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 第71章

作者:步月归 标签: 现代言情

  淡色的薄唇轻轻抿着?,唯独眸光深处,笑意?隐隐。

  “来,过来抱抱。”他对着?她打开怀抱。

  执柔拎着?裙摆向他奔去,二人抱了个满怀。

  齐楹被她撞得?倒退两步,又把她横抱起:“醒这么?早?”

  窝在?齐楹胸前,执柔目光莹然:“你去哪了?”

  齐楹抱着?她走回房中,把她放回在?榻上:“见?了大?臣,一会儿要带人去看西?边的私矿。”

  “要查应清家的事了吗?”

  “嗯。”齐楹摸了摸她的头发,“你随我去。”

  执柔明白他并?不想在?此刻暴露自己眼睛好转的消息,所以轻轻点头:“好。”

  这样的事或许并?不旖旎,甚至会直面淋漓的鲜血。齐楹知道执柔不会害怕,他也相信她能做得?很好。

  二人安静地坐在?一起,执柔小声?问:“会给应清一个真相吗?”

  “会。”齐楹平静答,“会给所有人该有的真相。”

第65章

  十日之后, 应峰家的地窖被人打开。

  一层松松的覆土之下?,是一具早已腐坏的尸体。

  在场所有人都下意识倒退了?一步,唯独应清泪眼潸然。

  “你早便知道他死了, 是吗?”执柔轻声?问。

  应清哽咽着喉咙,眼泪顺着雪腮一路流进领口:“是, 我早知道他死了?。他们说他失踪了?,还有人说他和妓子私奔了?, 我和他年少?便?相?识,感情极好, 我不信他死了?。”

  “于是我便?亲自去了?矿上?……”

  她沿着颓圮的碎石瓦砾没日没夜地挖了?两天, 磨破了?双手, 终于挖到了?袁二?郎的尸身。

  应清如遭雷击,几乎站立不稳。

  她把他背在肩上?, 想要去讨一个说法。

  没料到还没走出一里路, 就?被人追了?上?来。

  她不认得那?些人,那?些人一个个宛若青面獠牙, 他们逼她写下?文书, 说袁二?郎的尸体并不是在矿中, 而是从悬崖下?找到的。此外,还不许她发丧,更不许声?张出去。如若不然,他们兄妹两人, 都会性命不保。

  应峰不过是个出卖体力的侍卫,应清也只?是个府宅妇人。

  她心中悲愤,却求诉无门。

  只?好含着泪按下?了?手印。事?后, 她一脚深一脚浅地把袁二?郎的尸体拖回了?家,又不甘心就?此草草掩埋, 于是便?把他藏在了?废弃的地窖里。

  应峰是个急性子,她怕他知道真相?后会惹出祸事?来,于是就?连他也未曾说起。

  许多事?压在一起,急痛攻心,以至于她大病了?一场,险些死去,直到遇到了?执柔。

  “我心里当真是怨他的。”应清呜呜咽咽地哭,“我与他情深至此,他走后,竟一次都不肯来见我。唯独我与那?些男人不清不楚时?,他才?入过我的梦里,他在梦里不说话,对着我落泪,说这样也好。为了?能?多见他两回,我才?屡屡和别的男人纠缠在一起……”

  人命危浅,离百姓越近,听到的惨剧便?越多。

  在矿上?做工的许多人都聚集在应峰家门口,听说有官府的人来替他们撑腰,一个个都跪下?来高呼万岁。

  齐楹在鸣山舍收了?钱疏的银子,这件事?确实没有了?结在他身上?。

  但他却在几日后,暴毙于家中。

  这半个月的功夫,齐楹与齐桓都不曾见面,大乌山的事?情了?结之后,齐桓终于又在家中召见了?齐楹一回。

  “尚令嘉生了?一个男孩。”齐桓把一封奏折推到齐楹的手边,“薛则简已经立这个不足月龄的孩子为皇帝了?,又尊尚令嘉为太后。”他似笑非笑,“你如何看?”

  齐楹静静地坐在他对面,脸上?依旧覆着丝绦:“她的孩子,并不是我的。”

  “是谁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天下?人是如何以为的。”齐桓说完顿了?顿,“你如今是正经的王侯之尊,安江王几次来问过朕,阳陵翁主的事?你打算如何做?安江王宝贝自己的女?儿,害怕她会受委屈,一日三次地求朕为他做主呢。”

  齐楹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徐徐推到齐桓面前。

  这是一封和离书。

  “你这是何意??”

  “是我心有所属,不能?成人之美。”齐楹指着和离书,淡淡说,“这是替阳陵翁主写的,我已盖过印,届时?只?需她昭告天下?,说我齐楹是负心之人便?是。”

  “你就?不怕旁人说你冠冕堂皇?”

  齐楹的唇勾起一个似有若无的弧度:“是又如何?”

  他把玩着手边的茶盏,指腹上?的白玉扳指轻轻叩击着杯盖:“到底是安江王的女?儿,闹得更难看也不成。这阵子,我带着旁的女?子出行已经人尽皆知,这事?再不了?结,于情于理都不好。我心有所属,她不是不知道。看不开的人,只?有老安江王一人罢了?。他舍不得攀上?皇亲,所以屡次三番拿自己女?儿的姻缘做文章。甚至不惜让她守活寡,也要维持着表面上?的太平。”

  “这和离书里写了?,是我身子不好,没有儿女?上?的缘分。如今和离,也不算是撕破脸不体面。她是安江王嫡女?,若不嫁给齐家人,满朝文武也是轮得上?她好好挑一挑的。”

  他思维缜密,到了?这时?候,依然替阳陵翁主思虑周全:“她帮过我,我感念她的情意?。只?是她本也不属意?我,何苦在我这蹉跎岁月、浪费青春。”

  桩桩件件,入情入理。

  齐桓抿平了?嘴唇:“你所说的旁人……”

  “你认得的。”齐楹笑,“薛执柔。”

  他没有提起齐桓背后的几番动作?,语气平静:“她本就?是我名正言顺的妻子。还得请陛下?,赏我这个恩典。”这是他头一次用陛下?称呼齐桓,为的是能?给执柔一个名分。

  一个准字压抑在齐桓喉咙里。

  他喝了?一口茶,片刻后说:“齐楹,我知道自己输在哪了?。”

  输在识人不明,也输在他一直汲汲于富贵钻营。

  齐楹却笑了?:“陛下?坐拥万里江山,怎么会输,分明是赢了?。”

  这话出口,齐桓蓦地一笑。

  齐桓说:“这回,我是真的要放下?了?。只?盼着,你不要给朕反悔的机会。”

  齐楹将茶盏端起:“我敬陛下?。”

  他们兄弟二?人很少?有能?如此把酒言欢的时?候,以茶代酒,只?此一杯。

  *

  齐楹比过去要忙了?许多。一整日一整日的出门去,待到回来时?,星星都挂满了?穹庐。

  执柔缩在床帐深处睡着,蜷缩着身子,像是个小孩儿。

  她看上?去瘦了?些,丰润的脸盘挂不住肉。齐楹自她身旁躺下?时?,她不知呜哝了?一句什么,便?往他怀中缩了?缩。

  齐楹忙了?一整日,身子和精神都倦得厉害,却在此时?舍不得睡。他侧着身子,静静看着她的睡颜。秋日一天一天的近了?,落叶都铺了?一地,只?是她身子是暖的,叫人心里熨帖。

  她那?头乌发落在枕上?,钻进他领口,说是绕指柔也不为过。

  他便?用手,一下?一下?地轻拍她的背。情至极处,反而带着怯。

  齐楹从不敢说自己在哪里胜过了?齐桓,因为他说自己输了?,齐楹只?当作?云烟过眼。

  比起齐桓,他才?是真正一无所有的那?个人。去留随意?,那?是给外人看的。内里只?有齐楹自己明白,他是输不起的。输了?执柔,便?当真成了?孤家寡人、一无所有。

  怀里的人醒了?,只?是尚睡眼惺忪。她哑着嗓子问他:“才?回来吗,饿不饿?”

  齐楹刮了?刮她的脸:“有一会儿了?,不饿。”

  整日里见人,一壶又一壶的茶喝进去,像是在喝中药,吃什么都败了?味道。

  执柔嗯了?一声?,又迷糊着去摸他的脉息。

  这像是养成了?习惯,不摸一回她的心思就?不踏实。

  齐楹摊开手掌给她把脉,执柔原本睡得酣然,领口开了?也不自知,借着依稀的月色看去,只?能?看见樱粉色的小衣带子横在她羊脂白玉一般的皮肤上?。

  “你身子没好全,这几日休息得不大好,我得给你重新写个方子。”她说话的功夫就?要下?地,齐楹拉着她的胳膊,将她堵在榻上?。

  捉来她的手指,细细地吻过一遍:“我还好,你躺着。”

  他的眼睛很亮,执柔抬起手轻轻摸了?摸他的睫毛。

  “这是几?”她用手指比了?个三。

  齐楹忍不住笑:“看不清。”

  他是在逗她,执柔却信以为真了?,一面起身一面说:“怎么回事??”

  她倾身过来想要检查他的眼睛,齐楹却将她回身压下?,他一手将她两只?手掌牢牢扣住,缓缓举过头顶,而后低头来吻她。执柔这才?明白过来是他有意?同她玩笑,忍不住用膝盖踢他。

  “若是身子不好,才?能?得你百般垂怜,我宁愿永远这么病下?去。”他细密的吻,从她唇角一路游移至耳际,她耳上?的绒毛被他的呼吸吹得很痒。她想要躲,却反倒被他吻得更紧。

  “上?回,好不好?”他用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问。

  “什么……上?回?”

  她被吻得泪眼朦胧,齐楹不多话,加紧了?手上?的动作?。

  一时?间,记忆猛地涌入头脑,执柔红着脸躲他的手:“别……”

  她小声?啜泣着,咬着他肩上?的衣服,不让声?音溢出。

  鼻尖沁出一滴汗,随着眼泪一起掉下?来。

  红鱼摇尾,春江潮水。

  执柔的指尖按在齐楹身上?,从腰腹再到右胸下?侧旧日里受过的陈伤,在这红墙欢海中,痛也成了?情的一部分。最是酣畅,最是快慰。

  纵马疾风,孤舟浮浪。

  只?想在此刻尽数抛诸脑后,就?此沉沦。

  ……

  醒来时?已经是太阳高照了?。

  齐楹搂着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吻她的额头。

  “今天你不见人吗?”她小心往里挪了?挪,以防止自己挤了?他。

  她躲一寸,他进一寸,躲到最后无处可躲,齐楹状似伤心:“怎么昨夜才?与我贪欢,今日郎君便?翻脸不认?”

  他从来不是个羞赧的人,一面调笑,一面又捏执柔的粉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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