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惊山
心底却嗤之以鼻。
也就在此时,孟温棠站了起来。
“闻柝,我先回去了。家里的猫还没喂食,我怕它饿坏了。”
“那我送你。”
孟温棠连忙摇头:“不麻烦你了。”
徐闻柝并没有听她的。
他们一前一后出了包厢。
孟温棠头也不回地快步走。
徐闻柝追了出来,在她身后喊。
“孟温棠,没有什么要和我说吗?”
脚步终于停住了。徐闻柝三两步就轻松追上她。
狭小寂静的回廊里。只有两个人的身影。
哗啦一声,蓄积一天的雨水终于松懈下来,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敲打着窗户。
孟温棠回头担忧地望一眼身后的窗,嘴硬着:“没有。”
徐闻柝冷哼一声,怒极反笑。
谁知道今晚的徐闻柝看起来有多蠢。他明明能有条不紊地完成工作,却全部都安排在下午,为了挤出时间参加什么狗屁同学聚会,听别人吹了一晚上会漏风的牛。
结果就得到她轻飘飘的一句:“没有。”
徐闻柝自嘲地笑着。
“我知道他们都怎么说我,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今晚不会出尽风头,做这个人傻钱多的阔少爷。”
“我这么大费周章,只想亲口听你说为什么,为什么连我也一起被你抛开了?”
前一秒张牙舞爪面冷心硬的孟温棠,此刻被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在她的认知里,只有钱和不断的工作,几乎没了社交,更遑论是恋爱,这对她来说是天方夜谭。为了还妈妈治病的钱,为了赚她和爸爸的生活费。孟温棠没日没夜的工作,以为自己的人生只能止步于此。却被他一句剖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原来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孟温棠是有人惦念的。
可是太晚了,就在孟温棠花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想要叫住他时,徐闻柝已经走进九转回旋的廊亭里,不见踪影。
徐闻柝捧着一抔冷水,不断浇洗着脸。也渐渐缓过神来。
整理了衣着,又换上一副得体的假面重新走进包厢。
“刚刚接了个电话,我公司还有事情,先失陪了。账已经买过了,祝你们玩的开心。”
“哎,大老板就是事多。”席上有人调侃。
徐闻柝没应,他将外套披上身,追了出去。
孟温棠还没走,外头的雨太大了。和徐闻柝拌嘴的时候还没发觉。
这家饭店的墙用的是最好的隔音材料。将他们不堪入耳的争吵隔绝在外,将她难以启齿的自尊心隔绝在外,也将窗外的瓢泼大雨隔绝在外。
孟温棠寸步难行,只好等在屋檐下,心里祈求着雨赶紧停。
正痛苦不堪的时候,父亲又发短信来,让她再转五百块钱。
孟温棠决定不再忍气吞声,回拨了电话。
“喂。”电话那头怯怯懦懦地应着,“你表姐这个月刚出月子办满月酒,各家都出五百块。你…”
电话里一时沉默,意识到什么,父亲不再往下说了。
“表姐家不是早在你找她们借钱的时候就已经断了吗?断绝关系的亲戚,还要给她包礼金吗?”
被女儿轻易看穿了小把戏,父亲再也找不到任何理由,一时噎住了。
“我每个月给你打三千块钱。一个人住在老家三千块钱为什么不够?”
孟温棠走出屋檐,天空黑压压的一片,雨势总不见小。
她抽了抽鼻子,不让自己掉眼泪。
“爸,我这里下雨了。我没有带伞。怎么办,外面好冷,我好想回家。”
“你找我要钱的时候,有没有想过那些源源不断的钱,你的女儿是吃了多少苦赚来的?有没有吃不饱?有没有穿不暖?”
父亲磕磕巴巴地说:“那…那你记得出门带伞,不要淋湿了。”
孟温棠自嘲地笑了几声,挂断电话。
她想要的根本不是这些。
徐闻柝听到这里。
他不适合出现在这,为她徒增难堪。
于是转过身去,走回廊亭。
孟温棠等在屋檐下,身后有门童小跑着跑向她,往怀里塞了一把伞。
“小姐,看您在这等了很久,这把伞借给您。”
孟温棠说了声谢谢,“哗”的一声撑开伞,踩进泥泞的雨水里。
第4章 离群四
哪有什么猫,只不过都是借口。
孟温棠从浴室里出来,坐在沙发上擦头发。
室内一片阴沉,不见活物,雨水顺着伞檐淌了满地。
后来爸爸没再打电话过来,她始终狠不下心,转了五百给他。
没了紧箍咒一般的念叨,孟温棠就像从水里浮上来,终于能大口呼吸。
却知道这只是一时的。
算了,生闷气有什么用呢?不如想点开心的事。
孟温棠打开手机备忘录,删去最顶上的一串数字。
又还完了一笔款。
妈妈治病借的钱就剩下一万三了。
还完债,剩下的日子总算能是自己的。
又出神想起徐闻柝的话。
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今晚不会出尽风头,做这个人傻钱多的阔少爷。
真傻,他们有钱人都傻。孟温棠想。
一时间陷入回忆。
高二下学期开学的第一场考试,孟温棠考的很差。一整天都闷闷不乐,垂头丧气。
徐闻柝很早就发现了,孟温棠和他在一起时总心不在焉。从食堂回来的路上,一路都在发呆。
“徐闻柝,用了你的解题大法,我的数学第一次步入及格了!”
薛凯在讲台上翻翻找找,终于找到自己的试卷,扬着试卷跑向他。
薛凯的成绩一向很差,考前用一星期的早饭贿赂徐闻柝临时突击,才难得及格。
考出点好成绩就沾沾自喜,他怕是忘了当初怎么抱着徐闻柝的胳膊求他:“闻柝,好闻柝。你就救我这一次吧,我妈说我要是再考这点分数她就要把我的ps机收走了。”
徐闻柝皱着眉,比了个口型,朝他指了指趴在课桌上的孟温棠。
薛凯这才噤了声,悄声问。
“她怎么了?”
两人都搞不懂孟温棠是不是哭了,手忙脚乱想着怎么哄她。
告诉她只是一场考试,不需要这么上心,下次努力点就好?
不行不行,万一她这次努力了呢?这理由突出不了对同学的关爱之情。你学我的,就说薛凯这次只是突击一下就考的这么高的分数。你这么有慧根的一个人,下次一定能考的更好。
徐闻柝朝他翻了个白眼,安慰人都不带夸自己。
薛凯趴在桌子上听她的动静。听了半天,朝徐闻柝摇摇头。
由于表情太过悲壮,徐闻柝以为孟温棠哭的很惨烈。
孟温棠刚抬起头,就和薛凯的脑袋撞在一起。
“啊!”孟温棠痛苦地捂着脑袋。
薛凯揉了揉被撞疼的额头。
“薛凯你干嘛?”
“孟温棠不好意思啊,你没事吧?”薛凯伸手就要看她的伤势,被孟温棠一把挥开。
徐闻柝几不可闻地叹了声气,终于知道为什么薛凯追了一学期都没约上段花吃饭。
这就是命运使然。
周末,孟温棠一大早就出去了。
路过院子,奶奶在洗她自己和弟弟的衣服,看见孟温棠又要出去,嘴里骂骂咧咧,说她伤风败俗,哪有女孩子天天出门。
孟温棠也不反击,她早已习惯。
徐闻柝答应教她写作业。
可来到洋房,孟温棠发现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徐闻柝将一楼的空房间改成他自己的工作室。
在孟温棠来之前,他忙活一夜,终于将风筝赶制出来。
而手早已被竹条扎出好几个血窟窿,都用创可贴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