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麦s
“我来?和爸爸谈谈话。”顾念一脸严肃。
“哦,欢迎。”北武心里一团火慢慢消融下来?,不?禁对着儿?子又笑了笑。
顾念小眉头?一皱:“爸爸不?要抽烟,认真谈话。”
北武把烟按在泥里捻熄了:“可以了吗?”
顾念满意地点?点?头?,想了一想,才轻声问?:“大伯伯怪爸爸没有去找小弟弟,没有把嬢嬢和弟弟带来?我们家,对吗?”
北武点?点?头?:“嗯,你也怪过,你和大伯伯想到一起去了。你们是对的,爸爸错了。”
顾念澄清的眼神一霎不?霎地看着父亲,忽然一垂眸,叹了口长气:“唉——”
北武被逗笑了:“你叹什?么气?”
顾念却说:“格格其实很喜欢很喜欢吃排骨,但妈妈问?她要不?要吃,她总是说不?要——她不?好意思要。”
“每次吃排骨的时候,我和大龙就说,‘啊,太麻烦了,我们不?喜欢啃骨头?’,格格就说‘那你们给我,我帮你们吃’。”顾念认真地问?北武,“妈妈说人有时候会说不?出真心想要什?么,对不?对?”
“是的。”北武有点?意外,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儿?子肉肉的腮帮子。
“爸爸没有错,”顾念眨了眨眼,“我想要什?么就要说出来?,我不?说你和妈妈就不?知道,藏在心里不?好。嬢嬢不?说她要来?,你就不?知道,你以为她不?想来?,我们不?能逼别人做她不?想做的事。我去跟大伯伯说,大伯伯会明白这个道理?的,你别难过了好吗?”
北武百感交集,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回过头?,见到善让正靠在门板上看着他们父子两个微微笑。一群孩子有的坐在门槛上,有的眼巴巴地拿着玩具等顾念一起玩,有的抱着善让的腿冲着他们做鬼脸。
顾念回过头?,大声说:“妈妈,你也别难过,你也没做错事情,大伯伯没有骂你。”
北武霍地站起身,一把抄起儿?子横着架在肩头?唰唰地转了个三?百六十度。
顾念嗷地尖叫起来?,孩子们立刻冲了出去。
“我也要!”
“虎头?爸爸,转我,转我!”
顾北武抱起格格,笑着问?善让:“虎头?现在了不?得啊,长句子一句一句的说得这么顺溜,你怎么教的?周老师,结棍啊侬。”
顾东文站在窗口,看着田边一家三?口的背影,一声不?响。
“打针了。”卢佳柔声喊他。
打完止痛针,顾东文看着手边的中药碗,低声骂了句“册那”。
卢佳默默接过空碗。
顾东文眼风扫过她的手:“刚刚——对勿起了啊。”
卢佳看了他一眼,丢给他一块手帕:“揩揩嘴巴。”
顾东文擦了擦嘴,中药药汁把天蓝色格子手帕染上了一小块淡褐色。
“这句对不?起,你该跟北武说才是。换了你,你能把西美打晕了扛回上海伐?你两个阿妹的脾气你自?己不?清楚?再说你们一家兄弟姊妹四?个,谁听得进人一句劝了?一个妈生的,一色一样。”
顾东文接过西药一把吞:“骂都骂了还能怎么样。”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出去掰了两根熟香蕉。
孩子们开始上课了,北武在墙边的长条木桌上看文件。
东文踱到北武身后,伸脚踹了踹板凳。
北武还没来?得及转身,顾念已经?跑了过来?:“大伯伯!”
“嗯,我来?叫你爸吃香蕉。”顾东文把香蕉丢进北武怀里,背着手回屋里去了。
“大伯伯在跟爸爸说对不?起呢。”顾念笑嘻嘻地就着北武的手咬了一大口香蕉。
北武和善让相?视而笑。
——
隔山隔水千万里外,同一片天空下的西美在广州已经?筋疲力尽。她没想到自?己只是再生了个孩子,体?力就差了这许多,抱着孙平走不?上一里路,腰就跟断了似的,哪怕孩子交到邹嫂手里,她也走不?了多远,腰疼背疼,站着疼,坐久了也疼,只有躺着才好些,左手手腕也疼,疼到根本抬不?起来?,奶瓶都拿不?了,但再过一个礼拜就是孙平去中山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做修复手术的日子,所以再苦再累也只能撑着。
医院是小关介绍的,人情关系曲里拐弯,主?刀医生是她一个远房表哥大学同学的老师,个子不?高,为人却十分正统严肃。西美脸皮薄,见了两次医生,红包都没送得出去。保姆张阿姨恨不?得帮她掏出来?直接塞医生白大褂里。
孙平还没到六个月,如孙骁所言,寄养的人家的确没亏待她,老太太和媳妇加上张保姆,三?个女?人尽心尽力地喂养一个小毛头?,他一顿虽然只能吃上二?三?十毫升的奶,但一天喂十几顿,居然把他拱到了十二?斤。张保姆居功至伟,她临走带上了西美买的一本日本人的育儿?百科,还有两瓶替孙平消疹子的麻油,所以西美见到儿?子时,除了心酸还有点?怅然,儿?子并不?想念她,看不?出有任何“离开妈妈”的痛苦。张保姆心直口快:“平平一上车就睡觉,醒了给一瓶盖奶,接着睡,屎都是到了这儿?才拉的,别提有多乖了。一看见表姑奶奶就笑——”偏偏孙平回到西美怀里就大哭,绷直了小身子乱挣扎,晃悠着还带着疹子疤痕的光脑袋找老太太她们。西美心都碎了,孩子怎么能这么没良心呢,给奶就是娘?这才离了她两个多月啊,她之前的没日没夜,后来?的连日连夜,在孩子心里什?么也不?算。
老太太家的男人都出去上班挣钱了,两个农村妇女?对西美本来?就心虚内疚,一见她来?的派头?,身后跟着司机和轿车,再听西美说是特意来?接孩子回北京做手术的,虽然有些疑心,却也不?敢说什?么,再有张保姆出去了一趟后回来?就开始爽利地收拾她和孩子的衣物,一口一声“部长老来?得子,舍不?得得很呢,想哦,怎么可能不?想?天天想死了,嗐。医生说了得赶紧手术,做好手术就和别人家孩子一样,正常了。部长不?同意能派司机送顾老师来?接?”因此虽然依依不?舍,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顾西美带着保姆和孙平上了红旗轿车扬长而去。等隔了好几天接到周秘书例行汇来?的钱,两婆媳琢磨着觉得不?对劲,才去镇上拍了个电报给孙老太太。
西美接孙平前就知道暂时离不?开张保姆,但她现在又有点?怕看到张保姆,不?是英雄也气短,仿佛她变成学生,张保姆成了老师。只因这一路虽然不?算辛苦,但孙平到广州的时候体?重轻了不?少,在医院一上称,指针在十斤上下反复横跳。张保姆大惊失色:“两斤肉没了!十只鸡都补不?回来?!”好像之前在乡下孙平吃进去了十只鸡似的。加上孙平一进医院就哭个不?停,回到住处,蛋黄泥也不?肯吃,西美急得捏着他的下巴硬塞,小塑料勺拗断了两个,塞进去多少孙平就吐出来?多少,母子两个打擂台似的谁也不?肯认输。西美气得发了好几次脾气,张保姆不?敢责怪他,心疼地抱起孙平躲开去。西美吼完又后悔,追上去抢回儿?子紧抱着他哭,一声声说对不?起。孙平却不?买账,挣扎着只要张保姆,这天突然哭着喊出了一声“妈——”西美和张保姆都惊呆了。西美怔怔地看着怀里的儿?子,险些万念俱灰,把孙平送回他表姑奶奶家的念头?一闪而过。张保姆内心充满了淳朴的内疚和隐隐的得意,这天待西美就格外小意,小意里又有种说不?出的居高临下。
“没事,我不?累,平平要我呢。”“看,又对我笑了。”“吃了吃了,我就说别硬塞,平平聪明着呢,又吃了一勺!”
一句句跟针似的,把西美的心扎得千疮百孔,她内火太大,燎得嘴里起了一串泡,张保姆自?然而然地又上了一个台阶,一会儿?下结论:“小孩子水土不?服,可怜哦,为什?么不?去上海呢?你娘家人也好帮衬一把。”一会儿?又指着书上说:“专家说了,小孩不?肯吃奶不?要紧,可以给点?果汁试试。”西美婉转地说孙平还没出牙,不?能喝果汁。张保姆用眼神表达了她的怀疑和谴责。西美觉得张保姆变了个人似的,明明在百万庄的时候让做什?么做什?么,认真学习育儿?百科还记笔记,眼神是恭谨的是景仰的,现在颠倒了过来?。偏偏她的底气也跟着孙平体?重一起流失了,只好她强由她强。
西美就这么每一天每一夜比以前更难地煎熬着,这煎熬还无法带来?伟大母亲的满足感,是单纯的痛苦和憋屈,像一个气球被越吹越大。好在很快就到了手术日。
第372章
西?美签了手术同意书,心不在焉地听小医生说那些可能发生但大概率不会发生的情况。小医生的语气甚至是轻松的,带着笑容。
麻醉师走进来问了句什么话?,西?美没听清楚。她猝然回头又茫然看回面前医生办公桌上的玻璃台板,那?下?面压着几张照片,一张龙飞凤舞的处方单,还有一张纸上写满了人名和电话?号码,看得出是不同时间加上去的,有的是蓝色圆珠笔的笔迹,有的是黑色钢笔墨水写的,有的电话?被红笔划掉了,玻璃上被搪瓷茶杯压着的地方氤氲出一圈湿气。广东人真是奇怪,一年到头要喝凉茶,连这个办公室里也弥漫着一股中药味。小医生不以为然地“嗐”了一声,笑着站了起来。白色大褂贴着旧办公桌飘近来,蹭过西?美的腿,西?美把?腿往回收了收,却看见张保姆抱着孙平一脸不高兴地朝自己努嘴。
“啊?”
“那个曹医生怎么都没看见?给平平开刀的那?个?”张保姆胳膊肘顶了顶西?美的坤包,“还有这个——”
西?美眼见麻醉师接过小医生手里的东西就要往外走,赶紧跟了出去,按小关那?个亲戚的说法,麻醉师的红包不能少,一定要给。给了,万一出事也能用收了红包这个事揪住他的把柄让他逃不掉。于是这红包就变成了烫手山芋,西?美总觉得自己不是在买安心,而是送了个枷锁出去,心虚。
一出门,刚一张口,对面乌压压地来了一群人。
西?美没想到会见到孙骁,血往头上冲,四肢发僵,脑子里全?是糊的。她前面的麻醉师被她喊了一声刚转了一半身,立刻敏捷地侧身让到旁边,顺手拉了西?美一把?。
“院长好。”
西?美捏着红包的手卡在包里,拉链的齿轮卡在皮肉上,才有了点真实感。
孙骁停在她面前,像从来没分开过的夫妻似的自然而然地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
孙平进了手术室。孙骁谢过了一路陪同的副院长,坚持和西?美一起等?在家?属等?待区。
西?美低着头绞着手,等?着被孙骁问罪。
“好几个晚上没睡了,又赶了一天一夜的路,我先眯会儿,平平好了你喊我一声。”孙骁却把?身子往下?溜了溜,头一歪,靠在了西?美肩头。
西?美肩膀一沉,直了直腰,斜睨了孙骁一眼,看见他嘴唇周围密密麻麻的花白胡茬,她抬起眼,盯着手术室的大门直到眼睛发酸,才任由?泪水恣意流下?。
孙骁是通宵从北京赶来的。孙平排上手术日期第二?天,他就收到了消息,但实在分身无术。二?月底,北京市长提交了申办2000年奥运会的申请,三月份政府表态全?力支持北京申奥,不料20号这天出了件大事,《人民日报》海外版登了一首嵌字诗,剑指孙骁的直属领导要他下?台平民愤,朝堂震惊。瞎子都知道所谓的民愤不过是个借口,但究竟是谁在搞事情,名单上怀疑对象能有一大串。这诗面世的时机选在了人大四次会议前,用心堪称叵测,但传抄者甚众,搞得孙骁这帮人十分被动。前几天有关部门以“工作?失误”低调处理了此?事,但明年春天领导就要提交SX工程的议案,明年秋天十四届大会要改选,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一口气都松不得的大事,偏偏大工程的反对者甚众,千头万绪,敌友难辨,还要腾出手来找西?美母子,孙骁里里外外忙得不可?开交。
前几天西?美在电视上还看见了孙骁。张保姆抱着孙平指电视机喊:“平平快看,你爸爸在电视上,这个就是你爸爸,快看,看这边,看电视,看看看!”西?美也没拦着她激动,甚至松了口气,以后可?以告诉平平,爸爸没能陪着你是因为工作?太忙。谁能不理解呢?当年顾阿爹在苏州河上意外没了,顾东文?身为长子人在云南也没回来。西?美不晓得姆妈当年是什么心情,但孙骁能在这时候出现,她对这个丈夫没什么可?抱怨的。
——
唇裂修复手术很成功,术后孙平被安排进了特殊病房。
傍晚时分,孙骁站在病床边看西?美拿着塑料小勺给儿子喂温水,孙平两只手戴了手套被张保姆按在两侧,难受得一边摇头一边咿咿呀呀地哭,瘦幼的身子一扭一扭的。勺子塞进去一个边,水就顺着他的下?颌流进脖子里。
西?美温声用上海话?哄他:“乖囡囡,吃点开水啊,医生港了,不呕不呛才好吃奶,来,吃一口水,阿拉就吃一口好伐?”
张保姆松开孙平一只手,去拿旁边的手帕。孙平得了自由?的手乱挥乱舞,“啪”地一声把?勺子给拍掉在床上。
西?美捡起勺子,伸进装满开水的玻璃杯里洗了洗,不折不挠地继续喂水。
张保姆给孙平擦完脖子里的水,瞄了一眼孙骁,低声问:“怕是饿狠了,要不直接给他喝奶吧?”
西?美眉头皱了皱:“不行,医生说了要先喝水。”
“我们平平可?怜哦,”张保姆顿了顿,叹了口气,“平平啊,听妈妈的话?,喝一口水吧,医生说的总归没错,你乖一点啊,乖一点爸爸妈妈喜欢你,不乖的宝宝没人喜欢哦。”
也不知道这话?是不是触动了孙平的哪个神经,他猛地挣扎着哭喊出声:“妈——妈——”
西?美手上勺子一抖,半勺水灌了进去,孙平呛得连连直咳。
护士长带着两个小护士赶了过来,把?西?美和张保姆都赶到旁边,责怪她们不该硬给婴儿喂水。在护士长手上,孙平很快止了咳,看来确实是饿狠了,一勺一勺的奶下?去几乎不打等?,十分钟喝了三十毫升的奶,跟着就一泡尿撒在了床上。护士们利索地把?他抱了起来换尿垫。
西?美翻出干净衣服和尿布,孙骁也搭了把?手,他手指上有茧,擦过孙平的小细腿,孩子皮肉嫩,立时蹬了他一脚又气囔囔地哭了起来,孙骁不由?得笑了,抬手在儿子屁股上轻轻拍了一巴掌:“怎么,摸都摸不得了?”
一旁的小护士笑道:“多摸摸就好了,隔代亲没错的。您是孩子外公还是爷爷?孩子和您长得真像——”
孙骁再有肚量,笑容也不禁凝在了脸上。
张保姆没来得及狐假虎威,护士长就笑着朝孙骁道了歉,带着小护士们一阵风似的出了病房。西?美倒没生气,她也好几次被当成外婆或奶奶过。
一切收拾妥当,孙平捏着西?美的一根手指,眼皮半开半合地要睡觉。张保姆识相地自去食堂吃饭,周秘书进来附在孙骁耳边说了两句话?又匆匆出去了。
“你要忙的话?赶紧先回去。我看着平平,还有小张帮忙,没事的。”西?美看着孙平睡着还紧皱着的眉头,轻声说了一句。
“明天下?午有个会得开,早上的飞机来得及,我再陪陪你们。”孙骁拉过一张凳子,坐在了西?美身边,握住她另一只手。
孙平忽地睁开眼,看着眼前的西?美,笑了一笑,闭上眼睡着了。
孙骁凝视着孙平的小脸,虽然瘦,但的确长得和他很像,天方地圆,有个大脑门,眉毛一根根地柔顺服帖,到了眉尾处却桀骜不驯起来,像柄大刀往鬓角唰地挥去。就在这一刻,孙骁才觉得儿子和自己之?间?产生了割不断的联系,这种?血脉相通的亲情来得晚了些,终究还是到了。孙骁在心里把?去年的自己骂了一通,再看西?美,不由?得更生出了几许柔情。
“会叫妈妈了?”孙骁轻声问。
西?美苦笑了一声,摇摇头:“他大概不知道ma是什么吧,就这么一个单音。”
“他只是唇腭裂,脑子又不坏。”孙骁不同意西?美的判断,“我听他发音还挺清楚的。”
先前医生说过,由?于先天缺陷,缺乏鼻腔共鸣,唇腭裂孩子发鼻辅音时会像感冒的声音。但孙平那?个妈喊得却很清晰。西?美的手在孙骁掌心里动了动:“嗯,还行。”她心里却自嘲地想,就算是在叫妈,恐怕叫的是小张不是她。
这一夜夫妻俩在陪护病床和沙发上将就着睡了。张保姆格外卖力,草席铺在孙平病床前,夜里起了七八次身,一会儿喂奶,一会儿哄睡,一会儿换尿布。西?美起来了三次,弄完儿子,听到丈夫轻微的鼾声,忍不住走过去替他掖了掖盖毯,见他睡着了眉头还紧皱着,心里说不出的怅然,父子俩连这个习惯都一模一样,天生的。
——
孙骁临走前给顾东文?和万春街都打了电话?,通知他们人没事。
顾东文?让西?美接电话?,西?美想着横竖这顿骂躲不过去,就接了。
“手术顺利,人没事就好,侬记得带小赤佬来云南啊,认一认舅舅舅妈,”东文?声音里带着几分笑意,“侬定好日脚,北武去广州接侬,阿拉虎头阿哥想色小阿弟了,天天念,册那?,烦色了。”
西?美的眼泪鼻涕猝不及防地就糊了一脸,一声“阿哥”被她捂回了嘴里。
挂电话?前,顾东文?叹了口气:“顾西?美,侬总算硬气了一趟,吾服了侬了。”
西?美低头看着皮鞋尖,到底没问南红知不知道她的事。
景生正好四月请好了假要来广州参加广交会,记下?了西?美的地址,说定了来探望他们。
两通电话?打好,西?美终于轻松了不少。不管怎样,她熬过来了。
上一篇:被渣后,前任他高攀不起
下一篇:闪婚后,千亿总裁单手开拖拉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