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字塔 第10章

作者:没有羊毛 标签: 现代言情

  他们做爱的记忆比相爱的证据更扎实,被填满被包裹的饱足感是生理印记,这个圈子里也没有人认真谈爱,那总是会显得太可笑了。

第16章 我们只有经济关系吗

  刚结婚的时候,他们也曾有过一阵子蜜里调油的日子,主要是指身体上的契合,而且老太太也对她很好,只要路遥宁想,她可以讨任何人的喜欢。

  只是獠牙是藏不久的,路遥宁被江落城养出了刁气,逐渐露出一种同婚前截然不同的张扬,漂亮的容光焕发和锋芒毕露。

  他发现了她的变化,并没有觉得失望和抗拒,反而不动声色的应对起来,他们从假模假样的郎情妾意变成了现在这种互相使绊子的恶劣关系,外人察觉不出,只有他们两个彼此心知肚明。

  和人斗能刺激肾上腺素的激增,比做爱更令人欲罢不能,和江落城斗尤是如此,高明的对手能催生成就感,若不是近乎有些沉溺和迷恋这种感觉,路遥宁早该执行离婚的计划。

  她本该温顺到底,不动声色的分走属于他的那份,踩着人的头顶走到更高的地方,路遥宁自然是有本事叫人离了婚还念念不忘的,男人并不难懂,她知道男人喜欢什么。

  但她忍不住。

  面对江落城,她忍不住要赢,忍不住露出自己本性,狠狠地咬上一口,再得意洋洋的炫耀。

  所以她直接宣布离婚,带着律师和人对垒,她不仅要赢,而且要在江落城眼皮子底下,明目张胆的、赤裸裸的赢。

  可是她只是为了赢而已吗?

  路遥宁其实有点不明白,她的思维有点混沌,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他们从峰会现场回了家,洗了澡换了睡袍,开了一瓶红酒全部喝完了,然后又开了一瓶,以她的酒量来说还不至于醉,只是被浴室的暖气一蒸,她有点晕。

  酒液漾在唇边,大脑在余韵中有点空白,江落城拉着她的腰把她拽起来,也喝了一口红酒漱口,只是没有吐出来,全部吞了下去,喉结滚动,路遥宁搂着他贴上来,江落城哑声笑道:“今天这么主动吗?”

  “好久没有了。”她在他的怀中挣动,双眼迷离蒙上了雾气,在暗色中勾魂夺魄,用身体和眼神一同表达着急切,很快如愿被按在床上,陷入柔软和癫狂之中。

  “上一次,谈离婚的时候,不算吗?”

  “那就一次。”她用力眨眨眼,思维断续起来,“但是,有好几个月……”

  “怪我吗?你偏要和我冷战,偏要和我离婚,你舍得吗?”江落城低声说,“宁宁,我舍不得。”

  “我……我不知道。”

  思绪有点涣散,她在混乱之下也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人是难免会沉溺于欲望的生物,理性丢掉之后和动物也没有什么区别,男人在床上说的话不作数,女人也是一样。

  那就暂且把其他的一切都放下,那就让潮水冲刷遍全身,让毛孔全都打开,让鼓动的船帆在海浪中浮沉,让大脑放弃支配身体,让身体自己支配自己。

  路遥宁轻吟一声:“舍不得。”

  像一座桥梁似的联结着,彼此咬合住,如同一个完整的圆环一样,在这个时候接吻就好像要嵌进对方的生命当中似的,完满而紧密。

  没有一丝缝隙,心跳也紧贴在一起,江落城察觉到爱意包裹,欣喜若狂地揽紧她的细腰,留恋地亲吻着她唇角。

  “不要再和我闹了,好不好?”

  路遥宁浑身酸软,懒洋洋地靠着江落城的肩,听到这话没有一点反应,她目前还不想唤醒理性思考任何事情,只想在海水中舒展开四肢,彻底地放松一下。

  可是江落城不放过她,退了出来扔掉套子,简单清理后仍然回来抱着她,黏黏糊糊又说了一些话,都是一些很好听的,哄人的话,路遥宁不耐烦起来,尾音粘连的抱怨:“我们现在这样和离婚有什么区别?”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一点也不动,还是没骨头一样,在人的怀里靠着,江落城一只手扶住她,一只手从床头的暗格中掏出一个盒子,拿出盒子里的东西,好声好气地说:“当然不一样。”

  “是不一样。”路遥宁说,“离婚了,经济关系就解绑了,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我们难道只有经济关系?”

  路遥宁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儿,她开口说:“当初……”

  “还提什么当初。”他好像要提醒她这个显而易见的法律事实一样,慢慢地说,“我们已经结婚了,这么久了。”

  “我们像是结婚很久了吗?”

  其实她不知道,她不知道这世上其他的婚姻是什么样子,又或者说,婚姻该是什么样子的。

  她父母的结合是难以启齿的关系,很难被称作婚姻,而江落城的父亲早亡,母亲不知所踪,嫁进来之后江家只有一个孤老太太,也很少向她提起儿子和媳妇。

  所以,且不论好还是坏,路遥宁连真正的婚姻关系都没有近距离见过,所以怎么会知道?

  没有人教,她也不需要去学。

  爱情和婚姻不是人生的必需品,如果没有,不会活不下去。

  “我们以后都带上戒指。”江落城这样说着,伸出手来给她看,路遥宁愣愣地盯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什么——这是他们结婚的时候一同去选的戒指,不是在拍卖行买下的,夸张的闪烁的那一枚,是婚礼时被放在丝绒盒子里,念完誓词后注视着对方的眼睛为彼此带上的那一枚。

  路遥宁垂着眼睛看着戒指。

  “我们结婚又不是因为……”

  “如果你是因为这个想和我离婚。”江落城说,“宁宁,我是爱你的,我爱你。”

  “这话你和多少人说过?”她疑心他是醉了,喝多了,有一些满溢的深情模样要扮,疑惑地仰头去看,对上一双深眸,那情意仿佛是真的,又或者是一种错觉。

  他的神情与平日里的白天很是不同,他今天也喝了不少。

  人不能陷入错觉里,路遥宁心想,江落城曾经有过那么多女人,她不能自信自己有多么特别和特殊。

  江落城却说:“只有你一个,我只娶了你一个。”

  她不信,虽然这的确是一个事实,无法被反驳,可是爱情和婚姻是这样被证明的吗?

  路遥宁很难确信这个等式成立,她再次看向戒指——款式很低调,环衬处有一颗小小的钻石,刻着两个人姓名首字母的花体,她想起一些事情来,恍惚间觉得江落城也是很用心的,从背后被人搂住,她几乎动摇,男人温暖的气息轻轻地吹在她的耳旁。

  这是一种心脏停跳,恍然间昏了头的眩晕感,被一股热切包裹着,像泡在温泉里,像被人用力的珍惜,用力的爱着似的,像被酒精冲昏了头脑似的,倦懒的什么也不用想也不用做,只要把自己交给对方就好。

  江落城擎着人,捏着细软手指,一寸一寸的推上指骨,完美地卡在指根,他吻她,吻她的锁骨和眼睛,唇贴在耳侧用气声说我爱你。

  我爱你,你也说一声给我听好不好。

  带着戒指的手指交缠到身后人的十指之中,软唇轻启,她在蜜糖一般包裹着的黏腻和恍惚之间开口,感觉到酒意上涌,对方的五官和身影都渐渐变得模糊。

  我……

  她闭上眼睛。

第17章 隐藏的秘密和过去

  晨光洒进落地窗,徐徐滑至胸前,不偏不倚地涂上金色,让白皙皮肤上的暧昧痕迹格外明显,路遥宁悠悠醒转,睡袍的扣子被人挣开几颗,大敞着一片春光,始作俑者在身后环抱出一个滚烫的巢穴,带着婚戒的手指枕在她的腰上。

  路遥宁看着江落城手上的那枚婚戒,摸了摸自己手指上对应的位置——那里也戴着一枚戒指,钻石璀璨的切面浅浅地滑过手指,像是被刺到了一样,她抽回食指,放在嘴里含了一含。

  再荒唐的事情也脸不红心不跳,但忽然想起昨夜事的路遥宁险些恼羞成怒,耳根热起来脸红了一片,摘下戒指丢到一旁的床头柜上,踢掉身上的禁锢翻身起来,一边扣上胸前散开的扣子一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桌上还残着昨夜未喝完的红酒。

  平时他们谁也不带婚戒,手指上戒指压出的痕迹一点也不见,连放在哪里都忘记了,昨天晚上江落城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这东西,粘着她一通表白,说些醉话,她是不是也说了些很搞笑的回应?路遥宁努力去想,却始终难以确定。

  昨晚的记忆遥远的渺茫,半梦半醒之间很多事情都难辨真假。

  她说没说我也爱你,她说了吗?也许说了,好像是说了。

  她好像还说,我嫁给你,是因为我愿意。

  太可笑了,清醒以后想起这些又羞又气,路遥宁摇铃叫人送咖啡过来,压一压心里的无名火,偏生这时候江落城也醒了,坐起来缓慢的眨眼,慢吞吞的揉着头发。

  额前碎发一落,表情又征愣,他显得年纪不大,几乎像二十来岁的少年。

  从出生起就是养尊处优,皮肤保养的细腻紧致,眉眼分明利落,五官都长得很好,半敞的前胸连着一整片浅浅的腹肌,线条很流畅的隐没进扎紧的下装,是令人赏心悦目的晨间画面。

  但路遥宁并没有好气,狠狠瞪了人一眼。

  江落城有点懒洋洋的,意识也转的缓慢,昨晚的确喝了不少,微微有点头痛,中指在太阳穴慢慢地揉着,对路遥宁一大早刀片一样的眼神没做什么反应,反而半垂着眼说了一句:“一起吃早饭吧。”

  “不吃。”

  江落城笑了一下,觉得路遥宁这气来得莫名且可爱,回答得也有趣,过来抱住人,唇压在后颈上黏糊着哄了一句:“吃吧,有鲍鱼鸡丝粥。”

  沉眠初醒,江落城的嗓音低沉,带一点沙,话音灌进来吹得人耳根痒痒的,路遥宁不情不愿地点点头,江落城又很开心的说:“今天去看奶奶。”

  路遥宁把他的手挣开,拉了拉领子,差点扬起的嘴角一垮眼刀一飞,干净利落的走了。

  “先吃饭。”

  江落城跟在她后面笑。

  “你这是答应了。”

  就算去掉冷战的这几个月,把时间回溯向前,他们也好久没有一起吃过早饭了,就算不是冷战期间,路遥宁和江落城也不是每晚都在一起过夜。

  结婚这几年,虽然他们大多数时间都住在一起,但并不是同一个房间,做爱是要做的,可是私人空间也是要有的,两个人生活习惯不同,彼此都没想过要迁就对方。

  路遥宁勤勉,每天像上紧的发条一样七点起床,做全套护肤流程,搭配衣服和妆容,在脑子里过一遍今天的日程,然后精神满满的出门。

  她奉行身先士卒的管理理论,认为要让下属心悦诚服,团队凝聚力强,就必须身体力行,事事为先,所以她本人几乎每天九点前就到公司,雷打不动。

  而江落城少爷做派,管理公司搞得是恩威并施的那一套,早上起来慢条斯理的喝咖啡吃早餐看新闻,用邮件遥控公司事务,去的不算太多,并不常在办公室。

  有时候因为约了人钓鱼或者打高尔夫,起的略微早些,也不过最多能和全副武装穿戴精致的路总打个照面。

  不过江落城很喜欢看路遥宁光鲜亮丽斗志昂扬的样子,漂亮又张扬,他也承认自己的某些趣味恶劣下流,有时会想象路遥宁包裹完整的套装下面,那白皙的身子被印上多少红痕,像某种隐秘的私人标记似的,扒开衣服,就能看见。

  大多数男人分不清占有欲和爱欲,往往还会教化女人把这两者等同,但爱并不是一种占有,性别的权利结构把双方都套进错误的壳子里,不是所有人都能有跳出圈子的意识。

  江落城忽然意识到,他对路遥宁的了解和爱意,似乎全部来自床上。

  路遥宁也是如此吗?他不希望她也是如此,于是对昨晚心满意足听到的一句舍不得而感到不安起来。

  她是舍不得一个好的床伴,还是舍不得他本人?

  家政把早餐安排好,琳琅满目的摆了一桌子,路遥宁却吃得心不在焉,还在懊恼昨天自己昏了头,被人哄得讲出了一些屁话。

  如果江落城记得,大概会非常得意,但她偶尔抬眼看他一眼,却发现江落城的情绪似乎并不怎么高昂,气氛安静,杯碟声零星而清脆的响。

  察觉到偶尔落下的目光,江落城突然朝她笑了一下,流露出一丝很纯的情态来,路遥宁匆匆撇开视线。

  搞什么?什么意思?难道他不记得?

  路遥宁很难放心,总是疑心他记得,又疑心他不记得,最后觉得如果他记得是要恼的,如果他不记得也觉得恼,所以无论如何都心情烦躁。

  对面的这张脸平时冷着叫人烦,现在温和的笑了起来,也看着叫人烦,越来越烦,她戳烂了盘子里的鸡蛋。

  一只手横在眼前,江落城为她盛了一碗鲍鱼鸡丝粥,路遥宁不想领情,冷声道:“干嘛?我吃饱了。”

  “我看不像。”江落城笑了笑,“你戳得倒是碎,但是没吃多少,你不是喜欢吃这个吗?”

  路遥宁拿起勺子:“谁说我喜欢这个?”

  “不算喜欢也没事,不讨厌就好,暖暖胃。”像安抚一只猫一样,江落城把微热的掌心贴在软腻的后颈蹭了蹭,路遥宁懒得挣脱,随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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