志同道合,要彼此讲得通,能在一个水平层上对话,而不是鸡同鸭讲。

  “再者……”温有宜顿了顿,叹了声气:“妈咪也不舍得放你下嫁呀。你还小,可以慢慢地挑选,不急,哪怕你当一辈子的姑娘呢?”

  她又取笑道:“哎呀,忘了我们babe九岁就想当新娘子了。”

  商明宝又觉眼睛灼热了,她闭上眼,不再说话。

  早就清楚的东西,不应该再多问的。

  

  -

  翌日清晨,伍夫人来电。

  温有宜接了电话,与她寒暄了数分钟,应允明天晚上去伍家赴宴。

  伍夫人此前已发过一封邮件和一张邀请函,那张邀请函此刻就压在客厅壁炉的烛台下。挂断电话,温有宜走到壁炉前,看着邀请函的细节和地址。

  商明宝还没起床,温有宜和商檠业决定步行前往中央公园散步,两名高大的保镖随行在身后,以防不测。

  天寒地冻的,他们自杰奎琳水库下方的入口进去,沿着大草坪漫步,向着大都会博物馆的方向下行。

  商檠业牵紧了温有宜的手,问昨晚上的商明宝乖不乖,心事重不重。

  温有宜呵出一团白气:“你现在知道关心了?昨天讲话这么重。明天去伍家吃饭,你可不能当作是去考察的。”

  伍家与他们家的交情自上辈始,平时有一些合作和走动,但够不上商家周围最紧密的那一层。后来商明宝来纽约做手术、疗养、念书,伍夫人自认是他们在纽约最亲密的人,当仁不让地招呼起了一切。

  温有宜也偶尔听廖太提起过,说伍柏延时常照拂廖雨诺和商明宝,伍夫人将这两个女孩当亲女儿来关心。

  与情于理,来纽约一趟,她都不可能不赴这场宴。

  冬日早晨的中央公园人不多,但温有宜心事重重,并没留神到与他们擦肩而过的一个骑自行车的男孩子。

  留神到了也很难记住,因为他一身黑,把自己脸遮了大半,那股淡漠的、散发着冷气的气质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如果温有宜多注意两眼,就会发现他的冲锋衣跟她女儿身上的是同款。

  向斐然自他们身边很快地骑行而过,正是拐角,他没减速,夫妻两个出现在视野中时,他技巧性地压了一个稍大的弯。

  留的空档足够远,只带起一阵冷冽的风,以及窄细车胎在薄霜路上的一声轻擦。

  商明宝刷好了牙,跟苏菲说去中央公园找爸妈,在旋转扶梯上一阵轻跑,恨不得从扶手上滑下来。

  在前厅遇到了正在沟通新春宴会细节的小来,叫了声“小来姐”,没等来思齐问候,她就推开大门跑没影了。

  她给向斐然留的地址特意错了一条街,一路跑过去,见到他身影时气喘吁吁。

  向斐然的自行车横靠在掉光了叶子的银杏树上,原本插在裤袋里的双手在见到她后伸了出来,并随着她跑过来的架势变为一个接住她的怀抱。

  商明宝没刹车,笔直地撞到他怀里,踮脚凑上去想亲时,被向斐然眼疾手快地一把捂住了——

  “刷牙没?”他冷静地问。

  “……?”

  在岩浆里热恋的人是怎么问出这么冰冷无情的话的?

  商明宝一脸不敢置信,接着便听到向斐然低笑了一声。他将她严严实实抱在怀,摁着她的后脑勺亲了下去。

  吻完,商明宝鼻尖通红,威胁他:“明天就不刷牙了!”

  “明天早上没空,换个时间。”向斐然点点她额头,四两拨千斤地回。

  她今早一句想见他,让他从去学校的路上调了头。

  早晨打电话时是避着人的,商明宝躲在被子里,留两只眼睛在外面察言观色,声音嗡嗡的。她绵绵地为昨晚的消失道歉,因为跟妈妈一起睡,所以找不到机会。

  跟他说“早安”,带着刚起床的那种艰涩沙甜,问他昨晚上几点睡的。

  向斐然昨天等她信息等到了两点,中间顺便看了点论文,直到确定等不到了后,才关灯睡觉。

  没了她在怀,他的睡眠突然变得很叛逆,辗转了很久才真正睡着。

  听到他是两点睡的,商明宝用气声说“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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