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瑞曲有银票
但在听来的消息里,胡芳老公酒醒后不同意离婚,说那天只是跟朋友在一起喝了酒,被朋友激得脸上没光,所以仗着酒兴来公司闹。
而在文禾的记忆中,经常跟胡芳老公喝酒且能知道她家事的,是张尔珍老公。
用胡芳的话来说,她家里的狗撒尿什么姿势,张尔珍老公都知道。
所以文禾猜测胡芳的事跟张尔珍有关,因为胡芳抢了二部的单,但最终,她还没有继续问。
不管是张尔珍的态度还是这件事已经淡化,她知道都没有再问的必要。
文禾始终感觉张尔珍身上有一种冷静和自洽感,或许,这样才能被称为一名成熟的职场人。
两人站在茶水间聊了会,张尔珍问:“这次去新加坡,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文禾仔细回忆:“感觉看了世界,开了眼界。”她不敢说短短几天有学到什么,但看到行业里更多的新品和竞品,还有很多没看过的,新奇高端的东西,觉得去这一趟特别值。
张尔珍问:“你工作多久了?”
文禾靠在柜子边想了想:“三年。”
张尔珍笑笑,三年,足够一部分人对职场生活倦怠,但她身上的进取感还在,成长当然也是迅速的。
也正是因为成长快,她身上跌跌撞撞的感觉比其他人要强得多,积极的年轻姑娘柔似水也韧似水,像一面湖,因为冲得猛,刀劈剑砍的痕迹也就格外多一些。
张尔珍问起钟总的事:“安抚好代理商了么?”
文禾点点头:“约了的,但应该还要陪一顿酒。”她跟在张尔珍后面:“我想给钟总争取一些补偿性的政策,尔珍姐有什么好的建议么?”
这话里透着一丝狡黠,张尔珍忍不住笑了下:“你怎么不问汪总?”
“汪总在忙出口的事,我想着尔珍姐这会有空,就请教一下。”文禾说:“我想争取一下那个年中政策,但不知道能不能批下来?”
张尔珍却还是笑:“你是怕二部跟你争吧,放心,能申请下来是你的能力,没什么好争的。”
她们走出茶水间,章茹晃着车钥匙过来:“走哇,去太古汇。”
张尔珍问:“去太古汇做什么?”
“做美甲。”章茹嘿嘿地笑,挽着张尔珍说:“珍姐,你家那个做美缝的师傅推给我一下,我也让他帮我刮一刮。”
“好,晚点推给你。”张尔珍接着电话走开了。
文禾跟章茹下楼,问她:“你跟尔珍姐新房子买在一起么?”
章茹点点头:“还是同一个单元楼。”
章茹新买的楼盘文禾也去过,位置很不错的一个新小区,不算便宜,反正是她买不起的。
但饭要一口一口吃,她现在要先去太古汇买表。
到停车场时碰到宋川正在打喷嚏,他打完喷嚏跟文禾打招呼:“不上班啊?”
文禾说:“有点事,出去一趟。”
宋川哦一声,和她打了个照面往楼上走,去周鸣初办公室。
他不常上来,进去后在周鸣初办公室转悠一圈,一时问他新买的鱼还在不在,一时又从博古架上拿了个紫砂壶:“这是外公留给你的那个壶吧?”
周鸣初看他拿在手里擦了又擦,阿拉丁神灯一样巴不得擦出个美女来,不耐烦道:“有事说事。”
宋川乖巧地说:“姨妈上回问我,你今年带不带女朋友一起吃年夜饭?”又说:“我刚刚碰到那个谁了,那个安徽的女孩子。”
他点到即止,多的也不敢问,见周鸣初一言不发,又转述道:“姨妈上回说,想离开广州。”
周鸣初看着窗外,片刻后说一句:“知道了。”
他事情太多,可以腾不出时间去管任何的私事。
接连几天都在应酬和短差之间度过,这天开了一个他认为没必要的会,周鸣初在办公室看到文禾,她进来给他递两份文件,右手多了一块粉色的劳力士。
周鸣初问:“刚买的?”
文禾点点头:“前几天买的。”
周鸣初随意瞥了一眼,也没多说什么,签完名就把东西给她,自己也出了办公室。
而文禾是回到工位才想起他送给她的那块篮气球,还在她家里放着,忘记要还给他。
她确实没想要戴他那块表,但自己买的粉劳戴上手腕的那一刻,才对自己工作上的收获有了最真切的体会,也想,怪不得人需要一些物欲,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代表追求。
回想在广州的这三年,文禾觉得自己没白做。
她知道手腕上这一块表对很多有钱人来说不算什么,但于她却是实实在在的奖励,像把她这几年的脚步凝成了一个精致的表盘,表盘上的指针又在一下一下又在提醒她,快点去跑一座山。
当晚,文禾约了百特的钟总,讲桂东区域的事。
她用了一些策略,并没有一上去就道歉,而是诉苦一通,讲难处,也讲在公司受的气。
文禾心里清楚,她们跟代理商的关系很微妙,既是客户,又是需要管理的对象,如果一上来就认错就伏低做小,难保代理商不会趁机敲竹杠。
但即便这样,钟总也摆足了架子:“这是你们的工作失误,我可是充分相信文小姐的,你也知道我团队都弄好了,结果你们说给别人就给别人……怎么大客户是客户,我们这种小公司就鸟毛都不算了是吧?”
“钟总先别生气。”文禾知道他要发难,也没有慌:“真的,我很能理解您的心情,您做了哪些准备我也是清楚的……”安抚一通,忽然笑了下:“我本来觉得可惜,那几天睡都睡不好,但现在,我反而不觉得桂东是个多好的地方。”
钟总看她笑得奇怪,将信将疑地问:“怎么说?”
“钟总知道江家那边,今年的目标额签了多少么?”
“多少?”
文禾直接找了合同给他看,看完,钟总心里一咯噔:“这么高?”
文禾点点头,又问他:“这个数如果折到您这边,您觉得可以完成么?”
那肯定够呛的,钟总心里清楚,但没说话。
文禾也不着急,刚好有菜上来,她带人跟他喝了一通,聊聊菜,聊聊别的,再扯回这件事。
补偿的政策她手里当然有,但她不想一股脑全抛出去,一项一项,她要用出效果。
安抚时,文禾说的是:“政策我帮您争取了一些,售后跟物流,您现在积压的工单都可以报一报,货也不着急提,先在这边仓库放着。”
她知道钟总不是傻子,但她今天安抚的底气靠的是e康名气和市占比,也靠周鸣初那一套取消直销的政策;告诉钟总想敲竹杠,后果就是可能跟e康闹翻。
接着又说:“江家那边目标重,我猜他们冲的是年终任务,但年中有一项返利政策,本身只针对A级代理,这回我也帮您报了名,我觉得我们完全可以冲一下的。”文禾把那项政策拿出来,跟这位老板一通讲又一通分析,叫他放开手去干。
这当然是一种套路,她赌的,是钟总跟她一样“贪”。
过程不算顺利,但酒一轮轮地喝,话由浅到深地说,最后时刻,钟总收下了文禾给的政策,也签了那一份年中协议。
等把人送走,小蔡转身就抱住文禾:“文禾姐你好厉害!”
文禾艰难地笑了一下。
她不厉害,她虚得要死,今天要是谈崩了,说不定她也既要被投诉,又要被钟总换掉,到时候才真是丢了个客户,又要丢一次大脸。
再不然,她就要进入先斩后奏的那一步,只有五成的概率,弄不好就是被开除。
好在这位代理商跟她一样“贪”。
文禾后背一层汗,她今天喝得看东西都有点儿重影,但张吉安是三个人里喝最多的,他分担了大部分的酒力,脸都胀红。
三个人全像死了一回,电梯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胡话,缓酒劲。
小蔡问张吉安:“你为什么叫吉安啊?”
张吉安说:“因为我们老家那个市就叫吉安。”江西吉安:“我们那边没什么存在感。”张吉安说,就像他这个人,也没太大的存在感。
文禾头痛欲裂,但还是接话道:“汪总跟一部经理都是江西人,你们那里不是革命根据地么,他们都说江西人身上都有一股长征精神,你别这么想自己。”
“就是啊,”小蔡开玩笑说:“你要没什么存在感,那个时候怎么会被王总针对,还调去售后?”说完也奇怪:“他吃饱了没事,干什么针对你?”
“没什么……”张吉安挡着电梯门让她们先出,到坡道时忽然扬声:“小心,这里有个坡!”
小蔡被他吓一跳:“你要死啊,这么大声干嘛。”
张吉安是喝醉了耳鸣,讲话不大声点自己听不到,这会讪讪地指指地下:“王总在这里摔过,我怕你们也摔……”
文禾回想道:“王东尼么?”
张吉安点点头,又指向前面那个玻璃门:“他那时候就是从这里摔出去的,玻璃门都撞碎了。”
小蔡问:“你怎么知道?”
“因为那天我陪着一起的,还有周总,”张吉安搓了搓脸说:“周总说手表忘了让我回去帮忙拿,然后王总就摔了,他摔完把责任赖我身上,说我没护好他。”但张吉安一直没敢讲的是,他等电梯的时候看到周鸣初就站在王总身后,看着王总冲下那个坡撞碎那扇门,人摔晕了都没动。
“我那时候还想,周总怎么见死不救呢,跟王总有那么大仇么。”今天趁醉,张吉安把这话碎碎地讲出来了。
文禾看眼地上的坡,绕开了。
年关事多,工作加主持的事一忙也想不到别的,就连去澳门的事也是头一天姜姜提醒,她才想起来去找通行证。
文禾家里干净,东西一般放在固定的位置方便找,这次把家翻遍了却也没能找到那张薄薄的卡片。
过很久,想起续签的那一天去过周鸣初家,有可能是落在他家里,于是给他发信息让他帮忙找,找到的话叫跑腿送过来。
周鸣初让她自己去拿:『我在深圳,不用担心会碰上我。』
回国后他很少在公司,两人都没怎么碰过面,这会时间急,文禾也来不及跟他这种话斗什么情绪,拿袋子装好他的表和衣服,叫了车过去,也顺利进了他家。
单元楼密码没换,门禁也还保留着她的信息,文禾依稀记得那天包包没放就被他抄进房间,想着大概是落在卧室就往那边走,经过鱼缸时见里面多了一条鱼,而原来的那条鲨鱼游得特别快,还用脑袋撞了两下缸。
见过这么多回,文禾也对它脾气有些了解,就是暴躁又脆弱的东西,饿了或者噪音大了都可能这样,但她今天不是来喂它的,于是直奔周鸣初卧室。
好在卧室没太多家具,很快,文禾就在边柜找到了自己那张通行证。
通行证放在最底下的边柜,里面还有很多零零碎碎的东西,全是她的,比如耳钉发饰,墨镜,在他家里叫奶茶柠檬茶送的小麻将,来月经吃的止痛药,卷刘海的发卷,还有山茶花的护手霜。
她本来不想在他家里留下什么痕迹,却还是被迫留下一些,有他送的,也有她无意间落下的。
文禾蹲在地上翻了翻,手指拨见半边葫芦扣,边缘像被什么烧过,疙疙瘩瘩的。
她看很久,模模糊糊想起是那一年周年庆自己那件旗袍上的扣子,被王东尼用烟烫穿一颗,后来洗衣服的时候才发现的,以为已经掉了,没想到在这里。
文禾把那扣子捡到手里摸了摸,心里正觉怪异,忽然听见外面有人在按门禁。
第57章 牙尖嘴利
◎我有说错你么◎
【Chapter 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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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是宋川, 还是一位鼻青脸肿的宋川,来给鱼喂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