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雪为君 第86章

作者:免不了 标签: 青梅竹马 破镜重圆 现代言情

  “你中考排名全年级第21,按以前的标准,本来我们俩也应该被分到(1)班的——你就不恨雷成凤吗?”

  银霁替未来有需要的人装了个傻:“咦,雷成凤还能搅合进分班的事呢?我怎么不知道她有这么大的权力?”

  余弦睁大双眼,看上去真的很惊讶:“你没听说过吗?好吧,我来给你讲讲,你听了可别生气:按理说,(1)班应该有30个人,可是开学之前,前几名的家长不知从哪得知了雷成凤初中时犯过的事,为了把她卡出(1)班,这才要求学校这届只设15个名额的。所以你看,雷成凤是害你掉进次火班的元凶,你不应该跟她成为朋友的。”

  银霁等着他说完,外表不动声色,只在心里和金暴雪碰了下高脚杯:很好,kpi超额完成,(1)班也被他拖下水了。

  早就知道以他们精英癌扭曲的世界观,颠倒凶手与受害者是常有的事,还是为了未来有需要的人,银霁字正腔圆地表演了更大的情绪波动:“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去恨被排挤被迫害的人?我只看到无辜者像皮球一样被火箭班踢来踢去,你们明明伤害了别人,居然还能搬出这么多冠冕堂皇的大道理,敢问贵班生源的初中都是在哪上的啊,怎么一个个被教成这副缺德的样子?”

  余弦挠挠头:“我跟你一个初中的啊。”

  “……”sorry,她忘了。

  “说实话,也怪不了同学们,我说的‘那种情况’还有一个方面——(2)班学习氛围有多紧张,你也不是没体会过,大家需要的不过是一份清净和稳定。我是说‘大家’,你能明白吗?这种时候已经管不了对错了,谁和雷成凤关系好,谁就站在了全班的对立面,银霁,你都是被你的好朋友带坏了,染上了认死理的毛病,要知道,你本来也应该是我们这边的。”

  “呵呵,我从来都不是。”

  “不,你从头到尾一直都是。”余弦的声音是天真的,表情却很愉悦,在没收到邀请的情况下,上前小半步,超出社交距离、闯入个人距离:“而且你有没有觉得,我们两个人才是同类?”

  “没有。”

  “你是对的。我以前还会这么想,现在也完全不觉得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银霁,真正的反社会是不会感到愧疚的。”

  余弦说着,整张脸不断凑近,句号打出来时,呼吸都喷到了银霁的脸上。一双裸着的近视眼无法聚焦,近看时,鱼眼透视给他造成了一种非人感,换做胆子小点的,此时已经被触发恐怖谷了。

  就像废弃游乐园的小丑,被放松警惕的人类塞了一把量尺在手里,余弦的宣判自由自在地落在了任何人头上:“你这么死咬不放,还不是因为那个时候你也在当缩头乌龟,没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你认为这是愧疚?笑死,我——”

  “先让我说完。你明知道世界的本来面貌是什么样子的,长到这个年岁,竟还愿意维护那些不存在的道理和秩序。说真的,我对你感到失望。”

  银霁躲也不躲,等他的鼻尖快要贴上来时,倏地后撤一小步,照着那里就是一头槌。

  暴力和智取是可以并行的,这就是她对道理与秩序的背叛,余弦这种审美能力低下的小丑懂个屁。

  小丑“嘶”了一声,揉着鼻头直起身子,短暂消失的委屈也回到了脸上:“揍人前能不能先和我商量下?”

  有商有量还叫揍人?那叫切磋。

  银霁嗤笑:“少在这给我装fashion,你不过是一个不允许别人超过自己的俗人罢了。”

  “你冤枉我了,不然全年级前25名——包括你在内——为什么全都活到了现在呢?”

  “所以我才说你是个俗人啊,三观和……”

  说着,银霁忽觉不能把自己一并卖了,于是在口袋里把安眠药推往深处,再摸索着关掉了手机的录音键。

  干完这些,她也没什么可假装的了,把旁白音色调回到日常水平:“——和动机、和作案手法一样土。我的源动力才不是什么愧疚,而是让上位者飞得越高摔得越疼;同样地,如果我想让一个人彻底消失,我能做到一点痕迹也不留,同时不用拉任何人垫背,哪会跟你一样,恨不得把‘是我干的’写在脸上,生怕别人发现不了。你拿什么跟我比?你再修炼个几千年也不会比我帅。”

  “‘不拉任何人垫背’,真的吗?”余弦望天,水珠顺着他怀疑的嘴角淌到下巴,“那元皓牗又算什么呢?”

第110章 同你大爷

  听他这么问,银霁稍微哽住一下,倒也没有特别惊讶——这个反应总能在无效冷水浇头上扳回一城吧!不过实话说,这也不是刻意为之。

  的确,与元皓牗相处时的那些包庇、教唆与共犯等“非日常”环节,银霁从未特地隐藏过,因为她对自己的低存在感非常有自信。譬如,今天要不是被余弦推了一把,那些信众只怕早把她给忘了,证据就是上回大扫除,她去(17)班借抹布,回来时还多揣了几块棉花糖。

  所以说,这些“非日常”一朝被有心之人拿来当论据,离不开两种努力:长久的观察、持续的确信,

  综上,银霁的感慨发自内心:“你好无聊。”

  “哪里无聊了,孤男寡女钻废弃教室的画面我不小心看到了两回,想不起疑也难啊——你们在里边捣鼓什么呢?”

  银霁不信他的底牌只有“不小心”的这两回。现在有所保留,一定是还有后招,后招放出的时间不确定,这很烦人。

  既然如此,现在也不是跟他咬文嚼字的时机。“这还用问,当然是在干见不得人的事啦。”

  “比如?”

  “你自己都说‘孤男寡女’了,还能是什么事呢?”

  “……然后他满足不了你,你就把他踹了?”

  “你说我把谁踹了?”

  “你没有?那你们今天——”

  “今天怎么了?钻空子和养鱼都是你臆想出来的,我可一句都没承认哦。”

  余弦回想了一下,怅然道:“还真是。”

  又摇摇头,没把这个话题深入下去。他显然是不信的,但他也没办法,活该。

  为了保持住气势,余弦故作高深地放送了一点他的保留内容:“上次我对你感到失望还是在初中的时候。”

  “哦?说来听听。”银霁抱起胳膊,姿态上就像要求魏征进言的李世民,心里又把自己当成观赏比干死谏的纣王。

  “你们班有个体育生一直在被校外的人骚扰,你看到之后,拿手机拍了张照就走了,没有第一时间告到门卫那里,否则,好几天了,那些人为什么一直没被赶走?”

  没想到他翻的是这个老黄历。

  “你失望是觉得我很怂?”

  “当然不是。过了段时间,那个体育生跟你玩到了一起,从那以后,我就发现这女的不简单啊,懂得利用身边的人,也沉得住气,就算拿捏住了谁的把柄,也知道挑选最合适的时机捅出来。”

  什么东西,人格都暴露到这种程度了,突然用伟光正那一套来审判她?

  “不,我是觉得很有趣,就深入了解了一下,这才发现体育生的背后是尤扬,尤扬的背后又是谁呢?是元皓牗。你说我无聊,那我还觉得,你品味也不怎么行。”

  “……”银霁想按住太阳穴。早说嘛,绕这么大个弯子只是在散发嫉妒心,或者说优越感被冒犯的恼怒。说不定,她和雷成凤的灾难都是元皓牗带来的,他和余弦同班时,那可是随随便便跟“老牌贵族”平起平坐、轻轻松松分走了人家半壁江山啊!什么蓝颜祸水。

  余弦有意无意暴露出脆弱的表情,失焦的双目望向远处,喃喃道:“他有什么好的?除了运动神经发达点,脑袋空得能养鲸鱼,做事跟动物一样全靠应激反应,从没主动深入思考过任何事,你可知他初中的时候……算了,还是别说了,我可不能打扰你们钻小黑屋的快乐。”

  银霁后悔自己没有接着录音,不然的话,她大可以戳着鼻子质问某位对待敌人像春天般温暖的圣父:听听,这就是你带领全班以礼相待的余弦,他配吗!

  回想刚才在乐团的那出闹剧,除了提醒信徒们“大家别忘了公敌的存在哦”,余弦精心策划了这出戏,多半也是想确认银霁——元皓牗阵营新任大将——的可操控性,看到她那副倒霉样子,舒心得打不还手了都,何其恐怖的旧社会阶级观念拥趸啊。

  所以说,“亲眼看到我没能抢过你的风头,你就能睡个囫囵觉了,对吧?”

  “什么?”

  “表演嘉宾安排的是你,故意叫我上去弹;我在台上越丢人,大家越爱你。”赢不了主将,叫斥候难受难受,也算得上一种小人物的挣扎啦!

  “哎,你是这么想我的吗?我也爱大家哦。不过有件事可能需要再提醒一遍:我觉得你和我是同类,面对这种事,你的反应才是我最关注的。”

  “你猜我信不信?”

  余弦沉默了片刻才顺着她的话说:“是是,看你这么不靠谱我就放心了。”

  “那我想采访一下,你在电视上看到郎朗又是什么反应?”

  “我的演奏情绪比他稳定点……”

  “李斯特呢?”

  “他老人家早已仙去啦。”

  “李斯特、郎朗还有我都很安全,你记恨的只有元皓牗。”

  “记恨?如果你非要这么说,差不多是吧。”

  他说出口都不害臊的吗?这就相当于他承认自己样样都不如元皓牗。

  连银霁也忍不住给出局部赞许:“你还蛮有自知之明的。”

  “……为什么突然夸我?”

  “同情你。”

  照这个思路,如果处心积虑通过殷莘接近尤扬、跟着元皓牗钻小黑屋的是另一个人,银霁与她的朋友雷成凤至今还能一起坐在二中食堂里嗦粉。一切都串了起来,围绕着元氏转盘的追尾事故,是确实存在的!

  “啊?你怎么又……我还等着看你到底想让我摔得多疼呢。”

  “不摔了不摔了,办不到的。”银霁佯装懊恼道:“说实话,我已经没招了,一切等期末考试之后再说吧。”

  突然的情绪转折把余弦也也搞糊涂了:“你到底哪句话是真的?”

  “这句就是真的。你看我现在这副困兽的样子还不明白吗?脸皮实在厚不过你,怎么揍都揍不跑,是我输了。”

  “真的啊?”湿着头发、红着鼻头的余弦当即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看得银霁心里直发毛——开玩笑,他才不会这么天真。

  余弦行事就不能以常人的思维去分析,别把他想得太好了,防备这种人时,武装到牙齿都不为过。

  自以为进入了售后阶段,余弦好心劝道:“适当地放下一些人,你的人生会彻底清爽起来。”

  银霁发出了釜底抽薪的冷笑:“谢谢关心,然而我就喜欢过一种黏糊糊的浑浊人生,花露水和夏用卫生巾才需要清爽。”

  他们自信男孩总有一种皮格马利翁的癖好,对相关不相关的女生充满了改造欲,银霁作为不规则的钢板组合物,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断然不是这些自以为是的男高可雕刻的。

  售后以失败告终,余弦追求效率,开始规划后续行程:“元旦那天,正式表演用的是乐团的钢琴,明天的排练,我们就不去……”

  “银老师!你怎么在这?”

  ——规划被韩笑的劈叉嗓门打断了

  越过余弦的肩膀,银霁看向小巷口。真是巧了,每次面临与余弦有关的难题,银霁总是被四处溜达的韩笑救走的。

  看到湿哒哒的银霁与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的余弦,韩笑张大了嘴,表情惊疑不定:“大冷天的,你们在这打水仗?”

  “没有。”银霁向她走去,“我们在洗苹果,有个水龙头坏了,突然和开闸泄洪一样。”

  “太惨了吧!”韩笑十分信任她,上前分掉两包纸巾,然后压制着声音的劈叉问余弦:“今天还排练吗?”

  “到饭点了,明天再说吧。你的嗓子怎么了?”

  收到暗恋对象的关心,韩笑抑制不住脸上的喜色:“没事的没事的,也就是上午讲了太多话,加上有点感冒……”

  “远离水人,不然感冒会加重。”银霁在她身后提醒道。

  “什么水人?”

  “没什么。走,我们俩去食堂吃饭,不用邀请别人了。”

  韩笑怔愣了一会,两条腿迈向银霁,眼睛却还没从余弦身上移开:“你又不吃晚饭吗?你也佯活着?”

  “不是的,今天我有人送饭。”

  “哦哦,那我先把银老师拐走咯?”

  余弦瞥向银霁的大衣口袋,微笑道:“你们去吧,她已经问到她需要的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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