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麦s
“对呀,香港台湾那么小?,发生点什?么谁不知道啊。”李宜芳也笑斯南太天真?。
这边王老板接了话,从女明星和豪门秘事?又说到淮海路百富勤里“鸭子们”的小?道消息,李宜芳几个笑得前俯后?仰,Jennifer这边的欧美澳加沪上飘的故事?更精彩,哪个公司老总终于?被某某吃牢了,真?的准备跟美国的老婆离婚,谁谁谁娶了一位自称上只角名媛的嘉定女人,春节后?要回?澳大利亚去,不料女的骗了男的,实际上男的也骗了女的,他根本不是?什?么酒庄继承人,家里倒是?有个农庄,是?他哥哥在管,他就是?来上海捣捣糨糊的,捣出人命来了没办法。
这个故事?林凌又接上了话,这位名媛原来还同他电台里那位师傅谈过朋友,但是?师傅家在自忠路顺昌路只有一套老破小?,前几年整个卢湾区大改造,唯独落下太平桥那一片没动,还被市里点名批评脏乱差。男人没房子,没票子,只有主持人的面子,不实惠,名媛很快拍拍屁股走人,谁想到去年区里把太平桥交给了香港瑞安集团,要打造一片新天地?。现在家家户户在往里迁户口?,喜气洋洋等拆迁。
说到户口?,在座的又纷纷调侃靠买房拿了上海蓝印户口?的林凌,李宜芳尤其羡慕,外销房现在已经两千美金一个平方米了,林凌买在沪闵路的小?别墅只要十万人民币,实在合算。
这些分分合合人间聚散,斯江也听得津津有味,不时插几句评论。但谈及他人,总会?念及己身。若是?景生也在他大概是?没耐心听这些的。他不喜欢背后?议论女人的是?与非。
不见景生的第四年了,她还是?随时随地?会?想起?他,好像脑海里他这个人反而越来越清晰。他的眉眼,他的笑容,他的发脚,他的味道,他吃完饭习惯用筷子轻轻点一点碗底,他刷牙的时候牙刷从来不先蘸水,他拎着马桶去公共厕所的时候也潇洒万分。
要是?他在,这时候肯定站起?来拍拍赵佑宁:“出去呼根香烟伐?”
斯江看向赵佑宁,嘴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
火锅吃完,李宜芳振臂一呼,众人又转战钱柜去唱歌,她在钱柜入了一点小?股份,虽然没有免单的老板待遇,但随时有包厢,英俊的服务生们格外殷勤,账单有内部折扣,却也很有面子。
斯江这几年喜欢上了唱卡拉OK,很多?歌词可能只有一句两句写?进了她心里,但她就可以理所当然地?唱哭自己。
“带我离开这里,
到一个被遗忘的小?镇
我只想静静的和你相?爱一生……”
在她唱完许美静的《带我走》后?,斯南总会?接着唱陈淑桦的《问》。
“可是?女人
爱是?她的灵魂
她可以奉献一生
为她所爱的人”
时光飞逝,四年后?的M百货已经不再是?时髦年轻人们钟爱的去处,华亭伊势丹开了,太平洋百货开了,美美百货开了,锦江迪生开了。斯江当年短短六个月从楼面主管升为副理,从业满一年,就很多?人明里暗里来挖她。九四年三月份,上海开始实行大小?礼拜制度,为了推她进营运部,高敏华把她借调去总经办暂代去加拿大读硕士的徐秘书的空档,她去哪里都带上斯江,每每都会?以过来人的身份劝斯江丢开感情全心全意搞事?业。那时候徐家汇刚刚开始闹忙,肇嘉浜路的小?木屋火锅店一到晚上,聚集了旅居上海的最时髦的台湾人,搞广告的,搞摄影的,搞电影电视的,什?么人都有。斯江遇到过著名画家和世界游泳冠军吃着台湾火锅全程十指紧扣,也遇到过好些李宜芳提过的女明星,她喝过黑松汽水和台啤,听到隔壁桌毕业于?台艺美术系的台北年轻人谈论她喜欢的作家张大春,她忍不住插了两句嘴,那个年轻人后?来成为引领她进入广告界的人,带她“走后?门”进了4A广告公司,这些桩桩件件都值得让她和景生笑谈的琐事?,只成为了斑驳的星星点点,以证明她这四年还活着,并且还过得不错。
斯江一度怀疑过自己对景生的爱,她怎么能过得还不错呢?她应该留在景洪用余生证明她的爱是?真?是?存在。如果是?她死了,她不见了,景生会?是?什?么样子会?怎么过?想想大舅舅的这几十年,斯江又觉得能原谅自己能理解自己,因?为景生已经成了她呼吸的一部分,永远都在。但渐渐的,用一段时间认真?地?想他,已经成了奢侈。进广告公司后?的这一年,只有在压力最大最苦的时候她才舍得拿出来好好地?想一想,痛快地?哭一哭。
——
这天唱完歌已经凌晨三点半,林凌请大家到斜对面的永和吃豆浆油条,店里全是?人,香港人,台湾人,上海人,外地?人,都穿得体?面时髦,手里拿着摩托罗拉或爱立信手机,互相?礼貌地?说过年好。
斯江吃了半根油条,手机响了。
“啊呀,是?我们老大的电话,估计比稿比了一晚上出结果了,我得赶紧回?公司看看。”斯江咬着剩下的半根油条一边穿大衣一边按下接听键。
两桌人看着斯江嘴里的半根油条掉在地?上,几乎同时,豆浆店里的手机铃声此起?彼伏。一传十,很快惊呼声叹息声议论声四起?,所有的陌生人因?为同时得知了这个消息产生了神秘的连接与共鸣,但也只是?短短几秒的感觉而已。
1997年2月20日的早上四点一刻,斯江走出豆浆店,茫然地?看向刚刚造好通车才两个月的延安路高架西段,蓝色和红色的霓虹灯管在钢筋水泥的桥身侧面宛如游龙。
一代伟人逝世,一个时代结束了。
如果景生在的话,他会?说什?么?斯江猛地?蹲在马路牙子上嚎啕大哭起?来。
乌鲁木齐路上的出租车一辆辆呼啸而过,有人上车,有人下车,天渐渐亮了。
第430章
一九九七年二月十九日的深夜,一辆吉普车缓慢行驶在219国道上,前后都是大货车轰鸣的声音。景生谨慎地和前车保持着近一百米的车距,任凭后车怎么按喇叭都不加速。
广播里突然插播了一条新闻,只听了头两句,景生立刻猛打方向盘,半边车身冲下了路基,轮胎和路面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
播音员的声音充满了哀痛之情。
“中国中共中央委员会、中华人民共和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全国委员会、中国中央和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军事委员会极其悲痛地向全党全军全国各族人民通告我们敬爱的XP同志患帕金森病晚期,并发肺部感染,因呼吸循环功能衰竭,抢救无效,于一九九七年二月十九日二十一时零八分在北京逝世,享年九十三岁……
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的一个重大创造,是按照“一国两制”的构想实现祖国的和平统一。根据中英、中葡协议,香港即将回归祖国,澳门将在一九九九年回归祖国。TW也终将得到解决,祖国的完全统一必定会实现。
……调整对日、对美、对苏关系,发展同周边国家和第三世界国家的友好关系,打开中国对外关系新局面,为集中力量进行现代化建设争取和创造了有利的国际环境。”
马小野伸了个懒腰,把身旁远亲林富贵的脸啪塔一巴掌拍向另一侧“看什么看?闭上眼转过去。”她抬手到背后把胸罩扣子解开,摸到腰上的92f型手枪,舒出一口气,摸出根烟点上,搁在扶手盒上的脚三百六十度转了两转,才拍了拍驾驶座的靠背“走了二哥。”
“嗯。”景生吸了口气,打了方向灯,吉普车缓缓插进一辆大货车前面,再次汇入了深夜车流,前面过了江城县,就要上227国道了,离文山州平远镇还剩七百公里不到。
广播里还在继续播报,接近江城县才收尾。
“在以江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坚强领导下,全党全军全国各族人民高举党的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的旗帜,坚定不移,满怀信心,一定能够把XP同志开创的社会主义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的伟大事业坚持下去,胜利地达到我们的目的地。
XP同志永垂不朽!”
景生抬手关了收音机,副驾上的林富强早就又打起了呼噜。
马小野撸了撸自己的短发“二哥就是有文化,还听新闻,听出来什么没?”
“这叫《告全党全军全国各族人民书》,这辈子我第二回 听到这个规格的。”景生淡淡地说。
“第一回 是啥时候?”
“毛主席去世那回,1976年。”景生对那次印象很深刻,整个农场的大喇叭都在播报,所有的人哭成一团,好些人呼天抢地地哭,有人拼命磕头,包括他姆妈也哭得涕泪交加,但顾东文没哭。
“哦,”马小野笑了起来,“那我还得过几年才生出来呢,我哥那时候三岁,不过他肯定啥也都不记得。”
“这个一播,全军就一级战备了。”景生从后视镜里瞥了马小野一眼。
“啊?!”马小野吓了一跳,立刻收起腿套上鞋,“会不会出事?要不给我哥打个电话,我们不去平远了吧,让他也赶紧进山?”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景生看了看手表,“怕什么。”
“怕死。”
“怕死还干这个?”
“不干也是死,被我哥打死。”
“你哥打不过你。”景生说的是实话,马小野六岁学散打,十二岁被家里送去泰国打泰拳,一拳出去是三百多磅的力道,两百斤的男人也架不住她一拳。
“那不行,我可不能跟我哥动手。”
景生嗤笑了一声,不再搭理她。
“二哥你放心,我也不打你,你是我救命恩人,没你就没我,嘻嘻。”马小野挤进正副驾驶座之间讨好地说。
“别,我最后悔的就是救了你。”景生冷冷的说。
马小野尴尬地挠了挠鼻子“呵呵,二哥就是这么面冷心热,刀子嘴豆腐心,我懂的。”
“你懂个屁。”
马小野讪讪地退了回去,旁边林富贵哈哈哈地笑,被她一拳打在大腿上,苦着脸喊疼。
“到江城了,下车放水。”景生踩下刹车,不出他所料,马小野果然嘟哝了起来。
“我想吃小锅米线了,二哥。就上次王胡子那家行吗?太好吃了,馋死我了。泰国的粉太难吃,汤是甜的,说多少回别加糖还是甜的,辣起来又辣得要死一点也不香,我都五个月没吃上好的了,现在才一点还不到,他家肯定开着。”
景生没接话。
“二哥,顺路去加个油吧,还得买几包烟。”林富贵被马小野踢了一脚,赶紧附和两句。
“嗯。”
“照顾残疾人的小生意,这叫日行一善,大哥说了咱们平时就得多多行善积德对吧?”马小野乐了。
王胡子的米粉店就开在县城唯一的加油站斜对面,这会儿还有个人在喝酒。
吉普车加完油掉了个头,缓缓停近。
车上的四个人静静看了五分钟,一切都很正常。
马小野咽了口涎唾水“二哥,行了吧?你这警惕性也太高了。看,王胡子手里那盘会不会是什么野味?”
“瞧瞧,他这满脸胡子怎么这么难看?人比人气死人,二哥你这一脸的络腮胡子就特别威风好看,哈哈哈,富贵富强,你们说是不是?”
“下车。”景生熄了火。
乍见到景生,小王手里的盘子抖了好几下。
“不认识了?”马小野笑着蹿到他面前,“这啥?野鸡?给我们也来一份。”
小王单手把菜送到旁边桌上,转身看了景生一眼,笑着问马小野“还要点什么?”
“红三剁来一盘,四个小锅米线,随便炒个野菜。你等等,我跟你进去看看还有什么好吃的。”
林富贵大马金刀地拉开长条凳坐下,看着马小野和老板进了屋,摇头叹了口气“没见过比她更好吃的,真是。”
景生默不作声地抽出桌上的筷子,林富贵赶紧又站了起来“二哥您坐着,我去找老板要热水,富强,你去里头问老板拿杯子碗盘,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景生手里的筷子在桌面上敲了几下,旁边一桌的三个男人放松了绷紧的背脊,低声说起了哈尼语。
菜很快摆满了一桌,还上了一壶普洱茶几瓶啤酒两瓶可乐。林富贵和林富强征得景生的同意,一人吹了一瓶啤酒,连呼过瘾。马小野嘴巴没停过,边吃边说。
景生付完钱,丢给小王一支烟。
马小野从裤兜里摸出皱巴巴的一张美金塞给小王“辛苦大哥了,这是给你的小费,小费懂吗?拿着拿着别客气,这是一百块钱美金,美国的钱,可值钱了,你收好了啊。”
吉普车轰隆发动,景生看到后视镜里小王捏着那张美金和那根烟还站在路边。
下次再见,不知会是哪一天,但一定会再见的。
傍晚时分,从山上远远就能看见平远镇的丰收水库,夕照美不胜收,不愧有“小桂林”的美誉。
马小野扒在车窗上往下看“咦,我家房子被拆了啊,以前这儿就能看到,林姨那栋也被拆掉了?”
车里的人都没理她。
副驾上的林富强对照着地图给景生指路“往右,对,下山后还是往右就对了。”
这是景生第一次来文山州的平远镇,但他听说过无数次,马大伟为首的马家人,林富贵这批林家人,追忆怀念过无数次昔日的平远镇,无法无天的平远镇,没人办户口和身份证,没人计划生育,种地不缴粮,行商不纳税,整个镇子家家卖毒品,户户藏枪支,公安分局被砸毁,文山州的政法书记被马大伟的弟弟马明用手榴弹炸死在这里,镇上到处是偷来的军车警车,第十四军的一辆越野车被偷到平远镇,军方转了很多弯两万块钱才赎回。这分明是个地狱,却是很多平远人的天堂。九二年八月底,军方和毒枭开始激战,多位战士在枪战中牺牲,历时81天的“严打”,才端掉了云南省内最大的毒窝。
吉普车缓缓开进镇里。
“这里装上门牌号码了。”马小野发现了新鲜事,低声招呼林富贵他们看。
林富贵干笑了一声“大伟哥说镇上的人现在都有户口有身份证了,结婚还得领结婚证呢。”
景生默默观察着周围,傍晚的镇子和其他任何一个乡镇一样平平常常。有放学的学生,买菜的老人,挑着担子的摊贩,理发店门口的三色立柱在不停旋转,小饭店里人进人出。难以想象1993年以前的光景,那些数据他在马大伟收藏的报纸上看过一眼,任谁都难以忘怀。就在这么个弹丸之地,收缴了海x因近千公斤,枪支近千,子弹四万发,赃款一千多万人民币……这些是马大伟的“平远帮”的“复兴目标”,也是景生日夜警醒的原因。
这条路,景生以前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走,但既然走了,就得一条道走到黑。
第431章
上一篇:被渣后,前任他高攀不起
下一篇:闪婚后,千亿总裁单手开拖拉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