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瑞曲有银票
“我明天回广州。”周鸣初言简意赅:“车上有位置,可以带你一起。”
应该有个半分钟,听筒那边回了一句好的。挂断电话后,周鸣初把手机扔在桌子上,本地粮酒喝得喉咙和胃都不舒服,他不太耐烦地皱了皱眉,又像是在思考自己刚刚那句话。
“还没讲完?”许明灿出来找他,见他在醒酒,自己也往旁边一坐:“这酒度数是高,我都要栽了。”
但喝了酒,明天是不是要延迟出发?许明灿问周鸣初,周鸣初清了清不舒服的嗓子:“不用,车有人开。”
第13章 怜香惜玉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Chapter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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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文禾很早就到了大堂,跟着一起上车。
两辆粤A车停在大堂门口,车门打开,宋川坐着不动, 麦坤笑得不行:“我抱你上去?”
周鸣初直接踢轮椅:“起来。”
宋川不敢跟他杠, 只能站起来, 一跳一跳地坐进车里。
拿到车钥匙,文禾很自觉地坐去主驾驶, 等他们都坐好了, 跟着导航出发。
得知文禾第一次开高速,宋川不由看了看补觉的周鸣初, 他淡定,他也只能跟着淡定。
X7是大车, 不过她有这么高,视角倒不担心, 就是经验让人不太放心, 宋川说:“你先开着, 等你们周总醒了, 换他开。”
文禾说:“没事的, 我可以开。”
怕打瞌睡,宋川扒着主驾的椅子跟她聊天:“你叫什么名字?”
“文禾, 语文的文, 禾苗的禾。”
“你姓文啊?”好特别的姓氏。
“我们那边两个姓,一部分姓文, 一部分姓刘。”文禾边开车边跟他说话。
姓氏都上百年前的事了, 她们祖上其实都姓刘, 后来两兄弟闹不和, 有一方就把刂给划了,跟家族脱离关系。
别人祖上的事宋川听得津津有味:“那你们姓文的祖宗还挺硬气。”又问:“你们这边过年有什么习俗吗?”
文禾想了想,说年初一早上天没亮,村里小孩会穿着新衣服挨家挨户去拜年:“可以拿糖的,有些小孩兜里放不下,就提个塑料袋。”
“好屌,国外万圣节就这么过的。”宋川讲完粗口才觉得不文雅,抓了抓脑袋上的卷毛,呵呵傻笑。
文禾觉得宋川性格很好,以为是个直率爽朗的男生,直到听见他跟女朋友打电话撒娇,说脚很痛,差点瘫了。
他们正在上高速后的第一个服务区加油,麦坤看宋川就像一只嘤嘤叫的公虫子,问周鸣初:“你表弟不会结婚还早过阿灿吧?”
周鸣初不太关注这种事:“难说。”
麦坤瞟他:“你昨晚喝多少,酒醒没有?”
“酒醒了,缺觉。”周鸣初摸出一根烟,想起火机在车上,而车钥匙在文禾身上。他看眼文禾,她正跟麦坤老婆在另一边聊天。
“给我一支。”麦坤找他要烟,周鸣初把烟塞回去:“你们不是备孕?”
也是,麦坤搓搓鼻子,强打起精神问:“昨晚谭工单独找你了,说什么?”
“说他公司效益不行,想关掉回深圳。”
“回深圳,回你爸的公司?”麦坤觉得稀奇:“你爸会愿意?”
“愿不愿意是他的事。”周鸣初脸上没有多余表情。
麦坤笑了,他觉得大概率是不会的。
当初周鸣初父母离婚,两人明里暗里斗了好几年,那位谭设计师在公司最艰难的时候跟周鸣初父亲分道扬镳,差一点周父就破了产。
落井下石,尤其是在夫妻反目后落井下石的,怎么可能那么大度去原谅。
一阵风吹得身上冷飕飕的,麦坤震震脚:“不会又下雪吧?”
天开始阴下来,周鸣初看眼时间,把人都叫回车里继续开。
麦坤笑他架子大,找了个司机自己省力,也调侃他不怜香惜玉,所以上车时跟文禾说:“累了你就跟他换,别不好意思,安全最重要。”
文禾点点头:“会的。”她昨晚睡很早,不缺觉,也没这么快累。
天时阴时晴,初六的日子已经有一部分人开始返程,早上路况还是顺的,但快到济广高速时就有点堵。
一辆挂车大概是从积雪路段开上来的,轮胎沾的泥溅到后面挡风玻璃上,文禾开着雨刮又找到眼镜戴好,全神贯注地看着路况。
等终于切换高速,前面有两辆车开得很慢,慢到快要并排行驶的程度,宋川都看得不耐烦了:“有毛病,把这当国道呢?”
他正想教文禾打喇叭,前面那辆可能也意识到车速过慢,但就在它加速的瞬间,后面有辆车直接从应急车道超了过去,嘭一声,两辆车就这么撞到一起,后视镜都撞飞了。
亲眼目睹交通事故,文禾心都差点跳出来,她慢慢停下,周鸣初伸手按亮三角灯,判断了一下情况,教她摁着喇叭,直接从一地狼藉中开了过去。
有惊无险,但惊魂未定,出隧道有一段长下坡的路,文禾整个背都绷紧,周鸣初说:“收油,踩点刹车。”等速度没那么快了,又让她换低速档,目光看远一点。
他声音冷静,文禾听着也就没那么慌,按他说的出弯时补一点油,看着弯口,方向盘慢慢回正,也慢慢稳下来,开到服务区跟他换了座。
周鸣初又稳又快,比她沉着很多,但路上车已经多起来,这么一路开一路堵的,才五点多,天就黑透了。
堵车堵得人心浮气躁,勉强几十公里后麦坤吃不消了,说找个地方过夜先。毕竟全程一千多公里,他们有人换着开,他只能自己上。
几人随便在国道找了个地方吃饭,是一家土菜馆,等菜的时候宋川一直在搓手指,说痒。
身娇肉贵的广州靓仔在安徽长了冻疮,文禾找老板要了一块生姜,教他用姜擦痒的地方。
“这能管用吗?”宋川问。
文禾说管用的:“我以前就这么弄。”
宋川只能照做,很快被这块生姜擦得龇牙咧嘴:“你也长过冻疮?”
文禾点点头,她们读书那会雪更大温度更低,她手指关节到现在都留着疤。
宋川一愣:“冻疮还会长疤?”
“怕什么,长了疤我给你植皮。”麦坤老婆拿话吓唬宋川,她是整形医生,还是公立三甲出身。等菜时闲聊,文禾问她怎么会跑去私立,唐书宜说:“当然是因为私立给的钱更多,谁跟钱过不去。”
也是,谁会跟钱过不去,文禾笑着说:“那唐医生一定赚了很多钱。”
“我不行,我没什么名气。”唐书宜指指周鸣初:“他妹妹才是我们所的活招牌。”
文禾看了看外面的周鸣初,想到他那位白到发光的继妹:“周总妹妹也是整形医生吗?”
“她做注射的,自己长得漂亮,手上客人多,不动刀也比我们强。”唐书宜喝了口热茶,问文禾:“我听说你之前也不是做销售的?”
文禾点点头:“我之前在行政那边,前台接待。”
“那怎么想到要做销售?”唐书宜同样好奇。
菜开始一道道端上来,外面检查防滑链的两个男人也走回室内,周鸣初坐在文禾对面,文禾忽然卡了下壳,过会低声说:“前台是固定工资,我也,想多挣点。”
周鸣初没有看她。
土菜馆环境一般,但菜做得不错,霜打过的青菜口感特别好,腊肠都是自己灌的,一顿热腾腾的地锅鸡吃得满桌人都微微发汗。
客少,店里有个老人家在擦凳子,文禾看着看着想起家里的奶奶,等吃完饭,她出去给奶奶打了个电话。
如果不是突然有事,她会在家过完元宵才回广州,陪不了奶奶所以觉得很愧疚,文禾说等五一国庆再回去,到时候在家多待几天。
奶奶说不要紧:“你工作重要,先顾好自己,不用记到我,我刚在你大伯家里吃了饭。”
文禾心里这才好过了些。家里叔伯婶娘虽然不喜欢她,但对老人家还是孝顺的,不用担心奶奶没人照顾。
祖孙两个聊了有一会,听文禾说堵车,奶奶念叨着安全第一,说她今年本命年最要注意这些,又说:“你们领导人好,还带你一起回去,你好好的,尽量不要给人添麻烦。”
文禾点点头:“知道的。”她心里也清楚,要不是周鸣初愿意捎上她,她还不晓得怎么回广州。
但今天连一半路程都没走到,她担心明天路况,毕竟客户明晚的飞机,而他们约在中午,不确定是不是能准时赶到。
天又开始飘雪,周鸣初也走到外面抽烟,他离文禾有一段距离,她讲的方言听不太懂,但能猜到电话那头应该是长辈,因为她一直在点头应和。
烟抽一半进来个电话,周鸣初看眼手机,接起来只讲了几句,表情和语气都很冷淡。
麦坤怕烟瘾犯,等他抽完烟才过来:“谁电话?”
“何琳。”
是他那个继母,麦坤点点头,也没什么好问的:“走吧?”
到住的地方,雪籽已经变成雪花,麦坤庆幸没有继续开,这种天气再开就是路面结冰,可能在高速上一堵就是一整晚。
他们在附近找了个酒店,文禾正想跟客户把明天的见面推迟到晚上,吕晓诗打来电话,说有个河北当地的器械厂家在联系那个客户,开出的条件还不错,客户有些动摇。
吕晓诗问:“你明天什么时候到?”
“我也不确定……”文禾打开手机看看地图,导航上堵了很多地方,甚至直接堵成水泄不通的红色。
客户回程机票已经买好了,如果她不能及时赴约,这个单子就怕要黄。
文禾有点坐不住,给周鸣初打电话周鸣初没接,她纠结好久,看了看时间,还是披上外套去找他。
住的同一层楼,隔壁的隔壁就是周鸣初和宋川的房间,宋川拄着拐,说周鸣初在洗澡,让她等一会。
“你要不要进来?”宋川往旁边让了让,他们住的套房,进门是一个客厅,客厅里放着打开的行李箱。
文禾摇摇头:“不打扰的话,我就站这等可以吗?”
宋川猜她不好意思进,自己走去浴室拿拐杖戳门,把周鸣初给戳出来了。
他刚洗完澡,顶着一头湿亮短发,走到门口的时候文禾几乎马上嗅到他身上的沐浴露味道,还带着一点冬日水汽。
有其他住客经过,看这一对男女站在门口,眼神难免怪异了些,怪异中又夹杂着一点不可说的暧昧。
文禾有些不自在,但也顾不上别的,跟周鸣初说有同行抢客户。
周鸣初用毛巾抹了抹发梢的水:“这种客户你可以直接放弃,不用再下功夫,没有意义。”
文禾心里一跳:“可,客户其实还是比较偏向我们公司的,他只是担心DC那件事会被我们拒绝,所以……”
“所以你的想法是?”
文禾抿了下嘴唇,她很需要这个单,刚转正就签到代理,对她来说会是很漂亮的一笔业绩。
鼓足勇气,文禾仰头看着周鸣初:“我能不能……”
“能不能跟你客户说,公司已经确定要跟他签约?”周鸣初一眼看穿她的目的:“一个本身有风险的代理商而已,你觉得有这个必要?”原本她口口声声说的客户多有诚意,既然现在态度在摇摆,诚意也打了折扣,就更没必要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