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雪为君 第75章

作者:免不了 标签: 青梅竹马 破镜重圆 现代言情

  “所以你就随机逮一个冤大头当盾牌?”奇怪,银霁今天怎么一直在当盾牌?

  “没错,谁叫你鸽了我呢,当初说好的要加入乐团,结果你昧下报名表,自己转到(18)班去了。”

  “噢哟,原来还带点惩罚性质。”

  “你知道就好!”余弦随手按了个小调和弦,“咣咣咣”猛敲三下,表达一个天真者的愤怒,“快坐下,元旦节顺利演完我就原谅你啦!”

  “我缺你那点原谅?凭什么要给你当盾牌?”

  “因为大家都不嗑我们俩啊。”余弦动动手指,即兴地弹起了某个圆舞曲,“不光是这个,认识你的人甚至不愿相信你会和任何异性发展出感情关系,你看起来也没有在意的人,所以你才是我最好的人选。”

  他可能不知道(17)班和咪区是怎么看待银霁的,别说是“嗑”,不按着她向余弦磕头磕出血就不错了——就算知道,他恐怕也没什么所谓。这件事银霁不打算说开,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你错了,我也有在意的异性。”

  “薛金星和王后雄不算。”

  包袱被刨了,银霁不满地抱起胳膊:“你真的好自信啊。”

  “你是复读机吗?”

  “像你这么自信的人,自弹自唱的效果一定比四手联弹好得多。”

  “不行,我唱歌跑调。”

  “是哦,那我再给你推荐一个人,也是你的老同学——”

  “你想说黎万树?可是……说来话长,有机会我再跟你讲讲,不过现在我要告诉你的是,这样做也会让元皓牗伤心。”

  “这么关注我们班长,你是不是暗恋他啊?”

  余弦摸摸下巴:“有可能喔。”

  “没有可能。”银霁坐回去,狠砸四下《命运交响曲》开头和弦,打断他的靡靡之音,“你讨厌他。”

  “此话怎讲?”

  “让我讲我就讲?不好意思听我分析要收费的。”

  不管怎么激他,余弦的视线还是很软和:“这样吧,如果你陪我演完,我就告诉你原因。”

  “不用,我自己会查。”

  “你一个人不行的,你喜欢藏在暗处,所以没办法从元皓牗那里打听到,除了直接问我,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他说对了,这个真没有。

  而银霁的赢面在于:“我对你们之间的事也没那么感兴趣。”

  “别装了,银霁。”余弦挪到低声部,给超频版《命运交响曲》加贝斯,“如果世界上只剩一个人让你感兴趣,这个人就是元皓牗。”

  “你是在投射自信吗?”

  “——就像当年的韩笑。你不想知道韩笑最开始跟他是什么关系吗?”余弦跟着银霁的节奏,手速越来越快:“韩笑当年是我们班的班花,全班男生至少有一半都暗恋她。元皓牗在哪一半呢?你真的不好奇吗?”

  银霁停了手,透过窗户,木然地眺望远处的乌云。这算什么,以元皓牗为圆心,围绕着转盘一周,发生了连环追尾事故?事故原因想也不用想:当局者迷,旁观者自以为清。

第96章 光明磊落 上

  除了暗地里损余弦,这句话也可以拿来形容银霁自己。毕竟余弦没开天眼,家里还靠电报交流、靠自行车出差,别人怎么想,他说了算个屁。吊诡的是,他的屁话却在无意中揭开了银霁最隐秘的想法。

  的确,刚知道“韩笑”这个名字时,银霁对她并不抱好感。明明不认识这个人,就因为人家长得漂亮、性格外向,和元皓牗走得近,她就强行为之上了一层滤镜,背地里做些小动作,以“云朋友”自居,某种程度上,不过是找个借口,不想和她发展成脱机可用的朋友罢了。要不是韩笑自己A了上来,并暴露出她的目标是余弦,她俩现在是什么关系其实也不好说。

  ——在这个过程中,银霁一边努力克制这些想法,一边又被它们操控,同时对此产生排异反应,但恶性循环之下人还活着,所以,当她认识敖鹭知时,那种无端看不惯的心思已经消失了。一方面,是她训练了自己的情绪,另一方面,这些情绪早就在错误的人身上消耗殆尽了。

  鸡贼,或者称为功利心,更具体来说——把所有人都当工具的习惯,时常让银霁感到安全,这也是她生活无聊的根源所在。老太婆又在脑海里露出了神秘的微笑。即便不想承认,情况也如她所料,银霁真的长成了一个阴险小人,此刻正和另一个阴险小人排排坐,如此理所应当,仿佛两个人生来就是同类。

  加缪说,良心不安,就必须告白。银霁不一定要曝光全部心路历程,无论如何,天凉了,她一定要通知韩总撤资——像余弦这种人,只有跟他的素质在同一水平线上才应付得过来,有雷成凤的前车之鉴,赶尽杀绝才是最好的,还有什么情面可讲!

  因此,就是拼着绝交,银霁也要拔了簪子画银河。是她做塑料云朋友在先,就别肖想着得到一床不含杂质的鸭绒被了。

  看余弦那表情,一定是认为这个“炸裂”的消息糟心到了银霁,可他不知道的是,银霁烦躁的原因是他笃信“你对元皓牗感兴趣。”

  谁告诉他的?不可能是当事人,不可能是敖鹭知,更不会是尤扬那个大嘴巴——这件事情尤扬一定不知道,否则,他怎么不先来找银霁开香槟?

  和黎万树一样,假设的唯一前提只可能是“亲眼所见”。许是她和元皓牗某次超越日常、超越普通同学的行动为他所目睹,憋到现在终于有机会求证,还真是难为他了。照这个思路盘下去,要么是他来串门时发现的端倪,要么是元皓牗把她拖去王子更衣室的那一次……还有些事一时想不起来,这么看,他们身上明明全是破绽,而余弦有句话说对了,换做别人,就算“亲眼所见”,也未必会相信他们是“那什么”的关系。从这个角度来看,她是她自己的盾牌。

  “躲在暗处观察别人的感觉挺刺激的吧。”银霁就差把偷窥狂三个字说出口了,但她不想连自己一起骂进去。

  “这话说的,我很少主动观察什么,有的场景自己会跑进我眼睛里,想注意不到都难。”

  “你觉得你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咯?”

  余弦抱拳:“承让承让。”

  银霁翻出了半圆式白眼:“我再问你一遍,你这一天天上蹿下跳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刚刚不是说了吗,节目演完我就告诉你。”

  “你的下一步行动又是什么?”

  “放心,只要你安安心心陪我练习,你身边的人都会平安无事。”

  这句话相当于明牌了。的确,他们之间的账还没算清楚,银霁躲不掉,只有硬着头皮,从现在开始着手去解决。

  “余弦。”

  “请讲。”

  “你最开始是怎么认识我的?”

  “在(2)班认识的啊。”

  “不对。我是想说,像我这么不起眼的人,你怎么知道我也是实中的?班级联络册不在你手上,就算你偷着翻过,上面也只记载了中考分数,没记载中考发型。”

  “女孩子不可以这么妄自菲薄哦。”

  “回答我的问题。”

  “我认识的人也认识你呗。”

  “你说谎。尤扬跟你关系没那么好,他不喜欢复杂的人。”

  “也不一定就是尤扬呀。”

  “啧。”

  银霁最烦的是,之前她没兴趣调查余弦的身家背景,只想着怎么远离他,现在倒好,既搞不清他的目的,也判断不出他的目标人物。难道余弦也是觉得生活无聊,随机拉个人下水?不对,根据这几次的经验,他每回都是有备而来。

  “我警告你,不像我跟雷成凤,韩笑和元皓牗的人缘都很好,没那么容易被你践踏,到时候你要是被反噬了,可别怪我没提醒。”

  “你在说什么呀,谁践踏你们了?”

  “啊对对,都怪我们两个自己不长眼,偏要跑到你鞋底下面躺着。”

  “你最喜欢哪个音乐家的曲子?”

  “别转移话题。”

  “莫扎特?肖邦?唔,大概率是巴赫。也未必,说不定你也——”

  “小汤普森。”

  “……这不是人名。我嘛,我最喜欢李斯特。”

  “谁问你了?”

  “为什么呢?因为他的血液里流淌着一种不合时宜的狂躁和兴奋,勾起人们对万事万物的毁灭欲。在他点亮的探照灯下,每个人都无法管理心中的魔鬼,越是美好的,越是想去摧毁。你听他的曲子时,有没有这种感觉?”

  “很像你的精神状态?”

  “也像你的精神状态。”

  银霁手指一勾,琴盖重重地落了下来。

  余弦缩回手,在巨响中堪堪躲开职业路线中道崩殂的危机:“哎哟小心点,别弄坏了,这东西修起来老贵了!怪不得欧阳老师说你是个土匪,今天我算是见识到了。”

  算他灵活。银霁现在就想回家磨药片。

  “欧阳老师上回还问起你,怎么,考了级就把老师给扔了?”余弦拐了个弯回答刚才的问题。

  “你也是她的学生?我怎么从来都没见过你?”

  “我上的是小班课,还指导过你两回,你是完全没注意到啊!”余弦仰天长叹,“因为你弹琴时眼睛只会直勾勾地盯着琴键,根本没抬头看我。”

  “可不是,毕竟我不是昆虫,没有复眼。”银霁掀开琴盖,装作无事发生,“就算看到了你,这么普的一张脸,我也记不住。”

  余弦想了想:“我觉得《钟》也挺适合四手联弹的,一个人根本弹不了,除非是八爪鱼。”

  “元旦节给全校同学送‘钟’?”

  “……确实不好。那就定《不能说的秘密》了?”

  “老师是怎么说的?”

  “你还问,她最初的想法是小提琴钢琴合奏《梁祝》,救了个大命!”

  “《加勒比海盗》。”

  “什么?”

  “不同意我走了。”

  “同意同意,怎么不同意呢,还好有你在,我都想不到这个曲子!”余弦一推眼镜,“主要是,我没有为谁守住乐器贞操的需要呢。”

  银霁的拳头攥紧了。余弦的后脑勺是一个窝,不知道他多余占据钙元素的枕骨能不能承受住一击——

  “银老师,一起吃饭吗!”

  门外,韩笑探头进来,举起手里的炸串外卖。这家伙到底有没有在认真排练啊?!

  银霁不饿,却还是抓住时机扭头就走。不值当,她这一拳很金贵,应该留给更有价值的人。

  余弦看看手机:“那我也去食堂啦,你们慢慢吃。”

  “等一——你要不——除了炸串我们还点了别的,吃不完,到处拉人过来帮忙消耗,我们那个,开席,你也来啊?”看他起身要走,韩笑慌了,语无伦次地发出邀请。

  余弦歉疚地笑笑:“不好意思,我跟同学提前有约。”

  韩笑很失落:“这样啊,好的。”

  一旁的银霁心情复杂:有没有忘情水这类东西,或者开发点镇静剂的新用途,救救这床识人不清的鸭绒被啊?想劝她撤资,恐怕真没那么容易。

  更何况,她还没法排除一个最恐怖的可能性——余弦的目标,好像一直都是银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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