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麦s
“哦。”斯江叹了口气:“姆妈怎么会有这么多?钱呢,斯南过年恐怕没有新衣裳穿了。”
“新的给她穿也是浪费。”景生笑道:“最多?三天?,不是口袋破就是袖子漆黑,她还总不肯戴袖套穿罩衣,活该她没有新衣服穿。”
斯江瞪了他一眼,隐隐又觉得阿哥和斯南才是那种真正的好,什么都能说,什么笑话都能开?,特别亲密无间,可想到斯南的毕生宏愿——,斯江立刻打了个寒颤,甩甩头不去?多?想。
景生想了又想,还是说了出来:“嬢嬢还说了一件事?。”
“什么事??”
“她说小姑娘长?得太?漂亮容易招麻烦,让我一定要眼睛亮堂点,那种冲着你好看凑上来的阿狗阿猫一定要及早赶走。”景生目不斜视,尽量说得轻描淡写。
斯江气得一胳膊肘撞在景生身上:“什么呀!才没有那种!姆妈就是喜欢瞎说八说。”
景生步子迈大?了一些:“那个唐泽年不是总在图书馆等你?”
“因为?我期末考试没考好,他这个年级第?一想帮助我这个落后生嘛。”斯江有点心虚,赶紧跟了上去?忙不迭地解释:“阿哥,你没跟我妈说这个事?吧?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我们好几个同学都在一起复习预习的,李南、林卓宇、程璎她们都在,赵佑宁也说年初五要来呢,而?且区图书馆里暖和宽敞,桌子又大?——”
景生脚一停,斯江差点撞在他背上,头一抬就见?他转过头来似笑非笑地说:“谁帮你复习都行,我又没说什么,你干嘛做贼心虚?”
“我、我、我哪里做、做贼心虚了?”斯江无辜地眨着大?眼睛,往旁边挪了两小步,突然生出豹子胆来:“哼,某人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那位王班长?可不只给某人补习,还给某人带什么比利时?的巧克力和雀巢咖啡呢,啧啧啧,洋气还是她们洋气,比不上比不上。”
景生两步追上她:“某人是谁?”
“谁做贼心虚就是谁呗。”斯江翻了个白眼,气呼呼地把手里剩下的仙女棒一股脑全点着了,冲着景生挥了个大?大?的英文字母“U”,看着他恼火的模样,斯江促狭地唱了起来:“是你,是你,我说的就是你!甜蜜蜜,呀,巧克力真甜蜜——”
仙女棒还没烧完,她脑门上就挨了好几下毛栗子,景生抿着唇抢过她手里的仙女棒:“我一口也没吃一口也没喝,你别瞎说。”
“真没吃?”
“没。”
“那你怎么不拿回来给我吃?”
“你!陈斯江,你真的被陈斯南带坏了。”
“斯南本来就像我好伐?我们是亲生的姊妹!”
“那你也太?会装了,虚伪。”
“好吧,你不幸发现了我的真面目,阿哥你完蛋了。”
“你想干嘛?你能干嘛?”
“你等着。”
“等你一万年。”
“哼!”
斯江的真面目到底是怎样的,她自己也不知道,少?女心性未定,时?而?伤春悲秋时?而?雄心壮志,时?而?安静乖巧时?而?跳脱犯傻,时?而?端着时?而?放下,这世界上要是有人能始终如一只有一个面貌,那肯定是蜡像或橱窗里的模特。但斯江知道,无论她是什么样子,总有人毫不惊讶全盘接受。
——
正月一过早春到,新学期又开?始了。
白玉兰俏生生地站满了枝头,转眼就清明时?节雨纷纷,海棠滴露,丁香满园,樱花落粉。今年是陈阿爷的第?一个清明节,理?当要全家回余姚上坟。陈东梅三月底就来了万春街,准备接姆妈回去?,陈东方陈东海本来不想跑这一趟的,一看大?姐这么殷勤贴心,起了警惕心,便都请了假,买了青团等各色祭品随陈阿娘返乡祭奠。
余姚乡下没有电话,等陈阿娘母子三个踏上返程,李雪静的电报才刚刚到余姚,陈东海没接着,隔了一天?回到万春街才知道钱桂华被举报乱搞男女关系进?去?了,一家子慌得不行。毕竟万春街的人记忆犹新,顾南红就这么没了影子,顾东文隔三差五去?公安局打听哪里发现了女尸有没有被拐卖妇女的消息,顾阿婆提到女儿就要哭上一回。
陈家又乱成一团。
第173章
钱桂华是真的出离了愤怒。
“我说几百次了,张雄发就是个老色鬼,平时就喜欢蹭一下碰一记占便宜死不要脸,我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们工会的女同志们?背后不知?道骂了他多少次,你们?一问就知?道。他老婆自己也清楚,眼?珠子都恨不得绑在他裤腰带上,看见个女的就怀疑别人要抢她老公,什么脏的臭的往我身上泼!我能看得上张雄发?他个老秃头也配?”
“我们?调查过了,其他女同志都说没遇到过这种事,只知?道你平时和他关系很密切,经常两?个人一起外出‘公干’。”
“???!!!”钱桂华没料到女同事们?竟然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委屈地辩解道:“他是工会副主席,我是他手下的干事!他叫我去办事我能说不?”
“看电影也算‘公干’?”
四?张电影票推到她面前。
“都是双人票,张雄发说了都是和你一起去看的,你们?单位同事也证明你和他单独去看过电影,还要狡辩?”
钱桂华满脸通红,她真是冤死了,头一回,老色鬼骗她说工会同事们?约好了一起,进去了才发现只有他们?两?个,她强忍着恶心极力推拒还是被他摸了几下,厕所去了十几趟才熬到结束,笑得比哭还难看地逃回了厂里,一问大家,其他人根本不知?道电影的事。前些天他说去街道医院探望退休老干部,从医院出来就拐到电影院说顺大便?看个电影,她根本没?去,推说要去服侍婆婆直接跑了。她结结巴巴地解释完,自己也觉得警察不会相?信。
“张雄发负责的这几块下面有四?个干事,全是女同志,为什么他不叫别人只叫你?”女警的视线在钱桂华胸口停了一秒:“你不是一直到处炫耀自己搞得定他?”
钱桂华瞠目结舌:“我不是说那个方面搞得定,我是说——”
“说什么?”女警鄙夷地拿过一份档案:“一九八四?年二月十八日至三月十七日,短短一个月里,你迟到十三次,早退九次,无记录事假两?天,工资奖金照旧,这就是你说的搞得定?你用什么搞定了张雄发这么特殊照顾你?”
“我真没?有跟他怎么着,你让我和张雄发面当?面对质!”钱桂华急道:“她老婆自己瞎想,冲进来就撕衣裳乱打人,你们?怎么不管?”
“揭发流氓行为,人人有责。”女警哼了一声:“她那叫捉奸。”
另一个男警察谆谆善诱:“张雄发招认,你以前在车间?里就勾引过他,说就得他这样‘胸有成棍’的老干部,才能安排得‘井井有条’,你还记得吗?”女警“呸”了一声,红着脸走开去倒水。
“车、车间?里,大家经常这么说的呀,就是开开玩笑呀——”钱桂华欲哭无泪,只要是结过婚的妇女,在车间?里谁没?说过几句双关的荤话呢。
“后来你还给他送过一条美国花花公子牌的皮带,花花公子你总知?道是什么意思吧?你还请他托复兴岛渔业公司工会的领导打招呼,让海员违规替你代买口红,你抽屉里搜出来好几支口红就是证据。张雄发主动交待,你夏天故意撒上香水在他面前转悠,还抬起胳膊给他看你腋下的毛发。据群众反映,你们?经常当?着办公室同事的面打情?骂俏,言语下流,这些都可以证明你们?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
钱桂华差点晕过去了,去年夏天伸懒腰引出来的嘴上官司她还真记得。
“谁跟他下流?是他一个人下流!我那次不小心伸了个懒腰,蝙蝠袖滑下去,他就说,他说——”
“说什么?”警察严肃地拿起笔准备记录。
“他说我——毛又黑又粗,肯定很要的。”钱桂华羞愤交加地道:“他是领导,我总不能翻脸骂人或者一杯水泼上去吧?只好开开玩笑敷衍过去了。”
“开玩笑?你当?时说‘我是要得厉害,张主席你怕不怕?’他说‘不怕不怕,三百回合不够来三千。’你说‘三千哪行至少要三万’。这些都不是冤枉你吧?在场有三个同志亲耳听?见亲眼?看见,她们?的证词全部一致。”
钱桂华百口莫辩,只怪自己管不住嘴非要逞能犯贱,又恨小人背后使坏,她们?当?时凑趣讽刺张雄发的那些话还要荤呢,怎么谁也不提!平时一个个笑嘻嘻都是个人,背后见她倒霉就捅刀子全是鬼。
这时候她倒能感受到顾南红当?时的感受了,一个女人要证明自己的清白竟这么难。钱桂华总觉得顾南红肯定没?死,明明那夜还来找了陈东海,也不知?道鬼鬼祟祟说了些什么,从那以后陈东海就对她特别冷淡,夫妻再也没?同过房。她在那方面的确很要,从冬到春要了好多回,都被陈东海拒了,要么说累,要么说小孩在旁边,好像以前就不累以前就没?孩子似的。她总疑心他知?道了什么,又觉得不可能。过了年张雄发再动手动脚,她就没?像以前那么避之不及,无非想确认一下自己还是不是个漂亮女人。但她真没?跟张雄发有什么,那个秃头,那个啤酒肚,她看着就犯恶心。
一抬头,就看见雪白的墙上贴着触目惊心的白底红字大标语:“可抓可不抓的,坚决抓;可判可不判的,坚决判;可杀可不杀的,坚决杀!”钱桂华打了个哆嗦,瑟瑟发抖。
——
斯江是五一这天都没?看见三妈钱桂华在万春街出现,才知?道她出了事的。陈东海带着儿女四?月中就搬回了自己家,劳动节这天来吃晚饭,一家三口都没?笑脸,吃着吃着斯淇突然哭了起来,被陈东海训了几句丢下筷子就跑。斯江低头闷声不响,自从景生那件事后,她几乎没?再单独和斯淇说过话,虽然知?道她才和斯南一样大还不懂事,但是心里就是过不去。斯淇小心翼翼地找她几次后,到底也是十岁的小姑娘,脸皮薄,也就不大凑上来了。
饭后陈阿娘把斯江叫进房间?里说话:“等一歇,囡囡侬带爷叔去寻寻侬阿舅,(你带叔叔去找你舅舅),小爷叔有闲话同伊港(小叔叔有话和他说)。”
斯江犹豫了一下,点头应了,不太明白陈东海为什么不自己直接上门去。大舅舅春节后把亭子间?从冯阿姨手里买了回来,这几个月一直忙着翻修房子,天天都在万春街,谁都看得见。她牵着斯好走在陈东海的身后,留意到他手里拎了两?瓶白酒,更疑惑了,大舅舅应该不大愿意和爷叔吃老酒。
陈东海放慢了步子,等斯江斯好上来后才轻声问:“你——姨娘还好吗?”
斯江一愣:“你知?道我姨娘在哪里?!”
陈东海见她一脸震惊不像装出来的,不自在地摇了摇头:“她走之前来跟我说过几句话,但是没?说去哪里。”
斯江立刻警惕起来:“那你怎么没?告诉我舅舅?”
“我、我以为你们?都知?道——”陈东海有点慌乱,又加快了步伐。
等到了顾东文面前,酒是放下了,他人却?不敢坐。
“东东哥,我没?跟警察提南红找我的那个事,一个字也没?提过,真的!你相?信我。”陈东海急着对顾东文澄清:“不管怎么说,我和南红姐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我肯定盼着她好,不可能害她。”
顾东文微微笑:“你有什么事?”
陈东海瞄了瞄旁边虎视眈眈的斯江景生和一脸鄙夷的顾阿婆,嗫嚅着说不出口。
“拿回去。”顾东文把两?瓶酒推给他。
“不不不,不是的,东东哥,就是小钱被人举报了——”
虽然难以启齿,陈东海还是磕磕绊绊地把事情?说了个大概,然后苦着脸问:“我上门来就是想麻烦阿哥帮忙想想办法,能不能把她也弄出来。”
顾东文睨着他笑问:“你这是疑心我们?家的人举报了你老婆?为了报复打击她举报南红?”
顾阿婆还没?反应过来,陈东海羞惭地低下了头:“是伊对勿起南红!请阿哥可怜可怜两?个小赤佬,斯淇才十岁,和斯江斯南是嫡亲的堂姊妹,到底还是一家人。”
斯江气?得牙齿咬得格格响,浑身发抖,一把搂住冲上来要打陈东海的外婆对陈东海怒目而?视。
顾东文却?淡淡地道:“我顾东文不是这种?人。我顾家也没?这种?小人。滚吧你。”
陈东海还想提起南红出走的事,被顾东文一个眼?刀掠过,一腔勇气?化?为乌有,拎起两?瓶酒跑了。
顾阿婆把钱桂华祖宗十八代都骂得狗血淋头后,又感谢上帝让恶人有恶报,完全忘了这报应是佛家的因果。
“真的是她写的举报信吗?”斯江气?得不行:“我也要写信举报她!”
景生给阿奶倒了杯温水,瞥了斯江一眼?:“那你就也变成她那种?垃圾了。”
“我?!我这叫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斯江声音弱了下去,但景生说得没?错,她心里很清楚。
顾东文起身从冰箱里拎出四?瓶啤酒来,直接搁牙上吭吭吭几下开了瓶盖,笑着招手:“来,大家一起吹一瓶。”
“舅舅,你这不是金刚钻,你是金刚牙!”斯江接过啤酒瓶,好奇地闻了闻:“我真的也能喝?”
顾东文把手里的酒瓶轻轻在南红送给饭店的冰箱门上碰了碰:“喝,替你姨娘喝一瓶,喝醉了直接躺床上睡呗。大仇得报,还不脏手,多好,老天他妈的总算也睁一回眼?了。”
斯江想起眼?泪汪汪的斯淇,不知?怎么刚才的愤怒和爽快渐渐消失,她莫名叹了口气?。景生拿出玻璃杯替斯江倒了一杯:“你心软了?举报这种?脏事我们?不做,倒也不用可怜她,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斯江点点头呼出口气?,豪爽地喝了一大口啤酒,立刻皱眉咂舌不已?:“难喝死了!舅舅你怎么会喜欢喝这个?”斯好丢下玩具汽车在旁边跳脚伸手:“我也要我也要我也要!”顾阿婆笑着抱起他坐到自己身上,嫌弃地推开啤酒瓶,拿出小酒盅倒上了白酒:“那个鬼东西跟马尿似的,不好喝,咱们?祖孙两?个喝点白的。来。”她头一仰连干了三杯,把空杯往斯好嗷嗷待哺的小嘴里滴了两?滴,朝墙上的十字架举杯道:“感谢上帝!”
景生笑着举起酒瓶和顾东文碰了一下,父子俩同时仰起脖子咕噜咕噜不带歇地把一整瓶吹完了,还间?歇着挑衅对方一眼?。斯江盯着景生的脸看,阿哥实在太好看,她不好意思多看,不自觉视线往下移,落在那一上一下的喉结上,呆呆看了几秒,不得了,刚才那一大口啤酒上了头,头晕脑热眼?花,心跳又不规律了,忽地少跳一下,又怦怦怦地乱跳好几下。
“难喝你就别喝,给我。”景生丢下手里的空瓶去拿斯江的杯子,他其实酒量好,但是上脸,一瓶酒吹完,两?颊浮上薄薄一层嫣红,桃花似的炫目。
斯江赶紧捂住自己的杯子:“我要喝的!”她瞪了景生一眼?,双手捧着杯子,眼?一闭牙一咬,视死如?归地干完了剩下的小半杯,呜呼,李白啊李白,幸好你活在唐朝,搁现在喝啤酒的话肯定写不出将进酒。
等顾阿婆洗好脚,陈斯好已?经倒在斯江手上手舞足蹈两?眼?发直地咿咿呀呀了。
“摇啊摇,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外婆叫吾好宝宝,一块糖来一块糕。外婆外婆!宝宝要切糕!切糕!”
“嗐,你个小霞子(小孩子)酒量不大嗓门倒很大,好好好,宝宝明朝就切糕,糖年糕好伐?”
“糖!糖!”陈斯好从斯江身上滚下来,晕乎乎朝五斗橱上的糖罐子看,小短腿还没?迈出去,就摇晃着往地上扑,幸亏旁边的景生一伸腿接住了,不料胖胖直接抱住了眼?前的腿一口咬了下去。
——
“你喝醉了!怎么这么重!你今天为什么不拉粑粑?嗯?陈斯好你个胖子,你不是小胖子了你是大胖子了知?道不知?道?你再胖下去就会变丑,再也没?人喜欢你了,你喜欢的小雨也不喜欢你,不跟你玩了知?道不知?道?你明天不许再吃糖了!”斯江怎么也拖不动陈斯好,不知?道是自己也喝醉了手脚发软还是陈斯好的确重到了这个地步。嘴里倒是和之前的斯好一样叭叭叭喊个没?完没?了,果然是亲生的姐弟。
景生看着东倒西歪的两?人,无奈地摇摇头,一手拎着斯好,一手搀着斯江,把姐弟俩送进里间?。
小胖子被扔上床,滚了两?滚自动缩成一个球,打起了小呼噜。斯江一条腿跪在床沿,探身拍拍他的小屁股,哈哈笑??:“宝宝的屁股肉嘟嘟,好白相?得咧。肉嘟嘟肉嘟嘟……”
景生伸手碰了碰她额头,滚滚烫,脸上烧得通红,连着耳朵头颈一片落霞似的蔓延开,偏偏她皮肤薄,红的下面是透明的粉,隐隐看得见青色的血管在粉霞下面微微跳动。景生垂眸扶她上床:“陈斯江,你喝醉了怎么也这么重?”
“我没?醉。”斯江霍地扭过头努力瞪大眼?盯着景生的脸,认真地摇头:“阿哥,我只有八十斤,一点也不重。”景生眉头一挑,还没?来及说她,斯江已?经紧紧搂住他脖子跳了上来:“你瞎说,我真的只有八十斤,不重不重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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