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空调
毕竟,陆焉臣从小丧母,父亲不爱,家族不喜,从小就剥夺了他的自由,从小就没有给他建立一个健全的社会关系和应该有的学习教导......
从另个角度来说,他从小陪伴在陆焉臣身边,事事对他遵从,以他为中心,陆焉臣现在的性子养成,跟他长久以来的顺从和溺爱脱不了关系......
他从潜意识觉得这个孩子的人生已经太苦了,他现在长大了,所以只要他想,只要他自己开心,做什么都可以......
他给了他毫无节制的溺爱,却从来没有越矩去纠正过他的错误。
秦叔低头,掩去他流下的后悔,只是出声:
“很晚了,您快去休息吧!”
陆焉臣站了一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转身回房。
秦叔拉过椅子坐下,捧着那杯热热的开水,心里百味杂陈。
隔天,桑犹把禾丰接了过来。
他领着他去陆焉臣跟前,介绍出声:“主人,他叫禾丰,是我前几年捡回来的孩子,这几年一直在做互联网的工作......”
陆焉臣没说话。
禾丰也没说话。
两人打过照面以后,禾丰就躲在秦叔的房间,一直没有再露面。
秦叔忙着给禾丰铺床,置办他的电脑和桌子,以及画架......
桑犹跟陆焉臣两人坐在早年秦叔手工做的小板凳上,看着围墙下盖着塑料薄膜的小菜园,低声说起:
“那孩子是早年秦叔在德拉库斯做的孽,他母亲是个痴傻的流浪汉,事后秦叔本来想把人处理,但见那女人呆呆傻傻的样子,心软没要她的命......
后来再停留的时候,开车路过见街上的乞讨,他想起这个事,随意让人去打听了一下才知道,那女人几年前病逝了,她的儿子倒是仍然在附近游荡......
秦叔的人找到禾丰时,他大概十三四岁的样子,肩膀上爬了只猫,正在垃圾桶里翻吃的......”
桑犹没说,秦叔第一时间带着他去做了体检......
秦叔去查,才发现有几个混混,隔三差五地跑来抓痴哑的少年发泄.....
陆焉臣只是听着,眼睛望着某处出神发呆。
他一直疏忽没想过,秦叔竟然一辈子未婚未娶。
他有记忆时起,秦叔还是二十多岁的大男人。
后陪他去精神病院,又在这小院耗了十一年,他竟然一点都没有想过,秦叔那时是适婚的年纪,是成家当父亲的时候......
桑犹看了一眼陆焉臣,继续说起:“不过秦叔没有跟那孩子做亲子鉴定......”
或许,他就是以此,在逃避什么,不管是骗自己也好,只要没出结果,就能让他的心,多多少少安稳一点吧!
毕竟,他根本就不配做一个父亲啊!
桑犹紧跟着转话问起:“你为什么一直不想徐想怀孕?”
陆焉臣眨了一下睫毛。
他一度也曾想过,要用孩子来绑住徐想。
但也仅限于想想。
绑住徐想他有很多方法。
没必要用一个孩子来作工具去牺牲。
再说了,他不喜欢孩子。
无法想象他有个孩子会变成什么样。
而且,他连丈夫都做不好,又怎么去做好一个父亲。
他不想平添另一个悲剧。
陆焉臣不吱声,拒绝与桑犹交谈。
桑犹也没办法。
离开时,他突然拐了个方向,去找了陆父......
...
又是夜深。
他不喜欢冬天,夜太长了。
夜长,梦魇正是作祟时。
他梦到跟徐想在花园里荡秋千,阳光下,绿茵衬,她的裙摆随着秋千的摆动飘荡,笑得好看极了。
他梦到他跟徐想爱浓缠绵,他们合拍极了,十分惬意。
他把她抱去浴室洗澡,把她放在浴缸里,转身再回首之际,浴缸里水变成了红色,徐想整个人没进了血色之下,只剩一缕黑色的头发在血面上漂浮......
陆焉臣猛的睁开眼睛。
全身热的冒汗。
他颤了颤眼眸,眼眶瞬间湿润,泪水从眼角滑落,没入耳鬓。
随即,他翻了个身,死死咬着自己手掌大拇指的肉,阻止自己悲伤的情绪肆意放大——
她那时,该有多绝望,又是怎样的痛楚啊!!!
...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很快到了除夕。
陆延明回陆家,跟陆父吃晚饭。
陆延明看着桌上十几个菜,几番迟犹之下,他还是开口:
“爸......让阿臣过来吃点吧?”
陆父夹菜的手僵在半空中。
既然话已经说出去了,陆延明继续:“阿臣他把公司交出来了,又主动搬回家里,这应该是在向您认错......”
陆延明说了好些好话,最后换来陆父一句:
“你要是不想吃,可以去跟他一桌。”
陆延明:“......”
算了,把自己搞得两头讨不着好,当他没说。
筷子夹没几次,陆父突然说起:“你三十几了?”
陆延明:“......”
逢年过节真是没别的话题可找了是吗?
往年他没逃过爷爷的逼婚,今年轮到当爹的催了。
陆父一个眼神看过来:“问你话呢,这会哑巴了?”
陆延明垂眸:“过了今年,三十七了。”
陆父板着脸,满是严肃:“奔四的人了,还跟闹着玩似的,明年你要再不结婚,去国外把精子送医院去,不管你结婚也好,打一辈子老光棍也好,不关我事!”
他搞个孙子出来抱几年,到时候嗝屁了,跟底下的老的有个交代就行了。
陆延明:“......”
早知道他就不跟陆焉臣抢什么集团了。
这大局观不要也罢。
该死的责任感。
他继续当他的不孝子,在娱乐圈卖笑也好过被家里人抓去取精造孩子好吧?!
...
小院里。
在秦叔的软磨硬泡之下,禾丰终于答应去小厅里上桌吃饭。
好在陆焉臣本性冷淡,沉默寡言,连多看他几眼都没有,反倒是秦叔,一直在给他夹菜,让他多吃点......
吃完饭,秦叔顶着小雪,往灶台里添了几根木头,等水烧足够热,再舀出几瓢来,掺点冷水,给陆焉臣提过去——
陆焉臣坐在板凳上泡脚,望着门槛发呆。
门外,黄黄的灯泡只能照着门口一小块地,秦叔不知道什么时候弄来了一些小烟花炮仗,给禾丰拿了根细长的燃着的木枝,教他怎么玩......
禾丰没过过北国的年,但他见过烟花。
圣诞节那天也能看到这种绚烂,垃圾桶里也有很多好吃的......
在火光的照耀下,禾丰显得异常兴奋开心。
突然,秦叔走到陆焉臣的跟前来,递了一个红包给他——
陆焉臣:“......”
他成年之前,他每年都会象征性地给他一个压岁红包,代表长辈对小辈的祝福。
成年以后,秦叔就没再给过了。
倒是他近十年来,每年给秦叔发的年终奖,一年比一年多......
秦叔也有几分局促不安:“新年,讨个吉祥的兆头。”
陆焉臣:“......”
两个快要死的人了,讨来吉祥做什么?
虽然没有get到秦叔用的什么心,但他还是接了。
“谢谢。”
他看着门外玩的正开心的禾丰,问秦叔:“我要给他发吗?”
他不是很懂这些礼仪。
平时也不屑去拘泥。
秦叔:“不用,我也给他包了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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