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不答
“你怎么了?”朱潇潇最先发现异常,侧目问。
“弋戈,弋戈?”姚子奇着急地抓住她的手腕,却只看见她连眼眶都涨得血红。
“卧槽,这是咋了?!”范阳惊呼一声。
“卡住了?快,快拍她的背!”高杨慌张地指挥。
弋戈的喉咙里发出一种断断续续的奇怪声音,脸色越来越难看,所有人都六神无主,你一言我一语的。
这时,蒋寒衣拨开人群,站在她身后,迅速地用脚别开了她的两条腿,然后弓起前腿,让弋戈坐在自己的腿上。他伸出双臂抱住她,左手握拳,用虎口贴准肚脐上方两指处;右手从前方握住左手手腕,两手环抱,用力收紧双臂,持续冲击着弋戈的腹部。
几秒后,弋戈把卡在喉咙里的黄瓜丁吐了出来,一下一下地抚着胸口,缓解异物带来的痛感,连眼尾都变红了。
围观的同学松了口气之后,眼神渐渐变得有些暧昧——他刚刚,抱着她……
十六七岁,正是理论知识疯狂生长然而毫无现实经验的时候。男生女生们看电视剧电影小说里的暧昧场面已经可以脸不红心不跳了,但搁现实生活中,哪怕只是为了救人而抱了一下,也足够旁观者浮想联翩了。
“寒衣,牛逼!”高杨是少数几个缺乏“浮想联翩”这根筋的人,他只激动得想鼓掌。
范阳则更知内情一点,贱兮兮地斜瞟了蒋寒衣一眼,捏着嗓子道:“哟,挺会啊你?”
蒋寒衣脸色铁青,目光仍牢牢盯着弋戈,看她喘过气来了,又迅速瞥开。
“没事吧?”姚子奇这时又上前扶住弋戈的胳膊,然后回头对蒋寒衣说了句,“谢谢,你太厉害了。”
蒋寒衣冷笑一声:“海姆立克急救法,常识。”
姚子奇顿时噤声,低眉敛目不再说话。
“这话说的,那我们都不知道,都缺乏常识?!”范阳见气氛不对,出来打了个圆场。
“不然呢?”蒋寒衣却不就着他给的台阶下,口气嚣张地撂了句得罪所有人的话,饭也没吃,转身就走。
“这这这……这怎么做了好事还生气了呢?”高杨望着蒋寒衣远去的背影,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忽然一拍脑袋,“那个!一哥,是不是你……你太重了啊?!”
围观的几个同学噗嗤笑出声来。
“……”范阳头一次成了劝别人少说话的那个人,“闭嘴吧你!”
“不是……那寒衣生什么气?”高杨一脸无辜。
“吃饭,吃饭!”范阳拉他坐下,又把围观人群散开,“散了吧散了吧,没事了!”
弋戈的脸红得像猴屁股似的——但没有人知道她的脸红究竟是因为刚刚那块黄瓜丁,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
她挣开姚子奇的手,弯腰用纸巾把自己吐的黄瓜丁捡起来,端着餐盘走了。
*
下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在班委的集体争取下,刘国庆允许他们在正式进入高三之前享有完整的体育课。
一班的男生个个都是多动症重度患者,下课铃一打就一窝蜂冲出去了,有的抱着篮球,有的拿乒乓球拍,忙着抢占综合楼楼下仅有的两个石球桌。
女生则都懒得动,每次上体育课,几乎所有女生都会留在教室自习,或是去操场上散散步、看小说、坐着聊聊天。反正体育老师向来不管这个尖子班,只要刘国庆没意见就行。
以前弋戈是雷打不动的自习选手,但今天她什么题都看不下去,如坐针毡十几分钟后,她扭头看了眼身后空空如也的座位,终于起身跑下了楼。
她从篮球场找到乒乓球桌,哪儿都没看见蒋寒衣的身影。
弋戈有些郁闷地愣在原地。去哪儿了呢?他不是每次体育课都被打篮球的和打乒乓球的两拨人抢着要的吗?
“哟,大哥!”范阳远远地看见她,忙跑过来主动搭茬,眼一眯笑得贱兮兮,“找寒衣啊?”
弋戈没说话。
“在食堂,郁闷着呢。”范阳主动说。
“食堂?”弋戈终于有反应了,“体育课去食堂干什么?”
“谁知道呢,故地重游,回味无穷啊~”范阳怪声怪气地说。
“……”弋戈小声撂下句谢谢,转身跑了。
一口气跑到食堂门口,来不及喘匀,掀开帘子一看,那坐在位子上猛灌可乐的黑脸男子,可不就是蒋大少爷么。
弋戈看着这画面,原本焦躁郁闷的心情一瞬间就松快下来了,“借可乐浇愁”——这行为配上蒋大少爷此刻寂寥的背影,怎么看怎么好笑。
虽然她仍然搞不清楚他莫名其妙的“愁”到底从何而来,但弋戈决定先退一步,让让他。
“这个给你。”弋戈走过去,拿手里的信封戳了戳他的背。
蒋寒衣一回头,见是她,脸色在惊喜和不悦之间反复横跳,最终还是勉强摆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黑脸。
“什么东西?”蒋大少爷很高冷。
“姚子奇还你的,150 块钱。他说你好像不太喜欢他,所以托我转交。”弋戈故意说得轻描淡写。
蒋寒衣气得差点把易拉罐捏瘪了,本想保持高冷,可还是忍不住,阴阳怪气地嗤笑一声后骂道:“哼,我不太喜欢他?真有意思,我是男的,我干嘛要喜欢他?!”
弋戈忍着笑:“哦,所以你不要?”
“我缺这两百块钱?!”
“就知道你不会要。”弋戈在他对面坐下,笑道,“所以我是来问你,不要白不要,不如给我?”
蒋寒衣瞪圆了眼:“弋戈,你是不是缺心眼?!”
“你都不要,总不能浪费吧,肥水不流外人田……呃,我是说,不流外班田。”弋戈卡了一下,尴尬地着补道,“我拿这笔钱,请你吃饭!怎么样?”
蒋寒衣身形一滞,然后把手从易拉罐上挪下来,缓缓后撤、双手交叠于胸前,在“高兴”和“不要高兴得太早”的纠结心情中,以一种怀疑的目光看着弋戈。
这个弋戈……怎么看怎么不像原版的。
弋戈才不会这么温柔地来哄他呢,还主动请他吃饭?那是在外星球才会发生的事。
“咳……你这是在跟我赔罪还是道谢啊?”蒋寒衣确认地问了一下。
弋戈心里翻了个白眼,心说我又没错给你赔哪门子的罪,但面上却讨好地笑着:“都有,都有都有!”
蒋寒衣一看就知道她在敷衍,可原本皱皱巴巴的一颗心还是相当不争气地舒展开了。他做了几秒的挣扎,决定放过自己——毕竟再这么生闷气下去,哪怕他把自己憋死了,弋戈也不会知道他到底在气什么。
“那什么……我那天话说快了,没那意思。”他吞吞吐吐地说。
“什么?”
“说你人缘不好!我没那意思!”蒋寒衣快速吐出一句。
“…哦。”弋戈这才想起来,旋即笑得灿烂,“那个呀,我早忘了!放心吧,我心眼比你大多了,不会生气的~”
“哟。”蒋寒衣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心眼大?”
弋戈非常骄傲地昂起下巴:“对啊!”
“你是压根就没长心。”蒋寒衣垂下眼,略显落寞地说。
第39章 .少年人总是这样,既天真又现实,既多情又健忘
五月,江城正式入夏。空气里小龙虾香气浓郁,一到傍晚,江边的少年在夕阳下跳水,一个个灵活精壮得像鱼似的。
周五午休的时候,弋戈按时给杨静交上一篇作文——这是杨静额外给她布置的作业,每周练习一篇记叙文。杨静说她的记叙文虽然不算特别好,但贵在真挚,得分上会比写议论文占优势。这几次的考试成绩也的确说明,比起议论文,弋戈更擅长记叙文。现在她的语文分数已经可以稳定在 100-110 分之间了。
不过弋戈始终没明白,那一篇篇 800 字的流水账究竟有什么“真挚”可言,照她看,还不如拿司马迁说事儿呢。
“你这个立意还是有点偏。”杨静改完作文,把她叫进办公室单独讲解,“这几次都是这个问题,立意如果拿不到一类的话,整体分数就很难再上去。”
弋戈点点头,心说语文毕竟是玄学,哪能那么快就让她抓住所有的诀窍。现在这样中不溜秋的,她都觉得是走了狗屎运了。
“不过结构和文笔上已经非常好了,这篇,可以打 48-50 分!”杨静笑着写下个“49”,然后把作文纸递还给她。
“谢谢老师。”
“以后就不用交作文给我啦,下周,你们就有新的语文老师了。”杨静笑着看向弋戈,沉默了几秒,忽然说。
弋戈惊讶极了,杨静要走?怎么一点风声也没有?而且这马上就高三了,还要换老师吗?
再看杨静这个表情,怎么也不像是心甘情愿——难道是刘国庆嫌弃她资历太轻,终于忍不了了?他对杨静的态度一向不好。
“…为什么?”
杨静低头,那笑容里既像是幸福,又似有遗憾。她沉吟了几秒,轻轻叹道:“没办法,要生宝宝了嘛。”
“哦,那恭喜老师!”弋戈心里默默向刘国庆道了个歉,然后机械地送上了祝福。
“还没动静呢,恭喜早了!”杨静自嘲地摆了摆手,又从抽屉里掏出一沓作文书,“这些书都留给你,我走了,你的作文可不能掉下来啊!新老师很厉害的,你只能做得更好!”
弋戈有些疑惑,既然还没有宝宝,为什么急着卸任?对杨静这样的年轻老师来说,带一届高三尖子班的经历应该也是很难得的机会吧?
但她没有问,对于他人的事她一向缺乏好奇心。她只是虔诚地接过书、抱在怀里,由衷地说了句谢谢。
杨静为了她的作文挨了刘国庆多少骂、掉了多少头发,弋戈都记在心里。这么多老师中,她最亲近的也是杨静。现在忽然得知她要走,她心里多少有些惘然。
“替我保密哦,同学们应该还都不知道。下周班会课才会说。”杨静俏皮地眨了眨眼。
“知道了。”弋戈冲她笑了笑。
一沓作文书的分量不轻,弋戈走出办公室后差点拿不稳,于是把它们放在走廊阳台上摞了摞齐。
楼下花坛边走过一个男生,抱着快高过头顶的试卷,短短几十米路,他走得艰难极了,看得人心里着急。
是姚子奇,他的胳膊细得像麻雀腿似的,再好认不过。
“哟,奇妹儿,又搬试卷呐?”姚子奇身后忽然跟出来几个男生,看他们塌腰抖脚打响指的动作就知道,是这十二班有名的那几个混混——树人校风严厉,小流氓们没有机会染黄毛打耳钉,因此只能通过这种“桀骜不驯”的气质来彰显自己的身份。
姚子奇的脚步顿时僵住。
“啧,邹扒皮又让你搬全年级的卷子?”为首的那个瘦高个站出来,故意将手压在那沓试卷上,“他可真不懂得怜香惜玉。”
话音刚落,他“呸”的一声,把嘴里嚼的口香糖吐在了试卷上。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瘦高个夸张地弯腰道歉,却把头往那沓卷子上一撞,姚子奇站不住往后摔了一屁股蹲,白花花的试卷顿时散落一片。
弋戈在楼上看着,不禁皱起了眉。
姚子奇是三班的物理课代表,三班和一班的物理老师都是邹胜。邹胜兼任物理备课组组长,负责全年级周练的统卷和印制。邹胜是个不太体贴的老师,每次都让姚子奇一个人去拿全年级的试卷,还要他挨个交到各班物理老师的手上。
弋戈早听说,每周姚子奇搬运物理试卷都是校园一景,偶尔还会引来混混们的围观。那群混混最爱欺负姚子奇,时不时就要捉弄他一下。他们的捉弄也不会太出格,就是踩脚、泼水、把卷子推倒之类的恶作剧,老师也不怎么管。
但听说和亲眼见到终究是不一样的,弋戈心里忿忿,既然看见了,她没法坐视不管,攥紧拳头就要往楼下冲。
下一秒听见熟悉的声音——“志哥!”
是蒋寒衣和范阳,那声招呼是范阳打的,听起来亲切。但看起来,蒋寒衣和范阳的表情都不太好。
“这么闲,中午有空去飞鱼打两把啊?”范阳笑说。飞鱼是学校小门边的网吧,校领导的重点排查对象,只有进 VIP 包厢才不会被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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