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遇佳音
乌月的眼皮突突跳了几下,一种不安和恐慌浮上心头。
“是谁?”
“是傅长逸!”
乌月手中的咖啡杯微晃,滚烫的液体洒湿她的手背。
兰月心口发闷,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会做出这么伟大的事。
在此之前,她明明开始讨厌乌月,甚至是厌烦。
兰月继续问:“林郜坤,是怎么死的?”
乌月脸上竟是迷茫,不明白兰月怎么知道林郜坤。
“他……”乌月用力搅着自己的手指,神经紧绷恍惚着,她脑海中拼命想抓住什么,可什么也抓不住,“他是出车祸。”
“那你知道他为什么出车祸吗?你一直认为是傅长逸的那通电话害了他,可是,你真的知道真相吗?”
“什么真相,你讲清楚!”
“这件事,傅长逸背锅从头至尾,都是为了保护你,可如今,他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贵的,被你父亲收拾完,还自残,自残不够,还要继续发疯,我就不懂了,等你眼睛好了,这件事能满你一时,还能满你一辈子?”
“满什么?你到底想说什么!”乌月有些失控。
“那个患了白血病去世的当事人,是林郜坤!”
这话,像一道惊雷,冲着脑门直直劈下来,让乌月浑身一震,身体僵直,定在原地。
“你说什么?”
她扶着桌角,不可置信地站起来,“你说什么!”
“林郜坤不想痛苦的病死,所以在那天留了遗书选择自杀,当时傅长逸那通电话打与不打,都不会改变结果。”
乌月目眦欲裂,尖锐的鸣叫在脑海中翻涌,“遗书?什么遗书……”她的身体晃动了几下,瘫坐回椅子里,她嘴里喃喃:“为什么我从来不知道这件事?”
“因为你失明,傅长逸怕你承受不住。”
看乌月哭了,兰月的眼眶也红了,她别过脸,语气一如恨铁不成钢,但又难掩心疼:“他对你小心翼翼,你却总是对他冷言冷语。可是,从头到尾,这件事,他有什么错?傅长逸有什么错?”
泪水将乌月淹没,一直以来,林郜坤的死,是乌月对过往难解的心结。
这个痛苦的心结,使她恨着傅长逸,远离西江,远离乌杞鸿.
结果兰月告诉她,不是傅长逸。
-
江鸣盛找不到乌月了。
敲不开乌月的房门,拿钥匙打开,看着略空的房间,乌月连同那只导盲犬一起不见了踪影。
一张写着字的纸条被放在餐桌上,江鸣盛将它拿起。
【我走了,不要找我。】
江鸣盛感觉自己要疯。
傅长逸一觉醒来,头痛欲裂,按上眉心的大掌也传来钻心的痛。
他垂眼一看,粽子似得包法将他的手一层一层包裹着。
“傅少,您醒了。”菲佣见状,赶紧去楼下叫人。
傅长逸坐起来,靠坐在床头,浑身酸痛,屋内血腥味刺鼻。
“傅总。”进来的人是刘西建和跟随的家庭医生。
刘西建把手里捧着的文件递上前:“乌董事长今早召开了股东大会,宣布暂停撤回了您的总裁职务,换程总代理,乌董事长让你好好休息,不用去公司了。”
傅长逸面无波澜,似乎对这件事毫不在意:“我手怎么回事?”
刘西建面简单描述着昨天他砸破酒柜玻璃的事,“傅总,还有一件重要的事,今天早上我才发现,技术无法追查到乌月小姐手镯上的生命探测器的数据。”
傅长逸揉着太阳穴,面色疲惫。
“那就联系江鸣盛。”
想到昨天那份邮件,傅长逸想了想,又阻止他:“算了,我自己去找。”
双脚下地的一瞬,乌杞鸿的话回荡在耳边:【在你没有想清楚之前,以后别见乌月了。】
-
【乌月亲启,见字如晤,展信安。
乌月,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离开这个世界。
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才五岁,那时,你还是个连荡秋千都会哭的小女孩。如今我们徒然快到成年,以前自诩能跟你一起上大学,等你下课,接你放学,带你飞奔……
如今想来,是不能够了。
生病这几个月来,每日战战兢兢,夜不能寐。无数个夜晚我打开窗,想要从楼上跳下去,但我想起你,终究是没有。
我怕楼层太低,怕死得痛苦,更怕,没来得及见你最后一面。
可近来,那些另我痛苦的药物早已把我的懦弱和胆怯消磨的一点也不剩。
我准备去死,一刻也不想留。
……
我想说的太多,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思来想去,不过是给你徒增烦恼,罢了。
莫要伤心,和你青梅竹马这些年,我已知足,如今也无所挂念。
祈祷你能够忘掉我,如若成功,感激上苍。
最后,祝你今后的日子心想事成,永远健康快乐,热爱生活,善自珍重。
勿念
林郜坤,二零一六年六月于西江。】
“这是从郜郜书柜夹层找到的,自从你生病,长逸来过几次,他担心你的身体,让我们不要告诉你。如今你来了,我们终于可以把这封信,交给你。”
“月月,你消瘦了不少,叔叔阿姨希望你能够早日走出来。”
西江墓地。
乌月手里攒着那封信,来到林郜坤的墓地。
她立在碑前,在一片寂静中伫立,久久,她僵硬着扯唇:“昨天,还说以后不会再见你了。”
“叔叔阿姨说不怪我拉你去聚会,也不是因为傅长逸。”
两行清泪从她下眼睑滑落,“是不是很痛?”
“你的信我听阿姨给我读了。”
指腹摸到那行很小的碑文:【林郜坤病逝于西江,年仅十八岁。】
乌月的指甲扣进掌心,“我答应你,我以后会好好的。”
-
江鸣盛从学校出来,直奔乌月之前住的小区,上楼找人。直到把乌月邻居的门敲开,都没有见到乌月。
一连几天,他都是这样来回奔波找乌月。
但是依旧接收不到她半点踪迹。
“我家装了可视门铃,你敲的这家最近都没人回来,别再敲了,我家奶奶都被你吵醒了。”
江鸣盛失魂落魄地重新拨通乌月的号码,无法接通。
他知道,她的手机一直通着,只是不接他的号码。
江鸣盛走到邻居面前,“能不能借用一下你的手机?”
他拿到手机,没有直接拨过去,而是编辑了一条短信,发给她。
江鸣盛把自己的手机号码输进手机,从身上掏出钱包,胡乱抽出一沓钱,塞给那人,“小妹妹,这是我的号码,如果这条短信的主人给你回消息了,或者对面的人回家了,麻烦你一定给我打电话,拜托了。”
江鸣盛把手机还给她,转身疾步下楼。
在单元楼下,迎面跟傅长逸撞上。
“乌月人呢?”
想起昨天那份邮件,江鸣盛早已猜到出自谁手,他懒得理傅长逸,绕过车头就要拉车门上车,被傅长逸一把抓住肩膀,“乌月手腕上的镯子呢?”
“放手。”
“你找不到她了,是不是?”
“我让你放手!”
“那镯子能定位,你把它丢了,现在却找不到她了,呵……”
江鸣盛一把甩开他的手,转身攥着拳,朝着傅长逸的脸砸上去。
傅长逸虽说背上有伤,但他也是练过家子不甘示弱的,反手攥住江鸣盛的手腕,铁拳同样轮上去。
江鸣盛怒火中烧,以肘回击。
双方仿佛两只野兽,互相厮杀,你死我活。
“够了,你们别打了!”
乌月的声音从身后遥远的地方传来。
清晰,镇定。
第39章
江鸣盛听到乌月的声音, 胸腔发闷,一口腥甜的热流被他咳出喉咙。
血管脉络暴起的手背用力抹掉嘴角的血痕,他转身望过去。
乌月拄着盲杖, 身后跟着一个年轻男人,她的身上, 还披着明显不属于她的, 又大又宽的外套。
虽是三月, 不比西江,北城的温差大,昨晚上又下过一场雨,又刮着风,她穿着单裙, 脚上还是拖鞋。
江鸣盛捂着胸口, 弯腰捡起地上的衣服, 拍掉上面的尘土,挪步走到乌月面前, 定眼打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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