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麦s
Nong回过神?来,嗫嚅道:“你——你要不要?”
见景生毫无反应,她膝行了两步,靠着景生的腿才停了下?来,欲言又止地仰起头:“昨天马先生问我了。”
景生手臂上的汗毛倒立:“他问什么?”
“问你在床上到底行不行,”Nong咬了咬唇,“我说你很行,他——看上去不太信。”
景生反而松了口气,把枪搁回了枕头边。
“马先生说,她们,她们都说你不行,”Nong眼?眶发红,“你不打她们,还给她们很多钱,她们都说你是好人。我见过很多不行的男人,很坏,你不是。”
“我是不行。”景生淡淡地应了一句,躺回了床上,合上眼?不再言语。
沉默了几秒后,Nong有点难过地低声?说:“你别难过,可以治。”
“不用,”景生侧过头看了Nong一眼?,“他还说什么了?”
Nong想了想,脸上一热:“马先生还问——”她低下?头十分羞惭,“问我想不想和你结婚。”
景生眯起眼?,仔细回想最?近自己做了什么又惹马大伟猜疑了。
“他还问上个?月在曼谷你有没?有和陈老?板刘先生他们一起吃饭。”
“你怎么说的?”
Nong紧张得有点结巴:“那?、那?次是吃、吃了的对吗?海哥带我、我们一起去的,很多人。”
景生翻身站了起来,拿起椅背上的白衬衫套上:“嗯,没?事,你先回去吧。”
“顾先生!”Nong赶紧站起身。
景生却已经大步出了房门,天亮了。
——
这次走货,一应人手都由谭晓林负责调拨。马大伟甘于?让贤,只派景生押车,另外负责云南境内的接应安排。景生抵达的时候,谭晓林正和马大伟在喝茶,人已经七七八八都到齐了。茶几上的一个?大托盘里?放着十几个?旧手机。
景生已经熟悉了谭晓林的操作,和马大伟打了个?招呼后,就把自己的手机搁到了托盘里?。
谭晓林笑着递给他一台手机,报了一串号码:“阿东,你这次就用这个?手机,号码是云南的,放心,信号好得很。现在你就是王威了,威风的威,我们等你的好消息啊。”
景生接过手机,试着拔了自己的号,果然信号很通畅。
“万一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们的时候报上这次的名字就行,放心,你们只管一口咬定什么都不知道,我们总归有法子捞你们出来。”马大伟的笑脸一如既往地亲切。
景生淡淡应了一声?:“明白,我是王威。”
第474章
“东哥好,我是阿亮。这一路就靠您罩着兄弟我了。”
景生?扭过头,见一个脸生?的瘦高个儿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黄毛正吊儿郎当地冲着自己笑,一根烟在他手指间翻转得跟风火轮似的,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上几个不规则破洞看着像是自己剪出来的。
马大伟笑道:“阿亮是谭部长在香港的表侄,这次临时改成?他开车,你们相互照应着一点。”
景生有点意外:“刚子哥不去了?”
“嗯,他昨天突然?开始拉稀,”谭晓林叹了口气,瞥了阿亮一眼:“好好跟着你东哥学,去去去,别赖在这里,赶紧吃饭去,别忘记先去上香。”
阿亮笑嘻嘻地打了个响指:“谢谢表叔,我这就去给菩萨佛祖关二爷财神爷磕头。”
景生?被?马大伟拉着又叮嘱了一番,才抽身?去食堂吃早饭。
竹楼下那阿亮和两个小弟却被?谭晓林手下的一堆人围着。
“TM是不是谭亮你给刚子哥吃了泻药?”
“哟,你们大哥拉稀,怪到我们大哥头上?笑死人,怎么,你们的□□也归我们管?”
“阿亮,出来混的敢做敢当,真是你干的,怎么都该给刚子哥个说法?。”
“呸,有本?事你们找部长去要?说法?,欺负我们香港过来的是吧?”
“滚你妈的,怎么,谭亮你顶了刚子哥,回头你妈就不卖X了?”
“你TM满嘴喷什么粪呐?你妈卖X养了你,你全家都卖X!”阿亮跳了起来,一拳出去,打在景生?手掌心里,摇了两摇,拔不出来。
“呵呵,你一个东北佬,只不过和部长一个姓,怎么跟部长攀上亲戚的,自己心里没数?来呀,有种?单挑。”
景生?环视四周,沉声喝问?:“他已经上过香了,你们干什么呢?”
“东哥,你不知道刚子哥被?这王八蛋害的——”
“能被?他害到,就也能被?别人害,不冤,”景生?眼神如电扫过他们:“谁告诉你们刚子哥干什么去的?谁要?你们替他出头的?他人呢?”
那几人顿时紧张起来:“东哥你别误会,刚子哥什么也没说,他人都拉脱形了,兄弟们去给他送药,他只说了今天阿亮顶他班——
人群迅速散了。
阿亮赶走自己的马仔,呵呵笑着跟上景生?:“谢谢东哥。”
景生?回头看了他一眼,并不接话,径直大步上了竹楼。
“嗐,东哥,你等等我,咱一块儿吃。”
——
这两年清莱的地下赌场生?意火爆,马大伟和泰国人合伙在清盛县买了一大片山地,披上了投资商的外衣做粮食贸易和船运。清盛县是金三角的中心位置,隔着湄公河和缅甸掸邦、老挝博胶省相望,距离西双版纳三百多公里,历来是湄公河上重要?的货运中转口。这栋用作食堂的竹楼正对着湄公河,当下七月雨季天天至少一两场大雨,土黄色的河水水位极高,货船熙攘顺流而?下。
景生?要?了一碗牛肉粉两个煮鸡蛋刚在窗边坐定,阿亮就凑了上来。
“嗐,真巧,我和东哥你一样,都要?的牛肉粉,”他顿了顿,露出一口白牙,“该叫威哥了,哈哈,威哥,现在我是李涛,阿涛。”
景生?抬眼看了看他。
阿亮嘻嘻笑:“是我给刚子哥下的药,不过我是奉命行事。”
他左右看看,意味深长地压低了声音:“您知道王姨吧?上一车表叔发?了一百二十万奖金给她!货到钱到,表叔这魄力?,陈丙锡那铁公鸡算什么金三角老大,切!”
景生?眉头一拧,阿亮赶紧解释:“不是我打听来的,是表叔亲口告诉我的,不然?我干嘛大老远地从香港跑过来,呵呵,刚子去年跟表叔去普宁看陈丙锡刘召华的货,上个月在曼谷吃他们的席,反正有人说刚子哥想去宁夏替他们看厂,嗳,真不是我说的,曼谷那次我都没去,但?无风不起浪空穴才来风嘛,表叔不太放心,才让我过来顶了他。”
“那次吃饭我也在,”景生?一边剥蛋壳,一边淡淡地应道,“我和老刘也聊过几句。”
阿亮一怔,随即堆了一脸的笑:“您不一样,您是马老板的左膀右臂,呵呵。”
刘召华是陈丙锡的制毒师,先前一直在广东普宁制毒,不知什么原因一直不太顺利,废水毒死了河塘里的鱼,村里人闹了起来,去年年底把工厂搬去了宁夏。作为金三角最大的□□供应商,陈丙锡刘召华一直是各国警方要?铲除的大毒瘤。上个月曼谷之行,景生?是被?马雄海临时拉去验货的,一进曼谷就换车换手机,等验完宁夏新出的毒品,马雄海付完定金,陈丙锡和刘召华突然?露面做东,王姐、刚子作为谭晓林一派的代表也在席,除了他们,还有缅甸果敢罗家的人彭家的人以及香港张其声的人。陈丙锡和刘召华确实有打着紧密合作做大做强的旗帜招兵买马之意,景生?有意探听制毒巢穴所在位置,并未直接拒绝。回清盛后他用开玩笑的口气跟马大伟提过一句,说陈丙锡刘召华请大家去宁夏玩。马大伟嗤笑了两声,马雄海说起陈丙锡把自己当金三角老大,什么平远小马,小四川小谭张口即来,好一顿排揎便略过了此事。
——
油罐车挂着老挝车牌出清孔口岸顺利进入老挝,景生?押车,阿亮开车,他嘴上没门,开运油车的确是一把好手。一路上景生?半眯着眼假寐,也挡不住他絮絮叨叨把自己三岁到二十三岁的事巴拉个没完,只是所有的事情里没有他家人,只有同学和兄弟。在会晒口岸通关时不等景生?下车,阿亮便抢着跳下了车,笑眯眯用老挝话说了几句,把厚厚一个红包塞进了海关官员的裤袋里,不远处的警犬都没机会过来闻上一闻,车子就顺利过关。
这天两人一车歇在会晒。谭晓林安排的地接按约定晚上八点十八分准时给景生?打了电话,送来两本?中国护照,还有半旧的湖北车牌及全套的押运员资格证行驶证国内驾照等文?件。
“要?小姐么两位大哥?还跟刚子哥以前一样?双飞也没问?题的,老价钱。”送东西的老挝华人笑眯眯地问?。
“飞你妈!不用!去去去!”阿亮突然?翻脸,猛地把人推出房门,嘭地把门关上。
景生?看了他一眼,自行洗漱上床。不一会儿,听见阿亮嘀嘀咕咕起来,侧耳一听,不知是哪国语言。
“干什么呢你,”景生?坐起来拧开水瓶,“学外语?”
阿亮嗯了一声,顿了顿才说:“法?语。”
“我妈在巴黎,我这次挣了这笔钱就去接她回家。”
景生?一楞,想起刚子那几个兄弟的污言秽语,不由得皱了皱眉。
“她没下海,她真在做保姆,她每个月都给我寄信寄钱。”阿亮急急辩解,声音都有点发?抖,“在巴黎当保姆,一个月能挣一千法?郎。但?我妈她运气不好,头一个月上班不小心砸了一个花瓶,法?国人扣了她五百,CTM什么狗屁花瓶要?五百法?郎?就明着欺负我们中国人。”
景生?默然?躺回床上,他无意了解这些人的故事,知道了以后就很?难把他们当成?一个个没有意义没有感情的符号。例如马小野对他自然?是好的,如果只考虑她对他的好,那一枪当然?下不了手。他得把自己当成?没有感情的机器,才能毫无感觉地扣下扳机。走上这条不归路的人人都有理由,哪怕是谭晓林马大伟这样的都号称自己是被?逼上梁山的。但?景生?不论过程只看结果,也只等着自己要?的那个结果。
阿亮却突然?又开了口:“其实,就算我妈真的站街当了鸡,她还是我妈。她都是为了我,是我骗她说我要?考大学让她回来——”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如果我没骗她,兴许她就不会从香港被?人骗去法?国当保姆了。如果她没下岗,如果下岗后能找到个工作,也不至于——”
“只要?肯干,总归挣得到钱的。”景生?淡淡插了一句。
阿亮突然?愤怒起来。
“你们TM懂个屁!我爸我妈在一个厂里,下岗了半年什么活也找不到,他们除了厂里那点活,什么都不会,没了厂什么都没了!”
景生?的确不懂,自他有记忆以来,顾家的人就都不是靠单位生?存的,顾阿婆颠着小脚拎着篮子去凯司令门口卖白兰花的画面像电影一样重复播放过无数遍。
“没了厂子,家里没钱供暖,”阿亮低下头,“我爸妈带着我在姥姥家混了三个月的饭,人人都骂他俩不要?脸。真找不到工作,市里到处都是找工作的人,但?没有工作。最后是真没钱了,一分钱都没了,我爸买了老鼠药,拌在红烧肉里给我吃——”
景生?浑身?汗毛倒立。
阿亮苦笑了两声:“就那天,一个阿姨跟我妈说只要?借得到两万块钱路费中介费,就能带她去法?国当保姆挣大钱,三个月就回本?,辛苦个两三年啥也不愁了。我妈听她的借了两万块高利贷,到家见我和我爸都不行了——”
“幸亏我不爱吃肥肉,呵呵,没死成?,”阿亮吁了口气,“我妈就带着我先去了香港,碰上了部长认了干亲。”
“你妈知道你干这行吗?”景生?问?。
“当然?不知道,”阿亮笑道,“部长下半年要?安排让我去他老家搞投资呢,正儿八经那种?开公司搞开发?,我准备把我妈一起带上。”
景生?不响,只听着阿亮又开始巴拉自己的雄心壮志。
凌晨两点,景生?起身?下楼换了车牌,回到房间里阿亮的鼾声依然?很?响。景生?站在他床边看了看,他驾照上的年龄应该是假的,实际上最多不过二十一二岁,也许他见不到八月的太阳,去不了巴黎接他妈妈。
每个人选的路,怪不了旁人。至少在香港,只要?你肯干,总能找到工作。
——
从老挝13号公路一直下去,就到了云南版纳自治州的磨憨口岸排队等候入境检查,离景洪仅两百公里,万春街在三千公里之外。
第475章
磨憨口岸盘查严厉,缉毒队警员带着警犬往来嗅闻,一有异状便要求车辆开到一旁,数位警员车里车外车底一一仔细检查,座椅都掀开,油门刹车下面也不放过,轮胎都一一卸下?来。
警犬来到运油车边嗅来嗅去,阿亮下意识不停地摩挲着方向盘,方向盘上湿漉漉一片。
景生丢给他一条毛巾:“车不动就?没风,热死个人?。”
阿亮吸了口气,捏着毛巾撸了把脸擦擦脖子后头?,对?车外的缉毒队员露了个笑脸。
“把车挪到那边去。”缉毒员面色严峻,指了指左前方。
阿亮探出半边身子,看到两只警犬从车底钻出来并没狂吠,刚要发问,就?听景生沉声道:“挪车。”
运油车的发动机轰轰响了起来,庞大的车身颤动了几?下?,缓慢歪出车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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