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周沅
焦棠把小号微博翻到底,找到一八年的许愿。
难怪齐礼突然提过去。
中午十二点,W2OA0I1NI7Q转发了一条新的锦鲤许愿:“许愿男朋友不要抽烟,不要失眠,不要半夜琢磨一些奇奇怪怪的事睡不着也不叫我起来问清楚。愿他身体健康,长命百岁,恩爱百年。”
刚发出去,一个账号叫W2OA0I1NI7T的用户给她点了个赞。
焦棠笑着扭头撞到秦念冷冰冰的脸,她立刻敛起了笑,压低帽檐。
荒野求生节目不算真的求生节目,但这个节目里有个顾子恒,上来就跟焦棠捆绑进一队,焦棠开启了求生之路。这狗崽子脾气又横又没脑子,做任务没赢过一把,全靠她带。
干什么什么不行,吃什么什么不剩。第三天,他差点掉沟里,焦棠为了拉他把腰给闪了。
起初她以为没事,当时也没有怎么疼,也就没有报备节目组。后面几天正常拍摄,拍摄完最后一个镜头,她不会动了。
秦念紧急把她送到了医院,肌肉拉伤。
秦念原本想发通稿,被焦棠给按住了。齐礼演唱会在排练,他最近很忙,她怕耽误齐礼的工作。
她在当地医院看了三天,打着绷带能如常行动,三十号便开车去了S市。
焦棠跟秦念的解释是私人行程,她想低调过去,走机场容易被粉丝接机。虽然焦棠还没有体验过接机,可听说她有很多粉丝,被接的概率很大。
齐礼在S市举办演唱会,从早上开始陆续有人走S市机场上热搜,媒体都在机场蹲点。
秦念和刘瑶开了十五个小时的车,到S市已经是下午了,她把车停在酒店,坐席宇的车去演唱会现场。
“你的腰怎么了?你不是在录节目吗?最近也没跟礼哥一起吧。”席宇打量着焦棠别扭的走路姿势。
“录节目扭伤。”焦棠艰难坐到后排,跟席宇的老婆打了招呼,系上安全带坐的笔直,“别跟礼哥说,你们今天帮我掩护一下。”
“需要垫腰吗?”佳佳连忙把身后的护腰抽出来递给焦棠,“怎么会这么严重?不跟礼哥说行吗?”
“没事没事,不用。”焦棠拒绝了佳佳的护腰,跟孕妇抢垫子太过了,“跟他说了也没用,白担心。”
“伤筋动骨一百天,那你最近的工作是不是都得推了?”席宇把车开出去,从后视镜里再次打量焦棠,“真不跟他说?回头他知道肯定要收拾我。”
“停也好。”焦棠调整好坐姿,觉得自己就没有大红的命,也不想折腾,“正好趁机休息,我也不想去参加什么荒野求生,我就是个歌手,安安静静写歌才是我们这种人的宿命,以后有舞台就行。”
“你不会缺舞台,好好养伤,别着急。”席宇还是第一次见焦棠受伤,她看起来刀枪不入,天塌下来也能扛,居然会受伤。他在红灯前再次回头看焦棠,焦棠原来真的是个挺脆弱的女孩,不过平时能装能扛而已,“你受伤怕他担心,不告诉他也就算了,怎么连我们也不告诉?”
她没有家人,没人心疼她,习惯了什么都自己扛。
“是啊,你至少要告诉宇哥。”佳佳说,“你这样多让人担心,身边连个人都没有。”
“有助理和经纪人。”焦棠看席宇表情很难看,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要是被齐礼知道,他估计得发脾气。
腰更疼了。
可也有种安全感,她回家了。
“那毕竟是外人。”席宇语气很重,也是真担心她,“怎么能跟家人一样呢?以后有任何事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们。”
他们是特邀嘉宾,走特殊通道进去,进入的过程很顺利。十万人的场比想象中震撼多了,还没有开始,灯开着,场上放着齐礼的歌。
音效特别好,震荡人心。
“那是不是糖糖?糖糖!”后面有人喊她的名字,焦棠回头看去,跟几个小女孩对上了视线,对方挥着手里的横幅激动道,“你好你好!你来看礼哥的演唱会?”
“你好!”焦棠压着心跳,居然有粉丝心平气和地跟她打招呼。
“你超棒!”粉丝喊了一嗓子,“你和礼哥要好好的!”
她一喊,旁边有一群粉丝一起喊了起来。
焦棠心跳漏了半拍。
齐礼的演唱会里居然混了CP粉。
因为焦棠受伤了,席宇夫妻把她护到中间,焦棠怎么坐怎么别扭,直到徐枳和齐扉夫妻来了才把她拯救出去。
焦棠看到齐扉时蹭地站了起来,“叔——老师。”
“跟他一起叫叔叔吧,坐吧。”齐扉很温和,摆摆手让她坐。
齐扉和齐礼长得有点像,齐扉更温和沉稳,齐礼的长相更冷艳。
齐礼的父母会来吗?焦棠扶着腰往下坐。
“腰怎么了?”徐枳连忙过来扶她,往她肚子上看。
“扭到了,还没跟礼哥说,你们先别跟他说,等开完演唱会再说。”席宇连忙在旁边解释,怕徐枳误会焦棠怀孕了。
“啊,刚扭的?”徐枳小心扶焦棠坐下,转头看了齐扉一眼,目光对上,齐扉拧了下眉,看懂他老婆的眼神。
焦棠若是有孩子,他就成爷爷辈了,吓人。
“当年的事我们很抱歉。”徐枳柔声说道,“齐礼没跟家里说,等他叔叔知道的时候,帮忙已经晚了,耽误了你这么多年。”
“没事没事,谢谢你们,我也没怎么耽误,我去上学挺好的,学到了很多东西。”焦棠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的家人,她如坐针毡,比腰疼更可怕的是跟齐礼的至亲长辈坐在一起,“不关你们的事,不是你们的问题。”
焦棠小心往齐扉那边看了眼。
“大哥大嫂没来,别担心。”齐扉温和开口,一针见血。
“我没担心。”焦棠这回坐的更直了,停顿了一会儿,小声说,“叔叔阿姨不来吗?”
“齐礼不让他们来,怕吓到你。”徐枳笑着挽住焦棠的手臂,直言不讳,“担心也正常,我当年看到他们也害怕。相处了这么多年,我才没那么怕。”
所有人都知道她和齐礼的关系了吗?
焦棠不能说齐礼爸妈的坏话,哪怕是背后也不能说,“他们挺好的。”
心疼自己的儿子很正常,谁家能接受自己儿子找焦棠这种人?
齐礼中间出来了一下,银色头发,只露了一下脸,全场尖叫。焦棠看到他往这边看了眼,她也想站起来尖叫,她的腰限制了发挥。
八点,演唱会正式开始。
齐礼的演唱会现场效果非常好,他在自己的演唱会上更肆意更从容,又燃又炸。
他中间唱了一首彩蛋歌叫《情人》,他新写的歌,还没有发表过,全新的曲调,配合他偏沉的嗓音性感而荡漾,十分勾人。唱到冲突,齐礼忽然走到舞台边缘,他换了一套银色流苏的衣服,单膝蹲在焦棠这边的舞台边缘,深邃的丹凤眼注视着她。
焦棠心跳到眩晕,这个区域的粉丝全站了起来,疯狂地尖叫。席宇他们都站了起来,焦棠也想站,起身时她扶了下腰。
她看着齐礼表情变了,他很深地看了焦棠一眼,转身大步走回了舞台中间,捡起了吉他。
齐礼的助演嘉宾请了一个萧岸,他们两个配合了一首RAP。齐礼换了套黑色衣服,飞扬跋扈的少年劲儿,全场都嗨了起来。焦棠的腰太疼了,实在站不起来,只能坐着挥荧光棒,举着手机拍照。
随后齐礼下台,舞台交给了萧岸。
手机上跳出特别提醒。
NEO:“扭伤腰还来看演唱会,行啊,焦糖糖。”
焦棠后颈都麻了,这里信号怎么这么好?
焦棠环视四周。
NEO:“来后台,让我看看你。”
NEO:“我的助理去接你了,你老实过来,别让我亲自去拎。”
行吧。
焦棠看到了齐礼的助理,他在朝她做手势,让她过去。全场都是站着的,她这边灯光很暗,萧岸的场子很嗨,蹦迪现场,也看不出来什么。焦棠埋着头扶着腰快步往他的助理方向走,跟着他走到后台,齐礼还穿着刚才那一身黑色,化妆师正在给他补妆,他挑了眼尾看过来。
“礼哥。”焦棠站直。
“赵总,你带她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送她回家。”齐礼转了下无名指上的戒指,看到焦棠,想说什么最后也只是拿了一瓶水给她,“几天了?”
“今天第六天,本来都好了,坐车颠了一下。”焦棠看到他眼里的心疼,柔了语调说,“我没事,我可以——”
“后面也没几首歌,想听我找人拍视频直播给你。”齐礼压着脾气,人太多,他也不好检查她怎么样。他看着她,语调温和下去,“小地方的医院我不放心。”
焦棠受伤时没觉得疼,腰不能动躺在医院的时候也没觉得疼,齐礼用这么温柔的语气跟她说话,她鼻子一下子就酸了,点头,“好。”
“加油!你的演唱会很棒!”焦棠冲他挥挥手,“加油礼哥!”
赵磊把焦棠带走,齐礼起身去洗手间,在没人的空旷走廊才咬牙切齿骂了句脏话。
他此刻体会到了当年他爸拎着棍子抽他的心情了,焦棠不声不响的气人。
焦棠跟赵磊离开演唱会现场,便想自己去,她是个不喜欢麻烦别人的人,没等她开口,赵磊说,“我要不陪你去检查彻底,他也没心思唱歌。刚才在台上,他都快唱不下去了,他很担心你。你先去看腰吧,落下病根,他那种性格,能成一辈子心结。”
检查结果跟那个县城医院检查结果差不多,软组织损伤,需要静养。她原本没这么严重,受伤后没有好好处理,又累了三天病情加重了。
赵磊从医院出来,没有把她送回酒店,而是带她去了齐礼的房子。一梯一户的房子,赵磊在前面输密码开门,“你住哪个酒店?我去把你的东西带过来?你在这里等一会儿,他马上就回来了。”
房门打开,焦棠先闻到浓郁的玫瑰花香,她扶着腰绷着心脏迈进大门。整套房子是白色调装修风格,从玄关处都是白玫瑰,一直铺到宽敞巨大的客厅,铺天盖地的华丽白玫瑰布满了整个屋子,客厅中间摆着香槟和三层高的天鹅蛋糕。
“给你准备的生日party。”赵磊把焦棠的药放到玄关柜子上,说道,“原计划是演唱会结束过来差不多十二点,所有人都在,给你庆祝生日。十二点后是你的生日,他筹备了很久,只能让你提前知道了。厨房有吃的,想吃什么自己拿,这是你的主场,生日快乐啊!”
焦棠仿佛走在云端上,她往里走,她觉得世界玄妙。
齐礼用尽心思爱她。
爱的毫无保留。
“谢谢赵总。”焦棠把地址报给赵磊,赵磊转身走了。
焦棠站在香的浓郁的房子里,站了很长时间,她打开鞋柜从里面找出一双崭新的女式拖鞋。摘下身上的背包,换上拖鞋走了进去。
十岁那年,焦棠变成了孤儿。
二十七岁,齐礼送给她一个家。
焦棠坐到柔软宽大的白沙发上,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电视里播放着一个画质很感人的视频。焦棠坐在长源镇那个简陋的训练室打鼓,应该是手机拍摄,画质很感人,她顶着寸头,垂着眼。
阳光从窗户照射进来,落在她身上。
那时候的焦棠还很稚嫩,打鼓的时候从不抬头。
后面的画面有他们一起在酒吧表演,他们参加《青年摇滚》,他们参加燕山音乐节,他们参加后来的《新歌手》。他们参加《朋友听我唱》,焦棠在综艺做NPC打鼓的画面,最后是《乘风》。
焦棠坐在音乐室弹吉他,齐礼给她伴奏。全部放进去了,剪的非常完整。
她过去的荣光。
十一点五十,房门咔哒一声,响了起来。焦棠按下暂停,转头看过去。
齐礼拖着她的行李箱进门,他穿着一件白色宽松牛仔外套,蓝色牛仔裤,妆已经全部卸了,干净而冷峻。
“行李箱给你放主卧?”齐礼撂下钥匙,换上拖鞋迈着长腿穿过满地玫瑰走过来,“腰怎么样?来卧室,我看看。”
焦棠起身看着他,弯着眼睛笑,笑的眼睛泛红,眼睫毛潮湿。
“傻不傻啊?我是外人吗?你受伤不告诉我?”齐礼拎着行李箱到焦棠这里,伸手到她面前,他手上其他的戒指全部摘掉了,只留着一个无名指上的戒指,“焦棠,我们将来是要结婚的,我是你唯一的家人,跟我这么见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