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免不了
“谁说我是跟着你进来的?我跟踪猫都不会跟踪你。”
挺好,说明他和这里所有人一样,是从车缝里挤进的正门。
银霁稍微挺直腰杆:“我就不能是来打桌球的吗!”
“科科,你小区对面就是健身中心。”
好烦,谁能想到改个表格后患无穷,当初为什么没人提醒她?
“真是辛苦你夙兴夜寐严防死守了,单词背了吗?作业写完了吗?”
“不劳你费心!”
“我最近可没少费心。”
“啊——对,你说得对,我不能当白眼狼。那么有你为我的学习费心,我就有空忙些其他的事了。”
不管怎样都是个闭环么,也许这就是元式逻辑立于不败之地的法则。
“你把全部心神耗费在别的事情上,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我的教学成果。收手吧猴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元皓牗冷笑:“全部?看住一个身高只到我胸口的人很困难吗?”
第三回了,银霁平视着他的命门之一,终于忍不住说道:“在你们家,喉咙管又名胸口?”
“夸张手法而已啦。”
“狗屁,少来pua我。壁咚够了吗?别人都在看你。”
“谁壁咚你了?我连胳膊都没伸。”
元皓牗翻她一眼,转身去吧台和酒保打个招呼,拎着一大篮果冻回来:“走,去包厢里说。”
“啊?不是要当场押走我吗?”
“这次押走了你,下次你还敢来,有什么事情不如一口气解决掉,省得夜长梦多。”
“哟,你还怪通人性的。”
“说什么?!”
在张周曾与死神面对面的沙发上坐定,门一关,银霁从书包里拿出了奶牛猫玩偶。
“这个给你。”
元皓牗诧异地抱过那坨毛茸茸,审判官面具产生了一丝裂缝。
“这是什么?”
因为这个插曲,聊天话题暂时没有滑向半年前的事。
“你喜欢猫,可世界上只有假猫才不怕你。”银霁试着度化他,“我希望这个假猫能教给你一些做人的道理。”
公平社会假设中,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可在权力的博弈桌上,条例失效。
“谢谢你,你也很通人性嘛。”
“不客气。你来得正巧,不然我还得花钱把它快递到你家去 。”
“你不能明天在学校里送给我吗?”
银霁拍拍瘪掉的书包:“塞不下呀。”
“谁让你买这——么大的。”元皓牗把鼻子埋到奶牛猫的肚子上嗅了嗅:“一股工业气息……”
好了,审判官人格在此彻底崩塌,银霁拿脚扫开地上的面具碎渣,干起了客服的活:“你回去可以给它洗洗澡。”
“好哦!我回家路上买瓶宠物沐浴露。”
“……?”
正常人的面具不要跟着一起碎好吗?
“我想到了。”元皓牗把玩偶倒提起来,“奶牛倒过来写就是‘牛奶’,你觉得我给它取这个名字怎么样?”
“随你,反正你叫它它也听不到。”
“牛奶,原来你是聋哑猫?别怕,世人谤你、怨你、还有什么你……无论如何,我都会买来全天下最好的罐头送给你。”
“我看你还是省点钱治治脑子吧。”
牛奶乖乖躺在元皓牗的膝盖上——不乖就是鬼故事了——脸上盖着半截细领带,屁股上埋着的那只手青筋隐现。
他不会真是隐藏的虐猫犯吧……
“我从来都……”声音也充满了怅然,再深一分就有点疯劲了,“从来都没摸到过真正的猫,你说它摸起来和真猫是一样的吗?”
“它就是拿来给人摸的,触感当然比真猫好。”
“可是它没有体温,你知道吗?冷血动物是没有感情的。”
“有些恒温动物还把你放在食物链里呢。”
“比如狗?”
“……只有在你的世界里会这样。”
“哎你看,它掉毛了!这种细节也要还原现实?可是,作为假猫,它不该把这个劣势优化掉吗?”
“啧,挑三拣四的,不喜欢你还给我。”
“我不。结束你罪恶的一生吧,只进不出的饕餮!”
“只进不出那是貔貅。”
针对礼物或安抚巾的讨论已经够多了,话题回到银霁身上。元皓牗撸着假猫说:“别嫌我碍事,告诉你,想在这里找线索,没我还真不行。”
银霁吃果冻的速度显著减缓。动机预判这就开始了?
“你又知道我是来找线索的?”
“不然还能是什么?你活动范围小得离谱,又习惯身边即世界,和郑师傅有关联的地方,除了这儿还能想到哪?”
“是啊,比不上你人脉广,跟这里的老板也熟。那你说说,‘夜仕’和郑家有关系吗?”
“当然没有。”元皓牗一手抱牛奶,一手撑下巴,神情倨傲:“成天活在自己的方寸之地,很容易陷入迷局,我来这里,就是想向你证明这点。”
怎么说呢,还真是用心良苦?
“你加油。”
“我会的。还有,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冒这种险了。”
银霁还记得,他初中时就是这里的常客,跟老板熟到有贵宾待遇了,照他刚才的意思,她独闯“夜仕”算得上是一种冒险,那么他和这些人保持着略带翠意的良好关系,又算得上哪种立场呢?
还是说,他觉得——或害怕——她有那个胆魄,敢于一个人跑到人生地不熟的“溜冰场”里埋炸药?
看看他和玩具猫亲如一家的样子,银霁姑且倾向后者:“在你眼里,我胆子有这么大?”
“没有没有,当然没有。我怎么忘了呢,你胆小如鼠,晚上去趟办公楼都不敢一个人回来,还得让人护送呢。”
想到余弦,银霁眉头一皱,但很快就劝住了自己。干嘛跟他多余解释?韩笑有需要的话,可以自己来问。
见她不语,元皓牗接着追问:“你跟那谁究竟在密谋——算了算了,我管不着,学霸的脑袋里装的什么,岂是我们凡夫俗子能懂的?牛奶,看你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你也这么觉得吧?”
银霁还是不说话。元皓牗重重放下猫,看着她,说了一个陈述句,语气却是反问的:“是的,你当然可以拥有自己的狼同伴,就像妖怪都有自己的妈妈,谁都不能反对这点。”
还狼同伴呢。“你以为你是警长?”
“别,我比较喜欢当猎人,死了还能带走一个。”
说罢,他猛地把猫玩偶举过头顶,用足以唤醒一只死猫的力道摇晃它:“是不是呀牛奶警长!”
银霁再也无法忽视他的精神状态了。这副要疯不疯的样子,恍若演到第三幕的独角戏演员;在上一幕的结尾,他刚得知绿蒂、齐娜伊达、贝雅特丽齐的婚讯,而新郎分别是他的三位室友。
“怎么啦?”看到对面的人从沙发上起身、不动声色地坐到他旁边,元皓牗抱紧牛奶,神情警惕。
环境是最爱骗人的,譬如,走进“夜仕”,暗红色的灯光和空气中挥散不去的气息,足以掩盖任何人身上的前因后果,为眼前片刻的欢愉按下定格键。
“元皓牗,你喝酒了?”
第71章 Psycho 中
“哎?你不是宇宙第一大聪明吗,怎么现在才看出来!”
“说明宇宙第一大聪明另有其人。”
“那是谁?他怎么敢的呀!”
狄奥尼索斯的分身把半张脸藏在牛奶后面,只露出两个亮晶晶的眼睛,笑成橘子瓣的形状。
他这幅样子,兴许还说不上喝醉了,但绝对是混沌与兴奋兼具,神经仿佛淬过毒,脑电波呈不规则运动,别说是找线索了,接下去,万一被这里的负责人发现了什么,两个人能不能站着出去都成问题。
罢了,以后还有机会,不必急于一时。趁他运动功能尚且完备,银霁站起身:“走吧。”
谁知元皓牗一伸胳膊,又把她拉回来坐下:“急什么?人都没到齐。”
所以他们在这白话半天是在等人?难怪没拿扑克牌进来。
“还有谁要来?”
“擒贼先擒王,当然是这里的老大咯。”
是仇哥么。银霁偏头看他,回以一笑:“我要是真的生擒了他们,你会不会哭啊?”
元皓牗不乐意了,打着激灵坐直身子:“屁!你才会哭,你全家都哭。”
不得不说,他这个状态很适合接受真心话采访。那么来到第二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我是这个时候来的?”
元皓牗闭眼嗤笑,语气满是得意:“以为我傻吗?连你都知道这个时间客人最多,想干什么都不容易被发现。”
“万一你押错了呢?”
“那我就平平常常地来打桌球咯,都跟你一样吗,不给自己留后路。”
从那身桌球行头·冬季版可以看出,他说的是实话。
“你是故意穿这种包臀裤,好吸引这里的——”银霁回顾她进门以来碰见的人,充满恶意地说:“大哥吗?”
“什么包臀裤?”酒鬼迷茫地看着她,经过一团乱麻的大脑审慎思考,也不知得出了哪些结论,嘴都撅起来了:“我那儿天生就是翘啊,女娲捏的,这还能怪我?”
“不怪你不怪你,是在下失礼了。”银霁肃然起敬,微妙地挪开了椅子。
是什么打破了尴尬呢?包间门打开,一个面生的大高个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