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瑞曲有银票
周鸣初盯着她,似乎在思索什么,过会明白过来,缓缓问:“有什么意思,破坏别人感情很有意思,还是伤害另一个人很有意思?”
卢静珠顿了一下,觉得他话里有话:“我伤害谁了?你又是跑来替谁出头?吃错药了吧,你搞不搞笑?”
察觉到她的情绪,谷志德伸手在她肩上握了握:“别激动。”
周鸣初说:“你做这些事,是半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你有病吧?”卢静珠也不耐烦了,她不过是让丁彩帮忙送了一面锦旗,再给丁彩放了一天病假而已。
整件事比她想象中要顺利得多也快得多,要么是她低估了丁彩,要么是她高估了那个医生,又或许她低估的是那两个人之间的感情。
但这些不重要,差劲的是始终是男人,这一点她早就知道,这会被周鸣初质问也更觉得搞笑,在谷志德怀里挣道:“你生什么气,你不是喜欢人家吗?喜欢就去争啊,自己不动,我帮你你还不领情了,发什么神经?”简直不可理喻!
“你帮我,我需要你帮我?自以为是自作聪明,一点毛病这辈子都改不了。”
是人就有痛穴,就有最听不得的那句话,卢静珠忽然恨得牙痒,脸上也飞起一阵怒意,正想好好骂他几句,周鸣初目光紧紧锁定她:“以后不要再插手我任何事,听到没有?”
卢静珠不答,周鸣初往前走一步,谷志德适时用手挡了他一下:“高佬周,好好说话会不会,你今天犯什么毛病?”
周鸣初盯了卢静珠一会,直起身说:“缺钱是吧,去问一下你妈妈何琳,问她前几年从家里拿了多少钱给你那个残废的舅舅。”
卢静珠已经气得说不出话,谷志德直接把她往身后一护,压着声音问周鸣初:“你今天是不是一定要发这个疯?”他鼓了鼓手臂,已是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周鸣初视线从他身上划过,仍旧看着卢静珠:“做人没有底线,人生的后果不会太好。”扔下这句话,他转头离开。
下去时宋川打来电话:“大佬你车钥匙呢?”
“车我临时要用。”
“啊,那那个车友会我怎么去啊?我报了名交了钱的。”
“你去找许明灿借,他有这台车。”灭了电话,周鸣初拿出一包烟,里面剩的最后一根卡在盒角抖不出来,他直接把烟盒攥成一团,咚地扔进垃圾桶。
上车后,周鸣初摸出手机想给文禾打电话,一而再而三都是占线,好不容易打通了,她却也没接。
文禾正在等梁昆廷。
他今天转班,这会正在他爸妈新买的房子里对接装修的事。
一个也不算便宜的小区,公区很大,里面有足够多散步和聊天的地方,文禾在一楼随便找了个地方坐着,等了会,梁昆廷下来了。
他跟邻居一起下来的,邻居小孩疯跑时被他一手拎住,跟一辆电动车擦过。
邻居连忙把孩子抓过来骂了几句,骂再谢谢梁昆廷,再看眼文禾:“女朋友啊?又高又靓喔,你捡到了。”
梁昆廷回应两句,笑着走向文禾:“怎么来这里了,刚好在附近跑?”
文禾看着自己的手被他捧住,说:“我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梁昆廷见她眼睛有点红,弯下腰正想细看,她撇开脑袋问:“你跟你前女友还有联系吗?”
梁昆廷愣了下,足足有几秒才说:“怎么突然问这个?”
文禾抬眼观察着他的神色:“我记得我问过你,你说跟她很早就没联系,后来也就是医院见了那一面,医院见完也没恢复联系,是吗?”
她声音压得很轻,却在梁昆廷心里擂鼓一样起伏,他好半晌没说话,直到文禾要把手从他掌心抽出来,他心里晃了一下,连忙扣紧说:“前段时间,她替她上司给我送了一面锦旗……”
文禾异常平静:“还有吗?”
她的平静像一道锁链,镇着梁昆廷也牵着梁昆廷,他在突如其来的问题里打转,也感觉她两只手冰凉的,不由握了握:“你怎么了?”
文禾把手从他掌心抽出来:“所以她送你锦旗的那天,你就跟她睡了?”
梁昆廷震惊于她的问题,他张了张嘴,突然无从说起。
文禾望着梁昆廷:“你知道我是鼓起多大勇气跟你在一起的吗?”
梁昆廷当然知道。
“我今天见到丁彩了。”文禾说:“你那位前女友。”
这两句,足够梁昆廷从震惊转为诧异。
文禾继续说:“她告诉我,她跟你过了夜。”因为流过眼泪,鼻音还是跑了出来。
梁昆廷迎着她的目光,过很久,艰难又干涩地挤出一句:“对不起……”
文禾笑了下,发现这三个字确实刺耳。
她看着这位外科医生,他有体面的职业,良好的修养,她比她前面那个男朋友好一百倍,看起来也比他靠谱一百倍。
她被人跟踪差点出事,他把他痛风的大伯从床上拉起来去村委骂人和催修路灯,又忙着去把楼下的坏灯换掉,还说以后下班晚给他打电话去接她,到她去北京出差,他打电话都要追着她确认关系。
她想起他修路灯时的认真身影,说要听她讲流水帐的温柔语气,还有带她大街小巷穿行,教她讲粤语又故意笑她的促狭模样。
她以前觉得自己傻,被一丁点的暖意端住就迷了魂,就轻易跟了一个花言巧语的败类,所以对他的追求格外谨慎。
他们从认识到确定关系花了一年,她觉得时间确实不算短,起码比她那时候跟杨宇要长得多。而他足够执着也足够好,她对于他的犹豫,不管身份上的还是时间上的都可以抛掉,所以她决定再勇敢一回,投入一段新的感情。
可是现在,他敢做不敢当,在关系里犹豫甚至欺骗的面孔格外可憎。
来的路上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跟前女友睡过还能在她面前当没事一样,到了这会终于想清楚,果然男人都能演,也都道德低下,不管是轻易得到还是再怎么绞尽脑汁得到,都不会珍惜。
文禾认真看着梁昆廷:“你真的挺差劲的,你知道吧?”但也是她蠢,心里一盘账算来算去都是乐观,以为自己有成长了,结果还是那样,还是踩了同一个坑。
梁昆廷陷入巨大的愧疚。
他不是没想过要跟她坦白,只是觉得自己自私透顶,做了不可原谅的事却想祈求她的原谅,犯了无可挽回的错误,却在想怎么才能够挽回。
有些事本身就是错,一拖,更是错上加错。
见他不吭声,文禾问:“你凭什么欺负我?凭什么觉得你都跟前女友睡过了,我还会和你继续谈恋爱?”
梁昆廷想说些什么却找不到话头,预感到文禾要走,急切地握住她的手:“对不起,我真的没想伤害你,你先听我解释……”
“你都跟她睡了,还要跟我解释什么?解释你是一时冲动不会有下次,还是错全在她,她不该去找你,更不该去找我,她应该配合你继续瞒着我,继续跟你偷情跟你上.床,然后你再继续跟我交往,玩这种恶心又刺激的三人游戏?”
文禾一句句往外扔着话,犀利,也流畅得令她自己都陌生。她才知道原来自己也有这种天分,能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又或许,这个世界上最不难学的就是刺人。
果然梁昆廷被她的话截住,他死死握住她的手。
文禾说:“放开。”
梁昆廷不想放也不肯放,他知道放了是什么结果。
文禾的手已经被他捏痛,细细地盯了他一会,脸上忽然浮起一点诡异的笑:“你有时间堵着我,怎么不去问问丁彩?”
梁昆廷被这个名字刺激到,目光闪了一下。
文禾有点好奇:“你觉得丁彩是爱你,还是恨你?”她半垂着眼,再次出现那种做题一样的认真:“丁彩说她不想让我蒙在鼓里,所以主动找我坦白……但她一找我,就坐实了你敢做不敢当,坐实了你人品有多差,坐实了你一直在骗我,你说好不好笑?”
梁昆廷顿在那里。
“别跟着我,不然我打给丁彩。”文禾用力掰开他的手,毫不犹豫地绕过他,离开这里。
梁昆廷看着她走远,脚底似有千金重。
他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医院打来电话让他早点去上班,说肾内那边有个会诊。
梁昆廷定了定,勉强从这场意外中抽出心神,看眼时间,决定现在过去。
这里离医院要远一些,梁昆廷开出小区没多久就开始堵,一路堵过去,天开始有点阴。
他今天开的是他爸的雷克萨斯,跟他大伯同款,天上其实还有一点太阳,只是这辆车可能太久没洗,C柱那边的余光都是阴阴的。
开车时梁昆廷控制不住地想到文禾,她说得没错,他确实很差劲。
他知道他们完了,但他脑子里纷纷乱乱,到离医院只有五公里时还在想要不要调头去找她,可又生怕自己吐出一些越描越黑的话,怕一开口会讲他当时的困扰与挣扎,或是过后的悔与不安。
又想起她说的那句,丁彩到底爱他,还是恨他。
他忽然想起来,他大伯讽刺她身高的时候,他并没有当场跟他大伯翻脸。
或许她一直记着那一幕。
又记起那天在雨里,丁彩抱他的力度很紧,紧得他一度要喘不过气。
梁昆廷用力握了下方向盘。
接近医院的时候他打下车窗想擦一擦右边的车耳朵,却从镜子里看到一辆眼熟的宝马X7,停在他们医院外面,开着双闪不知道在这停了多久,等他开进医院,那辆X7也跟了进来。
因为车牌没录系统开不到职工区,梁昆廷只能往地库那边开,他们医院地库的吊顶八百年没换,指示牌也乱七八糟,没来几次的都找不到怎么拐。
因为在负一没找到车位,梁昆廷正想去负二,忽然那辆X7从左边蹿出来往他前面一横,从主驾下来个周鸣初。
梁昆廷当然认识他,也皱着眉头打开了门,迎面却挨了一拳,拳锋正中他鼻子和脑门。
梁昆廷往旁边躲,也下意识回击,两人缠斗到一起。
都是平时有运动的人,在两辆车之间推击较力,前后堵了的车都下来看戏。议论纷纷里,周鸣初前手压住梁昆廷脖子,后手一记重拳把他打得仰到地上,再一把揪住他衣领:“我以为你起码算个人,原来你也是个垃圾。”
梁昆廷喘着粗气,卡他脖子的手臂忽然松了劲。
但这里毕竟是他地盘,保安匆匆赶来,也有认识他的过来帮忙。
周鸣初就站在那里,通身凝首一股劲,他居高临下地盯着梁昆廷,在周围警惕的目光中警告道:“以后不要再找她,还有你前女友,那点破事你们自己搞定,再让我看到去公司找她,我谁都不会客气。”
“梁医生!”保安匆匆赶来,看他打了人还这么蹿,马上问梁昆廷要不要报警。
梁昆廷被扶起来,抹了把脸,过会摇摇头:“算了,我没事。”
周鸣初已经回到车上。
他开出医院,到药店买了点外伤药随便处理了下,再买了包烟,自己静静地抽完一根,开始打电话。
第42章 你也不是什么
◎好东西◎
【Chapter 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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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角阴阴的, 年末这会,晚霞落得很快。
文禾再次坐上了应酬桌。
她想让自己不要太在意这件事,不要沉浸在那种情绪里,不要表现得很可怜也不要歇斯底里。类似的事她已经经历过一次, 她可以把这种情绪处理得很好, 不会一击不振, 不会躲起来默默地哭,也不再需要章茹陪着才不崩溃。
她要看起来正常一点, 若无其事地, 所以张尔珍一发消息她就答应了。
其实有点讽刺,她想离开的这份工作, 却是关键时刻让她保持平静最有效的方式,而酒场这个原本让她发怵的场合, 现在应酬技巧已经变成肌肉记忆,怎么接话怎么补位, 几乎成为了一种本能。
今天的客户是广西人, 性格很风趣幽默, 自己调侃自己的普通话不标准, 有股泰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