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雪为君 第41章

作者:免不了 标签: 青梅竹马 破镜重圆 现代言情

  “你说谁不干谁懦夫。”

  “是吗?完了、完了……银霁,你可以一刀捅死我吗?”感受到迟来的羞耻,东亚甘地把整张脸埋进手里,隐约间,还听得几声呜咽。

  不会完的,同班同学响应号召更加积极,都是唯物主义者,别管主观客观,龙王骂归骂,求神不如求己。此外,银霁想,这还得感谢哆啦A梦的桌洞平日里积下的福德。

  健康的人际关系、感人的团队精神……这类美好而虚假的事物,或许偶尔会作为一种天气现象,从童话故事里客串到现实中来吧。

  韩笑蹦蹦跳跳地冲上来,在元皓牗背上捶了两拳:“可以啊儿砸,能搞出这么大的事,以后看谁还敢小瞧咱们(18)班!”

  话虽如此,她好像并不对他今天的表现感到新奇。

  元皓牗露出半只眼睛看她:“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哦,你是说出了事算你的这句?安心啦,大家都不是那种利己主义者……”

  听到转述,他虎躯一震,指缝里的瞳孔转向银霁,“我刚才有这么说过?”

  “有啊。”

  呜咽声更清晰了。

  “又来了又来了。”韩笑指着他放肆嘲笑,“就知道你勇不过三秒钟。”

  【作者有话要说】

  00后整顿校园环境(x)

第59章 赌徒

  过了嘤嘤怪的阶段,今日英雄电量耗尽,目光涣散地挺过了两节课。

  可怜他在反应过来自己大概、似乎、也许、可能是被银霁坑了之前,还要提着一口气把事情做完。

  两个班如约聚集在天台上。为表达类似剧情里应有的感谢,发起人跳上一堆建材,向大家鞠了一个长达五秒钟的躬。与此同时,银霁拿目光清点着陌生的面孔——奇怪,(19)班有这么多人吗?

  麻雀们在高压线上排排站好,又亢奋,又紧张,扯着嗓子大声朗读,劲头比早自习还大,读过的内容八成却是不进脑子的,

  不知由谁起头,杂乱无章的读书声被统一成了《少年中国说》必背选段。

  “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 ”

  ——毛润之同志写“恰同学少年”时,脑海里回忆起的一定是这样的情境。大幕拉开,所有人都入戏了,眼角甚至泛着激动的热泪——未必是激动的热泪,或许是意识到这样的高潮片段很快就会结束,且一生中不会发生第二次,从而感到难过。

  “只有小孩才能这么干。”脑袋里的爸爸说,“十八岁的钟声一响,就不得不过上一种鸡贼的人生了。”

  他自鸣得意:大多数没远见的人,从小缺乏这方面的训练,所以挨了社会不少毒打。

  比预测的晚一些,《少年中国说》背到第二轮,教导主任上天台抓人了。

  如果姜校长是个极其没谱的家伙,教导主任被他派来传的话应该是:“全校都在等你们,缺一个人,发令枪都响不了,耗着吧!”

  条件不成立,教导主任只是来劝他们回教室的:“外面怪冷的,别喝一肚子风进去。”

  也不知道爸爸的自信是谁给的,就算没有从小受过训练,成年人也有本事大跨步迈进鸡贼的新纪年,因为刺儿头早就被摁死在上一个冬天了。死亡才是最有效率的教育不是吗?是个人都知道合时宜与识时务的重要性,这是刻在基因里的,仅需几声轻巧的狗哨就能激发出来。只有一些身居高位、老而不死的,才有机会在晚年展露一下真实的人性。

  不擅长转折的男生想站出来说点什么,刚好元皓牗在他旁边,一把拉住了他。

  一整颗牙齿带着少许意料外的骨头渣转移下楼,操场上的哨声不绝于耳,教导主任看着他们各回各班,转身离开。

  不一会,闹事者的班主任也各自归位。理论上,他们是要回来做思想教育的,但罗老师什么也没说,趁大家都在,抓紧讲了几道易错政治选择题。

  银霁想,校方的策略是把事态“拉回日常”,也不管这个转折是生硬还是丝滑,其根本目的是让动荡不安的年轻灵魂陷入自我怀疑,继而从心底感受到,是不是他们做错了?

  好在这回人多势众,他们可以把一切惴惴不安消解在课业的紧张和课间的欢笑中,直到晚自习最后一节课,王睿婕老师从(19)班过来,通知大家“明天跑操继续”。

  较上劲了还,老东西。

  同学们强撑了一整天,听到这个结果,逐渐浸没在迷茫和失落中。可杰瑞并不甘心只当个传声筒,她此行的主要目的是给(18)班加油鼓劲:“这招釜底抽薪简单粗暴但是有效,老师能问一下吗,到底是哪位最先提出来的啊?”

  先前商量好的,主公一人做事一人当,谋士摇着羽扇退居幕后——先把羽扇放下,她那份提纲也没怎么起作用——大家得到了校草的支持,很快又高兴起来,齐刷刷指向班长。

  千夫所指(字面意思)的元皓牗捂脸:“你们小点声!”

  王睿婕给昔日球场上的对手暗暗比了个大拇指:“再坚持一下,很快就能看到曙光,我就把话撂这了,别怕,老师小时候也干过这种事。”

  透过窗户,她指着对面的办公大楼:“那个庞大的机器看着可怕,里面装的都是纸老虎。”

  银霁对王老师没有坏的揣测,因为她各方面的优秀程度已经不能用常人的标准去思考了,便不由自主把她和管理者群体分割开来,只是觉得奇怪,怎么会有三十多岁了还相信童话的人存在啊?

  接下来的难题就是如何跟敖鹭知交代了。银霁决定恶人先告状:Sorry madam,我一个没看住……

  她特地晚到一步,等另外两人的录像工作结束了才来请辞,借口是天气太冷,身体不适,以敖鹭知的情商,还不至于点破她的站队行为。

  银霁准备等她批准辞职再试着举荐韩笑,敖鹭知一手扶住办公桌,低头沉吟一阵,“真的已经到这一步了吗?”

  原来她也很迷茫。历史上,敢于站在学校对立面的学生不计其数,可是当这一切真实发生在身边时,除了挑起战火的人,任谁都没法即刻选择好自己的立场。

  余弦和江月年面面相觑。沉默中,敖鹭知想了一会,决定先放下棘手的问题,把眼前的工作处理好:“我们不加人了,先把你俩录好的交上去,有问题再说。放学了,大家都早点回家吧。”

  离开之前,银霁看了一眼校长的办公桌。

  可惜,明明余弦放上去的那瓶药已经启封了。

  太可惜了。

  ***

  教室里没剩几个人,元皓牗坐在原地背单词,看她进来,招招手:“哎银霁,你留一下,过来帮我对个班费。”

  好熟悉的画面啊。

  电子账单有什么好对的,他同桌离开前,留下一个狐疑的眼神。

  银霁沉默着接受突然的工作安排,坐到他对面。特地等人都走了,班长才告诉她一些隐秘的真相:(18)班没有班长秘书的传统,事实上,他一直想把黄思诚的学委撸了给银霁。

  但是君权神授,小子!“你说了不算,得乔治同意才行。”

  “这点调任权我还是有的,不然我不是白干了?”刚被厉害的人打了一剂强心针,元皓牗又嘚瑟了,抵着她膝盖的小腿都抖了起来。

  银霁用膝盖怼回去:“省省吧,我不想当官。还有,黄思诚没惹任何人。”

  “行行行。你把那个拿来。”

  “什么?”

  顺着他的指向,银霁看到自己挂在课桌边的书包。

  “你想干什么?”

  “拿来过一下安检。”

  “你要翻我书包?”

  “是啊。”

  “凭什么?”

  “因为你现在还是头号危险分子,遇到这种事,不可能坐得住。”

  这到底是一种认可还是一种怀疑?

  “啊对对,所以我必定包藏祸心。你有证据吗?”

  元皓牗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不需要证据,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有点预知能力,百试百灵。”

  “万一你预知错了呢?”

  “那我就是狗。”

  银霁盯着他看了一会,嗤笑一声,从挂钩上摘下书包,丢到桌上。

  “翻吧,狗东西。”

  但是元皓牗把书包推了回去:“可以,你的态度已经说明一切了。”

  “你诈我?”

  想来也是如此,银霁把书包收回怀里。

  元皓牗看着她谨慎的双臂,忽然站起来,一把抢走书包、扯开拉链,哗啦一声倒出所有的内容物。

  嗨呀,不带这样的。

  那个葫芦形的药瓶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骨碌碌滚出老远,撞到黎万树的桌腿才停下来。

  元皓牗在原地僵了好一阵,指着药瓶,声音都在发抖:“那是什么?”

  “药啊。”

  “我问你是什么药!”

  “速效救心丸。”

  元皓牗回头看她,表情可以说是目眦尽裂。

  “你真准备对校长下手?”

  这不是求仁得仁吗,怎么还破防了?

  “先别气,你坐下来,咱们慢慢说。”

  他完全听不进去银霁说的话,胸口剧烈起伏着,眼里流露出绝望:“他只是……他只是……你就想害死他?”

  “他只是什么?”银霁托着下巴,认真地看着他,“只是被上头的领导批评了,急着要宰几个倒霉学生泄愤?黎万树有心肌炎,江月年有肿瘤,(17)班有个来月经的女生昨天请假去了医院,新闻上刚报道过14岁体育生跑十三圈猝死,姜暹拍脑袋之前没考虑过这种情况?70岁的人了。你先坐下。”

  银霁非常不高兴。又开始了,他还不知道自己具体做了些什么,就急着要定罪,吊灯事件以来,竟没能建立起一丝丝信任,真没劲。

  她走下座位,捡起那个药瓶,放在桌上:“别傻站着啦,你不想仔细看看里面有什么吗?”

  元皓牗看到她期待的目光,如果这是一部武侠片,一口老血可能就要喷在银霁脸上。

  他确认药瓶是开过封的,缓缓坐回去,也不知道是在叹气还是质问:“你换了里面的药?”

  “对啊。”

  “……”

  “你不想知道我换成了什么吗?”

  “…………”

  “我的作案思路是这样的:受害人患有冠心病,可能已经很严重了,时常心绞痛发作,他的日常活动范围到处都放有这类应急药物,就像张周一样……”

  听到这个名字,元皓牗浑身一激灵:“可以了,别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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